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藤蔓
季临渊二话不说，忙起身追了上去。
这柳下河说来也奇怪，自从出了事后，就没有人再敢靠近这条河，才短短一个月时间，河边就长满了茂盛的绿色藤蔓，粗壮的藤条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既不蔓延，也不分枝。
两人围着河岸看了一番，便寻了个大树底下坐着。
季临渊从口袋掏出两个棒棒糖，撕下糖纸递给他一个，道：“时间还早，等着吧！”
易浮光接过棒棒糖，轻声“嗯”了下。
水鬼被佛光灼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抓紧时间再害人，所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做定了这个黄雀。
黑夜无声，凉风吹过，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他们就这样坐在地上，遥望那点点星星的夜空。
半晌，季临渊不看夜空，转头看向他，道：“大师，你对我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你的阴间生活？”易浮光低头笑道：“抱歉，我还没那么无聊。”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像我媳妇儿吗？”
季临渊的神色一本正经起来，说话的语气也从轻挑变得沉重，他看向柳下河中，那波光潋滟的河水，自言自语道：“因为你跟他一样，就好像是一个人，虽然傲娇了一点儿，脾气也大了一点儿，但都心怀苍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是我万年孤寂中的一道光，这世间，能撼动我的，也只有他。”
易浮光看着他，内心颤了颤，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油然而生。
他问道：“你的妻子怎么了？”
“他死了。”季临渊低垂着目光，转头看向他，道：“肉身献灵，魂归大地，很惨吧？”
易浮光没接话，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好狠心，连一点儿念想都不曾留给我……”
眼看着他眼泛泪光，悲伤至极，易浮光有些六神无主，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手停在半空，憋出一句：“节哀。”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再一看，哪还有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啊！
那厚脸皮外带轻挑的眼神看着他道：“如果你能借我十分钟，让我和媳妇儿好好告个别，我心里的遗憾才可能圆满。”
易浮光纳闷儿道：“怎么个借法？”
话音刚落，就连某个不要脸的鬼闭着眼睛，嘟着嘴巴，快速靠近他。
他刚才内心那一抹同情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一团小火正在慢慢燃烧成大火。
扬起了巴掌正准备朝着那张脸抽过去时，手腕突然被牢牢握住，随即一个身影将他扑倒在地，压得死死的！
对方仅用一只手锁住了他两只手！
惊魂未定时刻，那张脸在眼前靠的越来越近，慌乱中，他感受到一片湿润酥麻的唇在自己的嘴唇上飞快地触碰了一下，心中怒火霎那间被点燃！
正想破口大骂，不料对方正得意的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易浮光：“……”
“嘘！有情况。”
两人目光相视，一动不动，直到易浮光眼底的怒气消失了，季临渊才慢慢松开他的双手和嘴巴，从他身上起来。
易浮光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瞪了他一眼道：“这笔账，稍后再算！”
季临渊像没听到似的，笑的一脸春风得意。
柳下河附近传来响声，一个身影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一步一步的走向柳下河。
在距离柳下河只有不到五米的地方，那个身影停下了脚步，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季临渊在夜里视力好的出奇，他道：“是孙常胜。”
孙常胜磕完了头，双手合十，对着柳下河开始痛哭起来，他说：“丫头，是叔对不起你，你要报仇，你就找叔吧！千万别伤害无辜的人……你来找叔，把叔的命取走吧！”
