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因为可以申请走读以后，很多本地的学生都不愿意住宿舍了。张鑫收拾好了行李，一屁股坐到石夏的床铺上，拍拍她：“你不是也申请了吗？怎么还不收拾啊？”
石夏抱着腿，心里思量着该怎么跟她爸妈说。
前几天学校下发了通知可以申请走读以后，石夏立刻就给石同伟挂了个电话。
石同伟在工地正干着活，听见兜里的电话响起来，忙走到没有机器的地方接起来：“喂？夏夏。”
“爸，我跟你说个事。”
“啊，什么事？”
“我们学校可以申请走读了，我想走读。”
石同伟沉默了一会，说道：“夏夏，咱们不申请走读，来回多不方便呐。”
石夏解释道：“可是我同学都走读了，人家比咱们家还远呐，骑自行车呗，我初中不就是骑车上学的吗？”
“那时候我跟你妈我们都在家，你妈能给你做饭照顾你，现在家里没有人，你回家吃什么啊？不如在学校住，有食堂，还有保安，爸妈也放心。”
石同伟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同一个宿舍几乎都走了，就剩她自己，听说高二又要分新的宿舍了，她实在有点抵触。
石夏又争取了一下，“住宿舍一个月400呢，都够我一个月的饭钱了。”
“听我的，住宿舍，咱家不差那400块，爸会把钱赚回来的！”
石同伟的态度坚定，不再容反驳，挂了电话以后，旁边的工友问道：“老石，家里的电话啊？”
“嗯，孩子的。”
“我也是，不为了孩子念书，我哪能吃这些苦啊。”
石同伟将手机小心揣进了兜里，拉锁拉到了头，这个手机还是两年前他的大女儿给他买的，石同伟很开心，他的付出第一次有了回报。
“吃得苦，以后都会有回报的，等儿女长大了就好了。”
工友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是啊，我儿子马上就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就好了。你孩子呢？”
石同伟看看蔚蓝的天，眼里带着定希冀：“快了，再有两年，我最后一个孩子就上大学了。”
那工友停住了手里的活，好奇道：“你几个孩子啊？”
“三个。”
“都是儿子？”
“都是闺女。”石同伟自嘲地笑了笑。
工友一脸了然，“都是为了生儿子呗。”
石同伟叹口气：“是啊，以前老一辈的观念，没有儿子没有后，那时候也是听父母的，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我吧，以前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从小对她们都不怎么好。”
“咋个不好？”
说到这里，石同伟低下了头，他深吸口气，“我大闺女考高中，当时她班里的学生都去上了补习班，我们家没钱呐，我就没让她上，中考就差了几分没考上，她哭着求我拿2000块钱让她上高中，唉，我就没舍得啊。”
工友点起一支烟，递给了石同伟，“那时候2000可不少啊。”
“是啊，我们家当时刚买了房子，借了很多钱，做点小生意也亏了，本钱都没了，高利贷找到家里的时候，把孩子们吓坏了。我二闺女和大闺女刚好差2岁，也上了初中，我想那就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谁学习好让谁上高中吧，我不偏向。那2000块钱我还是给大闺女拿了，让她去上了语言学校，想着以后也能有手艺，混口饭吃。”
“那你家二闺女？”
石同伟狠狠吸了口烟，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二闺女从小就不吵不闹，不争不抢，特别敦厚老实，从小学习成绩就好，我当时拼命干活，就想着，赚的钱呢，大头还债，剩下的就供这俩孩子上学。”
工友同情地看着石同伟：“那点钱顶什么呢，老石，你可真够苦的。”
“那点钱真不够花的，我没办法，就经人介绍下了煤矿。挖煤真累啊，暗无天日的我干了一年多，得了不少病。”
他说起有一回得了小肠疝气，疼的直不起腰，愣是从井下走到了医院，就是舍不得打车钱，工友听着叹口气，说不出话来。
石同伟苦笑一声，“她妈为了给我分担，也出去打工了，我们夫妻俩眼里只有钱，也没关心过孩子。二闺女那时候近视眼，找她妈妈说看不清，想配一副眼镜，她妈妈没舍得钱，就一直拖着。二闺女也是为了家里情况，再没提过，一直到她成绩下降，出了学校大榜200多名，她自觉中考无望了，自己收拾了行李回家，我们才知道我们耽误了这孩子。”
