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
楚今曦怔顿住了。
这的确是个事实。
可她并没有忘记那份医院账单。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没……我没有想逃……”
“那就赶紧上车。”
男人握住女孩纤细的腕部，丝毫没有给她再反驳的机会，匆匆疾步就塞进了车里。
咣当，车门关上了。
风雪骤然被隔离在了外面，车内腾着烘烘舒适的暖气。
“……”
楚今曦望着沉着脸快速返回到驾驶座位的男人，想要说点什么，启唇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感觉，此时说什么都像是一种借口，一种心虚的辩解。
男人转头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那双修长的大手在今夜就像是和方向盘有仇般，操控方式有点狠，青筋一直处在极度凸出的状态。
楚今曦心里提着紧紧的，看着手心的东西，顿了一瞬，原来是抹在脚腕部的药膏。她从男人家里离开的时候，太过着急，忘了拿了。
她抬眸悄然瞟向后视镜内的男人，见他眉宇间里皆是锐利的锋芒，眼神幽深得似要吞噬掉任何人。
他为何突然如此生气。
是因为……她没有同他说一声就离开了？
他，真的担心她会逃他的债吗。
他，真的认为，她真的会逃他的债吗。
一抹说不清的酸涩渐渐漫延开来，楚今曦眼角开始湿润了。
是啊。
她决定不了男人如何认为她的。
她和他是什么铁杆朋友关系吗。
不，不是。
恰恰相反，他们之间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
仅有的只是补习老师和补习学生的关系。
不存在任何其他可以决然相信彼此人品的特别关系。
不过，最终，楚今曦还是觉得应该做一些必要的解释。
“你……你别生气。我……我不会逃掉任何欠债的。无论是谁的。哪怕是欠了一分钱，我也会还的。……只是，只是……今天……发生了点非常紧急的事，我……我没来得及……”
“闭嘴。”
男人压低着声音，命令似的地打断了她，那狠厉的眼神扫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女孩。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戛然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楚今曦惶然地捂住了她的胸口，小手局促不安地揉搓着围巾上的流苏，眼角的泪珠儿欲掉未掉地悬在那里，在经过的车灯的映照下，透着晶莹的光泽。
男人倚靠在座椅靠背上，松了松颈项间的领带，侧脸在阴暗的光线下，仍能感到冰川般的冷酷。
车内的死寂令楚今曦愈发紧张，“我想……我应该……现在就给你……给你写张欠条吧，身份证复印件，我……我还有一张，可以都给你……”
男人啪地解开了安全带，抽出一张纸巾，在女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转头抻过身体，皙明的指节轻轻握着纸巾点点擦拭在女孩的眼角。刚才那泪珠儿瞬间在纸巾上漫延成了一朵湿透了的花。
“……”
女孩呼吸顿滞……
怔愣着望着近在毫厘之内的男人……
此刻，这张帅气的脸上锋芒全无，仅剩的只有晦涩难辨的神情……
更让她难以揣测的是，男人深邃的眼眸里为何增添了淡淡的润红……
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薄唇之间某种难以言说的炽热气息……
这一瞬，女孩突然有种难以抑制的委屈，想要扑在男人怀里，用她的小手使劲儿捶打着男人的胸口，质问他，为何要怀疑她会逃他的债；质问他，她在他的眼里真的是这种人吗。
吧嗒吧嗒……，那泪珠儿越擦反而越来越多了，接续不断地掉落，就像是被倏然抽掉了串线般。
男人顿住手中的纸巾，深眸移向女孩溢满泪水的瞳子，就那么凝视着，探究着……
那修长的指节放下了纸巾，径自抬起来，淡淡弯着，轻轻拭去女孩小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你会还的。”
男人薄唇浅浅启开，淡淡说道。声音像是大提琴的四弦，沉浑，低调，又那么直撼人心。
女孩陡然破涕为笑，“对吧。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赖账的人吧。”
那天真的眼睛里依然晶莹着未落尽的泪珠儿。
男人眼底闪过深以为然的色彩，停了一秒，默然转过身去的刹那，喉结暗自深深滑动了下，眼角更润红了些许。
他稍稍整理了西服，重新系上了安全带，腕部露出洁白的衬衫一截，衬着矜贵的腕表，更突出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稍粗砺的指腹哒、哒，哒……地轻轻点击在方向盘上，若有似无地扫过后面的女孩。
车窗外，夜色浓到化不开。
雪，不知何时停了。
风，也不知何时歇了。
唯有寒冷一如既往。
车窗哈气成了朦胧，是车外低温与车内暖气的烘热相碰撞的结果。
车子重新启动，穿越这个冬夜，往繁华的市区驶去。
