二十六章 交易
诱人的香气从远处传来，两只橙黄色的兽瞳隐藏在黑暗中。
温暖的篝火边，堆放着几十块红薯，似乎正是香气的来源。
山豹仔细观察了一圈，并未发现云生的身影。它怀疑这是个陷阱，但是同样无法抵抗心中的诱惑。
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一草一木，山豹缓缓从森林中走出。
尝试性的用前爪碰了碰红薯，激动的爪尖微微有些颤抖。
再三试探后，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毫不客气地吞吃起来。
“做个交易吧。”
云生地声音忽然从头顶出现，惊得山豹原地起飞跳出了三丈远地距离。
云生坐在枯树枝头，看着浑身炸毛面目凶狠得山豹赶忙摆手解释。
“别激动，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山豹显然不信。
“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我没有下毒，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山豹缓缓弓起身，望着树上的云生停顿了一瞬。
“敢骗我，吃了你。”
“可以不吃人吗。”云生弱弱笑道。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我觉得咱们可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山豹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云生从树上跳下身，抬起双手表示没有恶意，而后拾起地上的红薯，轻轻丢给了它。
“你想要富有灵气的食物，我可以给你提供这些食物。当然，不会很多，但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你想要什么。”山豹幻化成兽人拾起地上的红薯说道。
“我想要这森林里一半的资源。”
“吃了你信吗。”
“我不知道这森林里贫瘠的植物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云生摊摊手。
“这是我的地盘，是我的资源，就凭这几块烂根想要拿走一半，不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说，不想要我的红薯吗。”
“我可没这么说。”兽人舔了舔肉球招了招手。
云生伸手又丢过去几个。
“那你想要什么？”
“哼，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问它想不想要幻形丹。”云影忽然说。
“那幻形丹怎么样。”
“哼，人族向来都这么自大，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想要化形丹。”
“是幻形丹，能够让你变幻成任何形态的丹药。”
兽人一愣。
“你不可能有。”
“我现在确实没有，但是有办法拿到。”
“就凭你？区区筑基。”
“嗯。”云生点点头，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兽人疑虑的眼神持续片刻，低头看向爪中的红薯瞬间了然了。
“如果你真的能够拿到...也未尝不可。”
“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等。”
“怎么了？”
“还有红薯。”
云生笑了笑，转身钻进草棚中睡觉去了。
没有威胁的夜晚向来都是这样安逸。
清晨，云生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许久未曾感受到做梦的滋味。
“哈，没事像凡人一样睡睡觉或许也不错。”
伸了个懒腰低头钻出草棚，被晨雾熄灭的篝火旁，早已盘卧着一只妖兽。
“红薯。”兽人招了招手说道。
“有必要这么早来吗。”云生无奈。
“人族向来不讲信用。”
“谁说的。”
“事实。”兽人抖了抖自己耳边的裂口。
“好吧。”云生从草棚中摸出仅剩的两颗红薯。
“今天就这些了。”
“原来你藏在这。”山豹若有所思。
“幻形丹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昨天咱们才刚谈好，大哥，至少得有个准备的时间吧。”
“哼，人族向来不讲信用。”
“你自己应该也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得，催我也没用啊。”
“那倒也是。”
兽人幻回妖兽将红薯叼在口中，打算回到巢穴再慢慢享受。
刚刚走了没有两步，忽然转过头。
“如果你胆敢骗我。”
“吃了我，我懂。”云生点点头。
这家伙也太好懂了。
“哼。”
回到山门，轩云正打算第一次出门。
“师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师兄，你确定现在没问题吗，那头疼可是要人命啊。”
“没事，云青给我了一种果子，说是可以缓解头痛。”
“欸，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云青说给了你没要。”
“云影....”