石同伟眼圈发红，他用长满了茧子的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唉，我们真怕孩子恨我们啊，可是我就这么点能耐，有什么办法呀。”
那工友感同身受地湿了眼眶，“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父母能给的，都给了，你也别自责了。”
“我现在就想让我的小女儿顺顺利利地上大学，我才没那么多遗憾。”他说着，低头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
石夏虽然顾及着石同伟的话，但是家里的情况她心里一清二楚，一想到父母赚钱不易，她就无法心安理得地在这宿舍住下去，于是也去申请了走读。
所有人都走光了，石夏才收拾完行李，她趴在窗沿朝下面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的人里，王秦在帮唐悦提着行李，姜宇杭跟在后面和张鑫说笑着。
唐悦走到了宿舍门口，回头冲宿舍楼摆摆手，喊道：“石夏，快点，就差你了！”
宿舍门口停了一辆车，李爻从副驾驶位走了出来，他朝着石夏这里看了一眼，问道：“石夏还没走？”
张鑫叹口气，“她一开始不想走，不知道怎么的，又改变主意了，收拾的晚了点，我们等一会吧。”
来来往往帮忙搬行李的人很多，宿舍这时候也不限男女可以随意进出，李爻逆着人流上了楼。
正遇上锁门的石夏。
“你不是昨天就搬走了吗？今天怎么又来了？”
李爻走过去拎起她的行李箱，“他们用车。”
“你家的车？”
“我从赵叔借的。”
石夏揶揄道：“你竟然挪用公共资源？”
“当然不是警车。”李爻率先拎着东西走在前面。
石夏跟在后面下了楼，几人上了车，行李装在了另一辆车里，石夏拍拍前面李爻的椅背，“你不是说就一辆车吗？”
李爻看了那司机一眼，说道：“赵叔叔。”
赵清源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坐在后面座位的石夏，笑呵呵地说：“后面那辆车是我那小超市进货的车，这个车是我在警队的车，这样说，没毛病吧。”
李爻叫他赵叔叔，他又说自己有个小超市，看来这位就是李爻说的赵清源，那个警察了。“您就是赵叔叔啊，多谢您了。”
“别客气。”
李爻也回忆起之前交代她的话，忍不住会心一笑。
王秦和唐悦就坐在石夏旁边，见李爻这一笑，王秦挑了挑眉毛，“咱们李公子这一般时候都绷着脸，没想到一笑啊，比小姑娘还好看。”
石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多次想说李爻长得好看，但是都没什么机会，说的太刻意好像调戏，不经意又显得虚伪。这次借着王秦的嘴说出来，她只觉得身心舒坦，不禁意味深长道：“确实。”
李爻立刻转过身去，只留在车窗上一个侧影，棱角分明，眸中神采奕奕，俨然一个洒落满身阳光的少年人。
王秦品味着这两个人，眼神逐渐晦暗不明，他不禁想到，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活的自由自在毫无顾忌，有的人却只能整天担惊受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东窗事发？
凭什么那么多不公平？
自从走读以后，石夏就过起了起早贪黑的日子，每天早起要去学校的食堂吃早餐，晚上要在食堂吃完饭才能回家，不住宿舍以后，确实省了一点钱，她没敢和石同伟说，就偷偷用这个钱买了学习资料，也省的再开口要钱。
平静无波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高一的下学期也即将结束了。各班都组织了团体活动，有的全班网吧包宿，有的彻夜嚎ktv，有的班级还相约一起去了隔壁省旅游，张关生在同学们的建议下，选择和全体同学去学校附近的桃山水库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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