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长剑与歌（2）
到处都是熊熊大火，灼热的浪扭曲了空气，烧焦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砸向草地，将草地瞬间点燃，火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卡塞尔学院内响着堪比自由一日那天的密集枪声，橘红色的弹痕流星般划过夜空，但他们的目的地却是相同的，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在同一个位置交汇。
交汇在…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身上。
但他却绝对不能只被称为是一个男孩！他的身体是赤裸着的，烈焰在他周围的空气中燃烧，为他形成了一层保护罩，子弹在接触到这层火焰的瞬间就被吞没，化为一团团悄然绽放的白雾，他缓缓地走着，每一步都能在沥青的道路上留下烧焦的脚印，脚印上白色蒸汽升腾。
“哥哥。”他四下张望，问着每一个对他射出成串子弹的人：“你见到我哥哥了吗？”
“该死！子弹对他一点效果也没有！”诺诺将打空的弹夹扔了下去，手里握着另一个填满了子弹的弹夹，但没有将它插入□□内，“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苏茜皱眉扣着耳机，耳机里响起滋滋的声音，是有人在通讯频道里讲话，她的表情逐渐凝固。
“怎么了？”诺诺问。
“他的身份已经得到了校长的确认。”苏茜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心脏正在狂跳，“他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他就是诺顿？！”诺诺惊得站了起来，手中弹夹滑落，几颗铜色的子弹啪嗒啪嗒掉出来了，“这明显就是个小孩啊。”
“从青铜城内带上来的骨殖瓶，刚刚在地下研究中心遭到了不明人员的袭击，骨殖瓶破裂，诺顿被强行唤醒。”苏茜飞快地说着，眼神死死地锁在那个火中的男孩，“不然还会有谁周身燃着火焰，同时还免疫金属制成的子弹的。”
枪声先后消失，像是被按下了缩小音量的按键，现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园内只回荡着男孩孤零零地声音。
“你们看到我哥哥了吗？”
“他哥哥是谁？谁是他哥哥？他可是龙王哎，龙王也会有哥哥？”听到那个男孩是青铜与火之王，诺诺反而不急了，急也没有用，现在卡塞尔学院内只有校长那个老怪物有过直面龙王的经验，校长在的话就不用急，他能处理，他不在的话也不用急，反正都是个死。
有生之年能往龙王身上打几颗子弹，诺诺觉得她这一辈子也赚了，况且这个龙王看起来也没有很强，整个就一个青春期还没发育的小屁孩模样，四大君主要都是这个造型的话，那屠龙就容易多了。
“你都能都有结婚对象，龙王为什么不能有个哥哥？”苏茜耳机中的电流声再次响起，她听完之后对着诺诺说：“换弗里加子弹，弗里加的子弹的动能会对龙王产生作用。”
“老娘玩累了，想找个老实人嫁了。”诺诺利落地将弹夹中子弹卸下，换上表面纹着猩红细纹的弗里加子弹，她斜着苏茜说：“这么说起来，你家楚子航呢？凯撒可是正组织学生会层层阻击呢。”
“别我家我家的。”苏茜冷着脸，赌气似地拉下狙击枪的枪栓，金属与枪膛摩擦的声音酸酸的，“人家正跟s级新人在华纳海姆约会呢。”
“他这都跟你说？”诺诺心中怒替苏茜抱不平，楚子航你没有心啊！
“不是，他开了狮心会的车，上面的车载摄像头和gps跟我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诺诺哦了一声，然后露出一副贱兮兮地凑到苏茜身边，两个人几乎是脸贴着脸，红发与黑发丝絮般缠到一起“什么s级新人，你甚至都不愿意叫她的名字，来，跟我念，路明菲，lu路！ming明！fei菲！”
“你有病啊！”苏茜用肩膀支开诺诺，“你哪边的？”
“要我说，你的策略从都到尾就有问题。”诺诺咔地一声将弹夹插入了□□中，她半跪在天台上，摆出了一个漂亮的射击姿态，将准心对准了火焰中的男孩，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白色舞裙迎风摆动，“在楚子航身边做个替他分忧的好助理？拜托啊妞，上个世纪的言情片都不这么拍了，你得支棱起来啊苏茜，太懂事的后果就是别人会把你的懂事当做理所应当的。”
“那我怎么办？上次被你俩刺激到之后我就拿话逗了他一下，结果这个死人根本不接茬，还说我跟你学坏了。”苏茜扣动扳机，狙击镜准心锁定下的男孩果然被生生击退了半步。
“小处男懂个屁？不过像他这种超a级混血种需要的确实不是为他做家务的老妈子，而是能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面对强敌的女战友，然后两个人一同在血与火中建立不可分割的羁绊，那个路明菲我觉着不行，她看起来怂怂的，不像是个能站在楚子航身边的女人，这点你就很有优势了，我们的候选女武神小姐。”诺诺眉飞色舞，吐沫和子弹一起倾泻。