孙常胜怕鬼怕的要死，但还是壮着胆子来找她了，因为两位大师从傍晚时分说要去看看柳下河，他在家等到了深夜，都不见二人回来，心中的不安，焦虑，担忧大过了恐惧，眼睛一闭心一横，就来到了这里。
柳下河的水出现明显的动荡，湿漉漉黏糊糊的长发从水底漂浮上来，一个面容恐怖苍白的女鬼探出了水面，缓缓朝岸边飘来，她满身戾气，一对鱼眼皆是恨意！
“无辜？”她听着却是很讽刺，尖利的笑声刺的耳朵生疼：“无辜……他们哪一个是无辜的？全都是凶手！都是恶魔！全部都想让我死！包括你！”
森森白骨的手指，尖锐鲜红的指甲，带着一股子戾气指着他，水鬼吼道：“你为什么不肯救我！是因为钱吗？还是你胆小怕事，怕引火上身！只要你告诉他们一切都是骗人的，也许我就不会死！他们都该死！该死！”
孙常胜从她的话里面听出来了，两位法师应该没有遇难，心中的担忧少了些许，更多的，则是被水鬼重提的往事让他愧疚悔恨的泪流满面。
“丫头，不是叔不想救你呀……叔尽力了呀……是那个巫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叔说不了话……叔无能为力啊……你要恨，就恨叔吧！叔求你了，不要再害他们了……”
水鬼靠近他，一身肮脏破旧的红嫁衣立于他面前，用那对满是活蛆扭动的鱼眼盯着他，道：“他们都该死！一个都别想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还有你……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下来陪我吧！”
水鬼一手尖锐的红指甲抓住孙常胜的头，以闪电般的速度拖进了河水里！
“孙镇长！”
易浮光眼看着孙常胜被拖了进去，身影一现在河边，与此同时，缠绕在河岸边的藤蔓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几十条粗壮有力的藤蔓飞向他，他后退一步，躲开第一波藤蔓的攻击，身后不远处又出现了不一样的响声！
“大师！救我呀！”
易浮光一回头，之间四五根藤蔓缠住了季临渊的脚，将他一路拖拽，快速拖进了水里！
心中憋久了的怒火熊熊燃烧，佛光自周身散开，发了疯的藤蔓扭动着藤身，不敢靠近。
“姑获鸟。”
功德笔应声而出，笔杆上的鸟图腾发出暗红色的光芒，下一秒，鸟图腾化成一只火红色的姑获鸟飞了出来，在他上空盘旋。
“烧、干、净！”
烈火从姑获鸟口中喷出，大片藤蔓在燃烧中化成灰烬。
易浮光收了功德笔，片刻也没耽搁，纵身跳入了水里！
周身的佛光自入水后就变得黯淡下来，水流似乎有意要把他冲到深水潭，他放松身体顺应水流的动向，冲到了深水潭里。
所谓的深水潭，河水不比岸边的混浊，它是碧绿的，清澈但不见底。里面的藤蔓更是密不可分，光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藤蔓在水里灵活多变，全都朝着一个方向缠绕而去，易浮光没多想，快速跟过去才发现这些藤蔓都缠成了一个茧，里面很明显是一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功德笔变长变尖，在水中发出隐晦的光芒，易浮光握着如□□般的功德笔，带他游到藤茧处，只一笔划开了藤茧，孙常胜的脸从茧里面露了出来。
他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易浮光抓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向上游去。
水的压力越来越大，深水潭又不像普通水域，那些被斩断的藤蔓又卷土重来！纷纷向上窜，想去拉住他们的脚，将他们缠绕住！
佛光在水中几乎无用，易浮光只能一边顶着水压带个人向上游，一边还得斩断缠人的藤蔓。
“杀了他！”
随着一声尖利的命令，那些缠人的藤蔓像杀红了眼一样的冲过来，疯狂扭动的藤身像要把闯入者撕成碎片！
易浮光把孙常胜放在功德笔上，让功德笔带他回岸上，自己则留下来将这些烦人的藤蔓处理个干净。
无数藤蔓交叉缠绕，将他团团围住，其中有一根藤蔓破水而来，擦过易浮光的手臂，鲜血喷洒而出，而沾染上鲜血的藤蔓也跟着燃烧殆尽。
手臂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易浮光看去，被割开的皮肉处残留着藤蔓的绿色汁液，伤口发黑，愈合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些藤蔓，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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