“咳嗯，这个...凡事都要体验一下。”云影干笑道。
“你又整我！”
云影一溜烟跑没了人影。
“唉，我真是受够了。”
“其实不用也挺好，这果子吃了有副作用。”轩云安慰道。
调整了一下心情。
“对了，师兄，我有事要和你说。”
“怎么了？”
“地里种出来的红薯还剩多少。”
“我只让你卖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师姐那放着。”
还有一半，撑到明年收成感觉也差不多。云生点点头。
“你不怕她全给吃了。”
“自从你买回来那些吃的以后，师姐说她再也吃不下满嘴土腥味的东西了。要不是不能离开山门，她早就满世界跑着吃去了。”
“我现在有个想法，可能需要剩下全部的红薯...”
“好啊。”轩云一口应下。
“你不问是为什么吗。”
“反正肯定有你的理由，既然需要就拿去，我们现在又不纯靠那片地去吃了。”
云青缓步从远处走来。
“师叔，走吧。”
“额...你们要一起去吗。”云生诧异。
“嗯，师兄说你出门有云影跟着，我自己去也不太安全，就让云青跟我一起去了。”
“哦~”云生没忍住露出了浮想联翩的笑容。
“瞎想什么呢。”轩云罕见的弹了他额头一下。
“疼疼疼...”云生有些吃痛。
“不闹了，我先走了。”
轩云手掐指决念念有词，在眼前地面开启了一道法门，二人纵身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轩云这小子有点本事啊。”云影忽然出现在头顶。
“怎么？”
“知道他法门的媒介是什么吗，土地，比起你那小破石子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哼，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教的好。”云生阴阳怪气道。
“嗯...”
云影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嗯？等会，你指桑骂槐呢。”
篝火边，云生盘膝而坐，伴随着呼吸滋养着参草的生命。微弱的绿芒如同萤火般，一闪一闪时隐时现。
“人族竟然会做这种事情。”山豹从林中缓步走来，迈着轻柔的步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很少见吗。”云生完成了一次吐纳循环睁开眼睛。
“我见过的人族，都是在不停的掠夺，从不会做这种耗费精神的事情。”
“有那么贪婪吗。”云生笑道。
“小子，我问你，你想要森林一半的资源做什么。”
“养灵药啊，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然后呢。”
“当然是卖钱了。”
“这就是贪婪的一种，只不过是形式不同。”
“那妖兽养灵药是为了什么。”云生问。
“为了增长自己的修为。”
“追求修为不是贪婪吗。”
“有了修为，可以更好地生存。与人族不同，妖兽不会单纯的去谋取钱财，权力，地位，这些都没有意义。尤其是为了这些破坏生存的空间，是只有人族才会做出的事情。”
“那面对生死的时候，你们会怎么做。”
“奋力一搏，然后接受死亡。”
“不想要挣扎一下吗。”
“生和死本就是自然的事情，我们从一出生就很清楚这一点，从一出生就开始接受死亡。每一个存活下来的妖兽，包括我，都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这就是你们与人不同的地方，人从不想接受命运的安排...”
