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绿珠

那粒佛陀果圆润好似一颗硕大的墨珠，被太子葱白手指捏着，在一旁烛光下泛着水润润的光泽，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他目光凝在我喉间，看我喉结滚动两下，嘴边那抹笑终于再忍不住，低笑一声，收回手去将那粒果子吃进了自己嘴里。

        我不知他这是何意，但见他笑过之后便开始布置棋盘，便当这事算是过去了。

        只是坐了一会儿，我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殿中地龙烧的太热，我只好不住饮茶止渴。

        反观太子，他棋艺超我许多，游刃有余间信手又捻起一颗果子放进嘴里，我看得口中生津，一时分了神，又输了一局。

        等到一壶茶水喝光，我已经隐隐有了些许尿意，忍着盼着赶快下完这盘便去小解一下。

        但怎料这盘棋却下的格外慢，到最后我实在坐立难安，不得不忍着羞耻起身对他道：“太子殿下，我…我实在困极了，想要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回去辰曦宫，就不多奉陪了，可否帮辰曦安排下住处。”

        他闻言又落一子才站起身来，暗色衣袍擦过棋盘，带落一粒棋子，顺着桌子“叮叮咚咚”不知滚去了哪里。

        他在我面前站定，未开口倒是先俯身观察起我的脸色来：“看来真是困得很了，眼圈都红了。”

        “是。”我勉强应了一声，方才不起身还好，现下注意力全在肚子上，尿意袭来当真忍的辛苦。

        他闻言终于直起身，带起腰间环佩一阵叮当乱响：“今晚你就宿在这里吧，也不不必折腾了。”

        我紧咬牙关勉强朝他俯了俯身：“恭送太子。”可不及起身，肩膀却忽然被他按住：“不急，本宫方才下的赌注，还没收回来呢？”

        我头上冒出汗来，肚子微微被压迫着，身体跟着轻颤了一下，想推开他的手却不又敢动，我此刻窘迫，在同他拉扯起来，待会儿不知还要怎么丢脸。

        我咬着牙瞪他一眼，忍气从一旁的盘子里捻起一粒佛陀果递到他唇边，不甚恭敬道：“太子请。”

        他并不看那粒果子，只摇摇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你输了我许多盘棋，这一颗怎么够？”

        我闭了闭眼，实在难受的紧：“你要几颗，我全都喂给你。”

        “不必，”他拦下我的动作，又是摇头：““本宫刚刚吃了太多，已经吃不下了，不如辰曦换个赌注？”

        我咬唇：“什么赌注。”

        他盯我片刻，眼角眉梢缓缓漾起悦色，薄唇呵着热气，慢慢贴近我耳侧，暧昧道：“抱我一下或者与我同宿一处？”

        火热气息尽数扑进我耳眼之中，身子禁不住又是微微一颤，我被激到几乎快要哭出来，却还是倔强拒绝道：“你休想。”

        “是吗？这么嘴硬。”

        他微微侧过头浓密睫羽下的墨色幽瞳似笑非笑顺着我脸侧缓缓向下。

        “你做什么？”我心中顿感不妙，想要逃开，却迟了一步。

        他展臂将我揽住，胳膊不偏不倚正巧压在我的腹部之上。

        “你是故意的？”

        我呻吟一声，气息不稳道。

        “就算是吧。”他一笑，将我箍的更紧了一些。

        他原来早知道，他根本是故意看我出糗，真是太可恨了。

        我难耐的想要挣脱，却完全无可奈何，我还想嘴硬，可生理性的眼泪却控制不住沁出眼眶，难道，我要在他面前彻底丢了颜面吗？那不如干脆死掉算了。

        “怎么哭了？”他道。

        我闭起眼睛，将润湿的眼帘合起，随他明知故问看我受折磨。

        可等了片刻，却听他道：“罢了，你也不必在心里咒骂本宫，这次当你欠本宫的，以后再同你收回来。”

        一直等到他走远，我才终于跌跌撞撞冲去了外面。

        过后才觉得恨不得咬舌算了，又想立刻逃出东宫，但也知这个时辰门禁已锁，是不可能了。

        我在外面饶了一圈，等脸上热气散去，想要回去时，才发现自己刚才一通乱走，竟忘了回去的寝殿。

        偌大的东宫，静悄悄连个守卫也没有，我不好惊动他人，凭记忆找了许久才终于看见一座类似且燃着火光的宫殿。

        可等我走近才发觉，这并非刚刚我去的那座，只是有些相似罢了，且似乎里面正在进行歌舞，隐隐有丝竹之音传出。

        我心中一时好奇，脚下便不由自主走上前去，越是走近，那乐声便越清晰，在寂寥的夜色中悠扬且绵长的歌调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我在窗外听的入迷，等到一曲歌歇，竟恍惚着推窗想要一探究竟。

        “谁在那？”

        我只堪堪朝里面看了一眼，便被身后近在咫尺的低喝吓了一跳，后腰也被什么钝器顶着。

        “大胆奴才，竟连我也不认得了。”

        我故作淡定斥责一句，实则并不敢声张，我听出身后之人是喜忠，那这里头的人不肖说一定便是太子了。

        喜忠也听出了我的声音，慌忙将抵住我腰的东西收了起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竟不知是小侯爷在此，冒犯了您，请您恕罪。”

        我闻言冷哼一声，并不让他起身，转身便走，莫得在惊动里头的人，徒增麻烦。

        他倒真的没有追上来，在原地跪的极老实，我疑心这人精，怕不是一路监视我来的。

        等我摸索回寝殿，躺在暖意融融的锦被中，脑中不知怎么回事，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来。

        若是我没看错，殿中同太子饮酒作乐的便是勿殊进贡的那位名唤绿珠的舞姬，即便她已换下了勿殊的舞服，但那绝色的异族面貌却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我盯着头顶笼绣织锦的玉纱薄帐看了一会儿，紧张疲惫了半宿的大脑终于慢慢放空下来。

        “太子真是大胆，竟然敢…敢将勿殊进献的人私自留下来……”

        入梦前，我脑中还盘桓着这一句，结果整夜睡下来，我做的梦竟都与太子有关，一会儿是我化作了舞姬的模样在太子面前歌舞，一会儿是我被太子抱着，他胳膊这次重重压在我的胸前，几乎使我透不过气来，我恍惚间又变作了一尾鱼被搁浅的鱼躺在太子脚边，被他捡起，一口咬了下去。

        我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抖着手摸了摸额头，一头的冷汗。

        我睡意消散，撩起帐面向外看，天光微曦，我该回辰曦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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