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嗯。”
含着微微的颤脱口而出这一个字的时候，惊怔了女孩自己，想要改口已然来不及了……
心里暗自无奈，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敢当着男人的面这么说。
只知道，刚刚完全遵循了内心的意愿，她就是想说这个字，径直委屈巴巴地告诉男人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这是她认识男人以来第一次从未有过的任性……
难道，她……不怕他了吗。
在她心里，男人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不。
……不。
这些仿若都不重要了。
最紧要的是，时至今日，她心底深处愈来愈心疼眼前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
接下来，无论男人会怎样地生气，都更改不了她的这个坚信。
但……，
男人的眼神于深沉中掠起浅浅异样，似乎敛去了速冻的冰冷，悠悠凝着女孩，稍粗砺的指腹轻然徐徐拂去女孩小脸上残着的莹莹泪痕，“唉……。”
仅仅沉沉这一声难以揣测的叹息……
如落日余晖中波光粼粼的异常平静的浩渺海平面上某个倏然瞬间的暗流涌动……
然后……，没了……。
转过身去，系上了安全带，重新启动了车子，疾驰进了车流中。
女孩讶异于男人刚才的反应，一路上都在偷偷瞟着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好怪哦，他好似并没有生气……，眸光也没有先前那么凌厉……
直至回到了rn小区，男人都没有对刚才的事情发难，只是按照往常一样，认真检查着女孩复习的功课，讲解着数学易错题。
日子就这么悄然飞逝到了正月十五。
听说晚上北深市的赏灯会上有祈愿活动，楚今曦想着要给院长妈妈祈福，便打算晚上去赏灯会。
“我想晚上去赏灯会。”
女孩灿着晶莹的眸光，眉眼弯弯。
“等让宋秘书送你。”
男人一边系好最后的袖扣，一边淡淡地说。
“……你……不去吗。”
女孩忽闪着卷翘的睫毛，站在门边轻声问。
男人微顿，“今天日程排满了。”
然后，他径直打开了防盗门，疾步离开了，楼道的大理石地面上传来男人稳健的脚步声。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宋秘书按照陆楠尘的指示按时来到rn小区接了楚今曦去赏灯会。
路上，楚今曦还是感到很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宋秘书。其实，我自己可以坐公交车去的。”
宋秘书笑笑说，“没有麻烦我。你只要记得是陆总让我来接你的就可以了。”
楚今曦试探着问，“……他今天……很忙很忙吧。”
宋秘书叹了口气，紧起了眉，“嗯。过了初六就开始忙了，年假结束后，陆氏集团每个分公司的事务都一起多起来，陆总每天的工作量超大。他大哥陆楠轩不管事，有时候还会添乱，陆楠宇和陆楠倩大学没有毕业，现在也都只知道吃喝玩乐。陆董事长常常要去参加各种活动，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所以，陆氏集团所有的经营管理业务都落在了陆总的肩上。自从我给他做秘书，他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几天。”
“……哦。”
楚今曦心上漾起隐隐的疼。陆楠尘每天应该很累很累了，却还总要给她辅导数学，还要承受着亲生父母的各种残酷的挑剔和无端的压力。换了任何人都根本承受不来。
宋秘书忽然顿了一瞬，扫了一眼楚今曦：“楚小姐，冒昧问一下，你之前有暗恋的人吗。比如，你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什么青梅竹马的小伙伴？”
“……呃？……没，没有。”
楚今曦怔住一刹，不知道宋秘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们那个时候，所有小伙伴们从小到大都是很亲很亲的亲人，就是一辈子的深厚情谊。”
宋秘书冷不丁来地说，“陆总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在我眼里，他都是最好的老板，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小时候曾经对他点滴帮助的人，他一直都铭记在心，并在回到陆氏以后百倍回馈。我就是很好的例子，我都忘记了小时候曾给他赶走过狼狗这件小事，但他却一直记着宋展力这个名字，并在那么多应聘者中选了我，然后也非常照顾我们一家人。所以，现在的我，无论为陆总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
这是楚今曦听到的第一个说陆楠尘好的人，不知怎地，她的眼眶有些发热，还好，还好，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能有这么一个出生入死的可以完全信赖的朋友，他也就少了些孤独吧。
到了赏灯会，和宋秘书挥手，“谢谢宋秘书。”