“于是想尽办法掌控一切？”山豹幻化成兽人说道。
“你能够控制的永远都能掌控，你控制不了的也只不过是徒劳。人族永远都看不清这一点，所以总是沉浸在追求掌控的欲望当中。”
“那你为什么想要幻形丹，这难道不是属于掌控的欲望吗。”云生问。
“如果我有机会能够变强，为什么要拒绝呢。”兽人反问道。
“条件是你提出的，我只是接受这个条件。我们从不会炼你们所谓的丹药，也不会去追求这个。我们生于自然，从自然中获取一切，也终将回归自然。”
“所以人永远能够压你们一头。”
山豹并不在意。
“至少死的时候没有遗憾。”
云生忽然感到自己无言以对。它说的没错，想要的东西越多，越容易感受到失望，哪怕那是不切实际的。
修仙之人何人不想得道成仙，但又有几人能够没有遗憾呢。
或许人永远做不到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像云麟曾经说过的那样，当拥有了一种自己本来无法拥有的选择时，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只剩下了这一种选择。
“好吧，你赢了。”
比起之前只用了短短七日的时间，参草逐渐褪去了往日的凡气，连同上方簇生的草籽，变得更加红艳诱人起来。
“嗯，这一株勉强能够达到下品灵药了。”云影说道。
“应该是原料好的原因，这次大概可以卖多少钱。”
“大概值几块下品元石吧。”
“这么便宜啊。”
“便宜？你知道这东西在凡世根本就是看不到的，作为拍卖场压箱底的东西都绰绰有余了。”云影觉得他有些不知道好歹。
“但我也不能总在这边呆着吧。”
“那倒也是，不过切忌眼高手低。对于一个筑基小辈来说，这本就是不该拥有的。如果要是让人发现你有这个，百分之百会被追杀。不逼着你把来源说出来，连死都是奢望。”
“...那我得把它藏好了。”云生伸手想要将参草连根拔起。
“等会，收容灵药需要有专门器皿。如果就这样挖出来，其中储存的灵气会随着时间消失，最后变成杂草那种残品。”
“器皿去哪里能够搞到。”
“凡世不会有卖这种东西，你只能想办法自己做出来。不过需要的材料还算平常，虽然贵了点，但还是能够买到的。”
不得已，云生只得再次回到皇城。不过这次的目的只有一个，赌石。
望着眼前各式各样明码标价的原石，云生还是头一回有些无从下手。
“这么大的石头只要一百两，这么小的石头竟然要八百两？！”
云生看着同一摊位上差距近十倍的原石有些迷茫。伸手摸了摸怀中，只剩下了仅有的二百两银票。
“别慌。”云影说道。
“你不是来这里跟他们赌石头的。”
“但是我买不起啊。”
“收纳灵药的玉盒不需要品质很高，只要通体完整没有裂纹就足够了。先去看看他们切开的原石有没有适合的。”
在所有的摊位逛了一圈，但凡切开后的原石，除了杂志太多的废品，便是早已被分割成一片片取材剩下的边角料。而且价格同样高得离谱，云生甚至都要怀疑这是在明抢。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别灰心，再找找，说不定能捡到个便宜呢。”
云生点点头虽然心中不抱什么希望。
远处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阵狂笑。
“帝王绿！哈哈哈，我终于发财了！！！”
“嘶...哎呦，真是难得，这么大一快原石，竟然能开出一半帝王绿来。”
“真是上辈子祖上积德了。”
“过去看看。”云影示意。
云深费力钻过围观的人群，见到眼前如脸盆大的原石，如同两半西瓜倒在地上。其中一半色泽翠绿至极，另一半则是参杂了些许黄白，以及说不清是什么的棉絮状。
“这个倒是不错，虽然有混色但品质尚佳。材料大小也正合适，争取把这一半拿下来。”
“这应该很贵吧，之前那么小的石头都要八百两。”
“只需其中的一部分，二百两足够了。”
赌石男子的同行人问。
“剩下的一半怎么办。”
男子一脸春风得意。
“给你了，我现在有的是钱，爷不要了！”
“原石卖我，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围观的众人赶忙竞价，虽说混色但怎么样也是帝王绿的边角，多少取个巧雕还是能够捞上不少钱的。
“一百八十两！”
云生刚想张口喊价二百两，就听得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五百两...”
围观的众人顿时无声，循着声音转头望去。见到了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拎着手中的酒葫芦晃了一晃，毫不在意周围注视的目光。
“他疯了吗，原石总共才出八百两，他一半就出五百两。”
“呸，你懂个屁，你知道他是谁吗，雕刻师中大名鼎鼎的鬼手巧雕。但凡经过他手的东西，起码都是这个价。”路人伸出五指翻了一翻。
“一千两？！”
此话一出，四周再也没有人敢叫价，或者说本就已经放弃了。
老人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千两银票，随手丢在跟前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转身摸了摸嘴边打了个酒嗝，缓步摇摇晃晃走向远方。
“您放心，东西马上会送到府上！”卖石的伙计高声说道。
“现在怎么办。”云生懵了。
“那还用说，跟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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