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黄金瞳（4）

仕兰中学是当地最好的私立高中，其中成绩最好的，和家里最有钱的一批学生是不用高考的，前者保送，后者出国。每到高考冲刺的最后阶段，这部分人其中有良心一点的就不来学校了，留一堆苦逼高中生在学校刷苦逼的模拟题，要是没有良心一些的，就会抱着本小说或者带个耳机在班里晃，他们没有任何炫耀的举动，但每个举动都是像在炫耀。

        可是今天，高考前仅一个月，无论是保送的还是出国的，亦或者是埋头刷题的，大家都无心学习，他们都在飞速地交流着一个足以让所有女生尖叫的消息，一个人听到了风声，在震惊之后就会马上告诉另一个人，然后另一个人在震惊之后又会马上通知全班，这条消息的知情范围就像这样呈指数级别增长，不到一个上午，整个仕兰中学连学生带老师，再加上抓学生上课交头接耳的教导主任一起大约三千多名师生，大家全知道了这条仕兰史上最劲爆的消息。

        由于信息传递中会产生偏差，所以排除那些听起来跟外星人入侵地球一样离谱的说法，这条消息可以被简要地总结成：某路姓女子与楚子航有染。

        大家都很佩服第一个用“染”这个字来总结归纳此次突发事件的人，首先是被证实为该名路姓女子的路明菲，她个土了吧唧的妖艳贱货何德何能得到仕兰第一男神的青睐，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个染对她来说，就是染指的染，染指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而对于楚子航，所有人心目中对他的滤镜崩了一块，楚子航，那可是楚子航哎，他怎么能跟路明菲这样的人在一起呢？这就好像你有一天发现你最喜欢的明星和素人结婚了，那个素人居然还是你的同学，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要心态爆炸，你怎么看上她的？你怎么连她都看的上的？你咋没看上我呢？我和她也是同学啊，我俩没差许多啊！所以这个染对楚子航来说，是污染的染，那块纯洁无瑕的和田玉上面有污点了。

        仕兰已经有女生绷不住了，她们正慷慨地准备一篇讨贼檄文，上面细数了路明菲的n多罪状，等到下课她们就会冲到路明菲的班级中，把檄文甩在她脸上，用最激烈的言辞抨击路明菲这种不识好歹的行为。

        就你也想跟楚子航在一起？问过我们仕兰航家粉丝团了么？

        但等大家呼朋唤友拉帮结社地冲到路明菲班级后，却发现外面已经站了很多人了，一眼望过去，天蓝色的校服堆成了天蓝色的人墙，将班级的前后出口死死地堵住，本班的学生想进出都得一靠挤二靠吼三靠麻烦让一让，我尿急的。

        但非常奇怪的一点是，与大家预想中的围攻光明顶不同，所有人都只站在离路明菲大概三四米开外的地方探头，伸脖子，没有一个人上前质问，哪怕是仕兰中学最混的混混也只是站在外围，好像有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将路明菲与众人隔开。

        满头大汗的教导主任只能一边拍着公文包一边大喊：散了散了，都第几批了？没完没了了是吧？乐意看放学回家看，别在这堆着。

        人墙这才不舍地散开，大家一步三回头，想要把该名拿下了楚子航的女子的模样牢牢记住，方便回到自己班级好吹牛。

        但吹牛之间亦有差距，有些人吹得天花乱坠，什么路明菲身长八尺，容貌迤逦，纤纤玉手如葱柳，盈盈细腰不足握，她莲步轻摇，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间颇有妲己褒姒之遗风，好一副祸国殃民的妖妃模样，这波真不怪楚子航。有些人水平就没那么高，只能说一句，卧槽那女的可以。

        但无论大家怎么形容路明菲，他们心中都会生出一个疑问：这么好看的女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路明菲的同班同学都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一夜之隔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人还是那个人，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变，但仿佛一切又都变了，变得那么光彩夺目，连柳淼淼，苏晓樯这种校花级别的女孩在路明菲附近都会显得平凡，就像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她们的模样也许更加美艳，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却完全不同。

        如同一颗蒙尘的明珠，大家原本就只当它是个泥块子丢在一边，突然有一天暴雨落下狂风吹过，将包裹在上面的厚厚尘土溶解，吹散，露出了珠子原本的模样，人们这才发现，自已忽略的，竟是一颗如此璀璨的明珠。

        赵孟华集团及其外围分子的所有人今天都处于一种非常怀疑人生的状态，那场恶作剧好像只短暂地搞到了路明菲一下，她那副软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但等到楚子航推门而进之后，事情好像就不可逆转地滑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恶作剧好像把自己给恶作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没有人在意那只丑小鸭有没有和赵孟华表白，也不在意她有没有自作多情，自不量力，因为今天之前都没几个人认识路明菲的。而当所有人第一次看到路明菲时，他们就只看到了一只最显眼的白天鹅。