只有楚今曦切切地知道，此时此刻，她所说的这个‘谢谢’里远远超越了所有谢谢的意义。虔诚谢谢宋秘书在她不曾认识陆楠尘的往昔时光里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是他最知心的朋友。
赏灯会很大，万千式样的彩灯，各种节目和活动，热闹非凡。人影叠重，接踵而走，在缭绕的带有朦胧气息的灯光下，像极了穿越的世界。
楚今曦先来到了祈愿活动区，小手小心翼翼地点了一盏船灯，轻轻放在了溪流中，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祈愿院长妈妈在天国一切都好，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好久，小声地和院长妈妈说着许多现在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当然，包括她认识了陆楠尘这个男人的所有往昔……
时针指向晚上九点的时候，楚今曦沿着溪流的岸边往灯花璀璨处迈进。人群拥挤，如此微光灯影下，每个人似乎只是一个大约的幻像，即使就在身旁，也像是带了旧时光的滤镜般。这样的赏灯夜，好适合惬意地散步啊，揽着亲人，领着孩童，挽着朋友，或是牵着恋人，时不时地驻足仰望同一盏美丽的花灯，因为某个温馨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便是流年的一幅绝美的照片。
倏然地，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直觉般，女孩停住了脚步，视线漫漫越过芸芸赏灯人，一眼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高大颀长的身影……
……陆……楠……尘？
他正与她相向而行……
似乎……，男人的眸光一直凝着她的方向……
难道……，他早就看到了她……
难道……，他就是来找她的……
他今晚不是很忙吗……
怎么会来这里……
或许，他不是特地来找她的，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才来到这里的……
虽然灯光影影绰绰，但男人挺拔的身姿，径直走向她的稳健有力的步子，还是令女孩的心上激起律动的微波……
像是几倍速的慢镜头特写，男人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更怦然一层……
好似不相信这一切似的，女孩懵懵地胡乱转头四下察看着几下，仿佛怕男人是在应约别人，而不是她……
但，男人离着她分明越来越近了，即使昏朦的灯笼之光也能断定了男人的方向，就是——走向她……
……哦……
人群中的她明明那么小小的一只，他……是怎么发现的她……
杂乱的思绪还在进行，男人却已经到了女孩的面前……
单薄的深色修身高定西服的男人与这里休闲的烟火气息似乎格格不入，更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某个王国的黑暗冰冷又矜贵优雅的王子……
女孩怔怔的目光依然沉浸在了难以置信中……
男人的大掌展开缓缓在女孩的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哦……，没……没什么，……应该不是……找我的吧……是约了别人吗……”
女孩慌乱着收起眼神，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直到这一秒依然不敢相信男人真的会来这里找她。
男人微倾身姿，俯下视线，寻着女孩那双正躲闪着的晶亮的眸子凝着，“我来赏灯。”
女孩愣愣地抬起眼帘，正好撞上男人尺寸之内的深眸，心随即提了起来，咚咚咚……
世界像是戛然静止了……
男人说是来赏灯的……
可……，
男人深沉如斯的眼眸里此时此刻却只映满了一个小小的她……
“……哦……那……那边的花灯格外好看……”
女孩的小心心都要跳出来了，顾左右而言他地赶紧往侧边挪开了两步，躲避了男人的视野，小手高高地抬起指着某个方向……
男人的眸光却依然只仅仅盯着小小的女孩，不曾离开过……
忽然瞧见前面有买小灯笼挂在许愿树的活动，女孩一下子兴奋起来，小跑着过去，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宫廷小灯笼，两张红色许愿卡纸，用马克笔很快写好了一些字，然后系在了灯笼的流苏穗上，回头将另一张卡纸和笔递给了男人，弯起唇瓣，“你也写一个吧。”
男人深眸掠过女孩期待的眼神，从来就不曾做过这种事的他，却默然地拿起了卡纸和笔，分外认真地写着什么，然后折叠起，径直系在了灯笼上，并没有让女孩看。
“……是故意不给我看吗。”
女孩嘟嘟起粉嫩的唇瓣来，忽闪着卷翘的睫毛，满眼的问号。
“嗯。”
男人淡淡地回。
还‘嗯’？
男人真是……
真是……
女孩略略忿忿的小脸鼓起来，不过下一秒要挂起灯笼的时候，她又开心地笑起来，“这个亲自挂起来，才灵的，听说挂得越高，就会越灵。”
女孩拿起小小的灯笼踮起脚尖儿努力伸长着小手手想够着足够高的地方……
蓦地，女孩的身上一轻，陡然变高了，视线本能地掠下去，只见男人已将她轻然抱起来，托举在了最高的地方……
身上……逐次传来……男人臂弯和大掌的温热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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