等到回到rn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楚今曦自认为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己走完全没问题，但她自己刚下车，就被男人疾步走过来抄抱起就上了楼。就像是抱起一只小小的猫咪。
透过男人单薄的西服，楚今曦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温热和那特别淡香的味道。
啊。
极致的魅惑。
二十岁的楚今曦忍着羞赧却又似乎有说不出的某种试图贪恋的感觉。她偷偷往上探着一丝余光，却见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电梯，下颌线是那么完美如画。
电梯刚要运行，又被按开了。像是这里的一位邻居也走了进来。
楚今曦赶紧暗示男人将她放下来。不好意思到了极点。
男人却依然那么挺立着，完全无视她那着急的请求。
她的小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口，眼神巴巴地想下来。男人却愈加紧紧地箍住了她。
嗯？
这是什么道理。
社死了。
社死了。
让邻居看了多不好。
男人高昂着眸光里扬起浅浅的弧度，在女孩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
三楼很快就到了。
男人抱着女孩稳稳地走出了电梯，开了房门，身体侧着反推上了门，径直将她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然后，他又下楼将女孩的行李和书都搬了上来。
楚今曦就那么看着这一切，有种错觉，是否，真的，从前的某个时候，她和陆楠尘曾经见过？
当晚，楚今曦睡得很沉很沉。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精神高度紧张，从未如此沉睡过。
就连风雪也在后半夜暂停。
一切都像是一种魔法。
真实地不敢相信它的真，如梦幻般。
两天之后，楚今曦的脚彻底好了。她就在白天打扫完房子就抓紧时间复习功课。
隋梦然和杜乐瑶打来电话说，她的亲生父母一家人被房东赶走了，再也没有去过。两个人还是非常期待楚今曦再回去住。可楚今曦还是担心，一旦她回去，亲生父母一家说不定还是会跟过去骚扰的。为了她们的清净生活，楚今曦打算还是不回去给她们添麻烦了。毕竟，她们在北深市打拼很辛苦的，不能再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分神。
虽然如此，楚今曦的心里还是有些复杂，说不出来的难过。有时候想想，血缘关系，那似乎就是羁绊一生的亲人。好的，令人一生安稳幸福；坏的，将是一辈子的梦魇，挥之不去。
楚今曦只是希望从今往后，她的亲生父母一家能够都走正路，不要再想着歪门邪道，也别再妄想着让她当扶弟魔。
眼看着年终了。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最近这些天，陆楠尘出差去了国外，她一个人住在这所房子里，安静地学习生活。
只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眼前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着陆楠尘的身影。
甚至，在手机消息铃声响起来的某个瞬间，总会在想是不是陆楠尘给她发过来的什么信息。
又在种种此类情景之后，暗自嘲笑自己像个小傻瓜一样。毕竟，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子，时而想起的却是来自深渊的豪门之子，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罢了，罢了。
楚今曦，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走属于自己的路。
某个夜里，十点钟。
窗外寒风怒号。
却有罕见的圆月那么清晰地挂在天上。
电话忽然响起来。
楚今曦稍稍一顿，赶忙拿起来看。
是个国外号码。
会是诈骗电话吗。
她犹豫地挂断了。
但电话又紧接着响了起来。
这一次却是视频电话。
楚今曦瞄了一眼，吓了一大跳，陆楠尘？！
心就那么怦然跳了起来。
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努力稳着乱了的方寸，接通了。
“喂……？”
楚今曦自己都听得出来尾音有点颤。
竟然紧张成这个样子。
唉。
败给自己了。
男人穿着洁白的浴袍，枕着洁白的枕头，慵懒着躺在硕大的床上，发丝透着湿润的光泽，像是刚刚洗完澡。
只是……，他的面色氤氲着酒醉的颜色，应是刚刚喝完酒之后吧。
男人默默地凝视着手机画面的女孩。隔着千万里的信号，他眸光里的猩红依然深沉。
楚今曦忍着愈加快速的心跳，想着该怎么挂断这个让她已然晕眩的视频电话。
男人却在此时沉沉一声，“楚-今-曦……，我在德国，想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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