        对于他们来说，路明菲一直是那只白天鹅。

        没有人相信路明菲班里同学的鬼话，他们会说你瞎我可不瞎，路明菲的样子你告诉我那叫平平无奇？你说的是古天乐的那种平平无奇吧？

        而此刻，仕兰风暴的中心人物，年度大戏的女主角路明菲同志却没有旁人眼中那么淡定，她有点慌。

        从今天早自习开始，来瞻仰她音容的人络绎不绝，冠军马戏团里的猴都没有这么受欢迎的，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和楚子航粉丝团文斗的准备，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武斗。

        什么？对面人多？开玩笑，我可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s级懂吗？你们的男神楚子航的评级都没我高，论辈分我尊称他一声学长，论级别，我路明菲才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真神。

        但路明菲却惊奇地发现，没有一个人过来和她说话的，虽然以前也没有，这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之前是没人想和她说话，但是现在是每个人都想过来和她说点什么，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这个勇气。

        路明菲对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太熟悉了，这是她曾经看赵孟华时的眼神，她有一万句话想对他说，但最终说出口的就只有：社团费20，我交完了。

        想起赵孟华，她还是会心痛。

        即使是楚子航天神降临般地来到她的面前，让她在整个仕兰中学里出尽了风头，可那一刀已经捅在了她的心里，即使她头顶插上了最美的迎春花，那一刀留下的伤痕也不会因此而消失，反而它会永远地躺在那里，用时不时地隐痛来提醒路明菲，无论她最终站在多高的山上，那段被人随意践踏的历史都会像影子一样伴随她的一生。

        今天赵孟华也来学校了，他趴在桌子上不停刷着数学的模拟题，看来他说要去英国留学什么的果然是骗她的，路明菲心里很不是滋味，赵孟华什么都骗她，连设定都骗她。

        高三的每一天都是短暂的，但是对于路明菲来说却那么漫长，她抱着一本高考英语必备3500词发呆，abandon这一页一直也没翻过去。

        由于今年卡塞尔学院是秘密招生，她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师同学开这个口，也没必要开这个口，没人会在高考前想听到别人已经被录取了的消息，就连她的叔叔婶婶都没有什么特殊表示，婶婶就是哦了一声，路鸣泽反应倒是大，他直接摔门了。

        路明菲叼着笔乱晃，思绪却早就飞去了天边，她在想这个神秘的卡塞尔学院，古德里安他们所说的龙，也在想梦里的那个自称是她弟弟的男孩，还有那片宏大血腥的古战场。

        太阳在天空中起落，秒针走完了一圈又一圈的路程，时间就这样在路明菲的小差中缓慢流逝，路明菲一没留神，放学铃已经响了。

        她已经和婶婶请好了假，说卡塞尔那边专门有人来给她做入学前的培训，这一段时间晚上都不回家吃饭了，她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今天一天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路明菲拎起她装模作样往里塞了几本书的包走出了教室，在出门的那一刻她却停顿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赵孟华。

        他的模样还是那么好看，可他在路明菲心中已经不再是那个阳光的少年了。

        她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班级。

        等到路明菲走远之后，徐淼淼才拍了拍赵孟华的后背。

        “走了。”徐淼淼冲着路明菲离开的方向扬了扬头，说。

        “关我什么事？”赵孟华头都没抬。

        徐淼淼自讨没趣，只好灰溜溜地离开，赵孟华接着做题，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落笔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好像有一道红色的身影一直在打断他的思路。

        傍晚的太阳昏黄，懒懒的阳光惬意地洒在仕兰的走廊里，操场上，而无论路明菲到哪里，都会有人在她一旁指指点点，但她没有理会，她径直地走出了学校，留下身后一群看着她背影的男男女女。

        校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宝马，是卡塞尔学院的配车，宝马副驾驶的窗户徐徐落下，露出酒德亚纪温柔的笑脸。

        “明菲，这里。”她招招手。

        路明菲小跑到车边，拉开车门，从容地坐了进去，而不远处则有人发出惊叹，路明菲女神放学有宝马车接送的！

        路明菲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是能看到他们的表情，她有些无奈地对酒德亚纪耸耸肩，说：“你看，我就说我出了大名吧。”

        酒德亚纪看着路明菲的脸呆了一小会儿，然后拉了拉叶胜，说：“你有没有发现明菲好像变漂亮了。”

        叶胜点了点头，说：“我也发现了，看来龙血在她身上的作用不是一般的大。”

        “我怎么没感觉呀。”路明菲挠挠头，“但今天他们看我的表情确实有些奇怪。”

        “可能是为他们曾经的有眼无珠感到惭愧。”叶胜发动了车子，宝马车在满是烟火气的街巷中穿过，直奔市中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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