“他出任务从来都是一个人，我又不是没想过。”苏茜连续拉栓，纤细的手指不停扣动扳机，狙击枪不断地发出巨大轰鸣，扭曲的气流推着一颗又一颗的子弹飞向了男孩，从各个位置重新活过来的武器怒吼着，弹幕组成绚烂的火网，将找哥哥的小男孩死死钉在原地，“报告我都打了，你猜怎么着，曼施坦因教授都批了，结果被楚子航给驳回了，楚子航说在他自己的行动里他有权选择身边的队友，结果就是他选择空气都不选我。”
“怎么和他出任务就是你的事了，这我可帮不了你，毕竟又不是我想躺在他怀里撒娇。”诺诺耸耸肩，她打空了子弹，正准备换下一个弹夹。
“哎呀闭嘴你这个死婆娘！”苏茜脸蹭地一下红了，她拿着空弹夹扔向了诺诺。
“就说是不是你的原话吧！”诺诺轻盈地闪身躲了过去，她咯咯地笑着，“你的会长大人还不知道他精明能干的小助理居然有两幅面孔呢！”
“等下！”苏茜表情突然一怔，她伸手制止了诺诺的嬉闹，耳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电流声比刚刚更高。
“教授让我们停火。”苏茜放下耳机说。
“停火？闹呢？我现在就靠这点弗里加子弹才能…苏茜你快看那边！”诺诺瞪圆了眼睛，手指着男孩面朝的方向。
一个黑衣人远远地站在那里，他带着面罩，旁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从身材来看，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但一种莫名的能量正游移在男孩与黑衣人之间，空气像是被压缩了一样凝重。
诺诺和苏茜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她们人类与龙族的基因同时对她们发出预警。
“哥哥！”飘忽似梦呓的童声回荡在卡塞尔学院中。
“康斯坦丁！”
男孩张开双臂奔向了黑衣人。
“出事了。”楚子航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他眉头皱起，手掌中点燃一束火苗，“学院与学院的附近是无法使用言灵的，但刚刚我突然感觉君焰被解锁。”
“会不会是测试什么的？”路明菲问。
“不可能。”楚子航摇摇头，“卡塞尔学院从来没有解除过对于言灵的限制，这在我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肯定是出事了，我们得快回去。”
“喂！卡塞尔学院那种地方要是出事的话，我们要做的不应该是有多远跑多远吗！”
“也对。”楚子航看了举起双手的路明菲，“你留在这，我回去。”
说完楚子航扭身就往车的位置狂奔，路明菲目瞪口呆，心说哥们你这转变也太快了吧，刚刚还跟我花前月下，现在提上裤子就跑了？
“等等！”她一跺脚，“等等我！”
保时捷在公路上以接近二百迈的速度极速行使，越接近卡塞尔学院，枪声与爆炸声就越清晰，楚子航说的果然没错，卡塞尔学院出事了。
路明菲探着头，卡塞尔学院内火光冲天，升起的滚滚浓烟即使是隔着几十公里都能看得到。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敢进攻卡塞尔学院的？”路明菲目瞪口呆，这副战场一样的画面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美国本土，更不该出现在卡塞尔学院中。
“龙族，只有龙族能对学院造成这么大的破坏。”楚子航将油门踩到了底，保时捷再次加速，这辆银色豪车的发动机发出愤怒的咆哮，直直地向着学院冲刺而去。
龙族…
路明菲心脏微微颤了一下，青铜城事件并没有过去几天，她已经尽量地不去想那个惨烈的夜晚，可如今龙族找上门来了。
“能弄成这个样子的，想必这些龙血统不低吧？”路明菲问。
“实力接近次代种的龙族军团，或者龙王亲至，不然就光凭校长就能一个人收拾掉他们。”楚子航说。
“我想杀几条龙。”路明菲轻声说。
楚子航扭头看向路明菲，极速行使的保时捷并没有因为驾驶员视线的移开而失控，它稳稳地行驶，并且还在加速。
路明菲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叫做仇恨的火苗，楚子航对这种火苗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在那条高速公路上积水中看过同样的眼神。
“好。”他直截了当地说。
校长说的对，这场战争已经不知道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了，千百年下来，我杀你一个元帅，你杀我一个龙王，我再杀你一个阿叔，你再杀我一个龙女，人类和龙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打了几千年，每个活下来的人都稀里糊涂地背负一身的仇恨，然后再用自己的死将仇恨延续下去。
那个曾经成天玩游戏的路明菲，如今也是和龙族有仇的人了。
她忘不掉叶胜直接中断的画面，也忘不掉酒德亚纪再次入水前决绝的表情，更忘不掉那条环绕摩赫尼亚号的龙侍与烈火中的曼斯，即使最后是她一枪结果了龙侍，但路明菲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情要是关到自己了，那无论做什么路明菲都觉得不解恨。
风中传来了哭声。
楚子航开车直直地冲进校园内，撞飞了一路的路障。
“你看那是什么！”路明菲指着前面的冲天的火团尖叫出来。
楚子航猛踩一脚刹车，保时捷的轮胎在地上划出长长的印记，最终横在火团前方。
路明菲这时才看清，这哪是火团，这是一个浑身燃烧着烈火的男孩，一个浑身上下全是流着血的弹孔的黑衣人静静地躺在他怀里，路明菲觉着这个黑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烈火却像是有选择般地绕开了他，高温没有在黑衣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火焰只是在他的身边蹦跳，像是送葬，也像是哀悼。
“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哥哥，我找了他那么久！”男孩撕心裂肺地哀嚎，被火烧焦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都为他的悲伤动容。
楚子航和路明菲下车，为了不惊动这个古怪的男孩，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选择无声地后退。
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痛哭的男孩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路明菲，她无法想象上一秒还在为了怀中逝者悲伤的男孩，下一秒就像啃食猎物般地咬在他的喉咙上。
黑衣人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缩小，他的脸再也挂不住面罩，黑色的棉纱脱落，露出黑衣人有些喜相的，正在不断干枯的脸。
“老唐！”路明菲对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那张在无数个深夜陪她谈心，为她开导，并且和她约好了坐灰狗环游纽约的脸。
可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老唐为什么会出现在卡塞尔学院，为什么会死在这个男孩的怀里，惊变突然发生了！
男孩的身体瞬间被黑色的鳞片撑的皮开肉绽，膜翼从他肩胛长出，男孩的手脚反关节弯曲，纤细的手指不断扭曲，最终化为尖锐的骨爪，从他体内钻出的黑色鳞片以极快的速度膨胀着，仅仅几秒后，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路明菲眼前。
那是一头龙，一头眼里满含悲伤的龙，路明菲曾经在灵视中看过与它相似的生物。
龙将老唐已经被抽干了的身体含在了他巨大的口中，腥臭的脓血从它牙缝中流出。
忽然，路明菲觉得周围的事物开始起了变化，远方卡塞尔学院的建筑正在飞速暗淡，灯光一排接着一排地熄灭，发出巨大的轰鸣，像是被依次断电，死一般的寂静快速逼近，她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楚子航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他无视了路明菲想拉他逃跑的手，他死死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地上。
“接着！”昂热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个银色的物体被他远远地扔了过来，“别让他吃掉那个人！”
在路明菲的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前一秒，她接住了昂热扔过来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老朋友了。
那是酒德亚纪在青铜城带出来的剑匣。
卡塞尔学院静悄悄的。
“他们…消失了？”曼施坦因震惊地无以复加。
那条龙，路明菲，楚子航，连带着那辆保时捷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那里过，空气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但地上的火焰脚印，保时捷撞飞的路障，以及几滩血液就躺在那里，这是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据。
“尼伯龙根。”昂热拍拍手说，“是青铜与火之王制造的独属于它的领域，龙王有凭空制造尼伯龙根的能力，我已经把七宗罪扔给了路明菲，现在我们只能祝两个孩子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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