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挫折

她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还停留在短信息的页面，那几个字再一次闯进眼帘，最后一只瞌睡虫也跑得无影无踪。她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音来，她这么纠结干什么，人家不过是送了她一个吹风机而已，又不是无价之宝，她又不是还不起。

        “您好，我们雷总说过不接受任何杂志媒体的采访。”一个好听的，动人的，冷若冰霜的女孩子在电话那头说道。一句话堵死通向罗马的条条大道。

        她真是有点受够了，怎么每一个大老板的背后都有一个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女秘书。林琪看她难看的脸色放下咖啡默默地无声无息地走掉了。

        悠然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若有所思地望着电脑，望了一会儿突然叫道：“林琪。”

        躲在桌子底下吃零食的林琪听见老大的召唤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悠然地桌子前，一脸献媚的笑：“然姐。”

        “你……。”

        话没有说完，林琪就说：“报告已经放到主编的桌子上了，视频剪辑已完成，刚刚已经打包发到你的微信里了，稿子还有三分之一正在修改。”工作汇报完毕之后，一脸怯怯地等着表扬。

        这孩子真的是吓怕了呀！悠然喝了一口咖啡缓缓地说道：“你刚刚吃的薯片是牛排味还是鸡汁味的？”

        “牛排味的。”说完就捂着嘴，看着悠然一脸冷笑的模样。林琪恨不能捶胸顿足，又让她得逞了，这下子在劫难逃了。

        “三篇稿子下班之前放在我办公桌子上，不然就加班到十二点。”悠然放下咖啡杯：“以后泡咖啡不要偷工减料，这味道都比以前淡了许多，你让我今天晚上怎么陪你加班。”

        林琪心里的小人恨不得拿把锤子锤死这个顶头上司，面带讨好地笑：“放心吧，老大，下班之前我一定把所有工作做完，绝对不会让你陪我加班的。”想让她留下来加班，没门，她哪怕牺牲中午吃饭的时间也要把工作一丝不苟地完成。

        有的时候她真应该让这位顶头上司摸着良心好好想一想，像她这么优秀的员工到哪里去找，不给她加工资也就算了，稍微体恤一下她都做不到。

        “行，那你赶快去工作吧。”悠然朝她摆摆手。

        林琪一回头看见老吕正低调准备从她身边一跃而过，她高兴得大叫：“老吕，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老吕拍着胸脯瞪着她：“叫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有死，不用叫魂。”

        林琪笑得更是灿烂：“没有，就是见到你的特别高兴。”眼角的余光朝许悠然瞄过来。

        端着咖啡杯的许悠然头也不抬地问：“老吕，把你上次剪辑的录像带给我看看。”

        老吕一听这话脸就垮下来了，他对自己拍的片子很有信心，只是心情不好的许悠然太过吹毛求疵，她会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批的人恨不能买块豆腐撞死。

        林琪笑得越发得意，就这样，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有爱。

        许悠然看着眼前的两位伙伴，用商量的口吻问：“要不，你们给我支个招，怎么搞定这个华光集团的老总。”

        林琪和吕方看了对方一眼，林琪说：“哎呀，我得赶快去工作了，我家那位晚上还等着给我做饭呢？”

        吕方说：“我去拿片子，早点审完早点回去吃饭。”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悠然气的一口气咖啡喝个精光，真是花钱养了一对饭桶。

        “你有空吗？”悠然看着微信，犹豫了很久回了一句：“我有空。”

        不知道从哪本书里看过，有些错误不能宽容，一旦太过宽容就会纵成祸事，只是人有时候逃不到情关，宁可一错再错。

        “就这么点。”那孩子吐着唾沫数着手里的纸币。

        “你要多少？”许悠然望着他，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现在这么多坏毛病，还好几次进了局子，长大了犹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在错误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她妈妈若是看到这种情景，不知道怎么想。

        “当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啊。”他一脸无赖样：“你也不希望我再去抢劫别人吧。”

        悠然突然从他手里抽走两张钞票，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冷冷地说道：“这一百块钱是你两个星期的生活费，你最好省着花。钱不够花，你就去附近工地做小工赚钱养活自己；如果你再去打劫同学，我会直接再一次报警，让警察叔叔多留你几天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罪过。”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妈妈？”

        “我就是怕对不起你妈，所以才这样对你。”

        他突然站起身俯身过来，眼睛迸射出冷冷的光：“许悠然，你不要说得冠冕堂皇，我如今沦落如此，不是因为你害死我妈，让我变成了一个孤儿。”

        许悠然冷冷地一笑：“你妈要是知道我如此纵容你才会死不瞑目。”

        悠然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满是历经磨难后的麻木不仁，恍若又看到那满脸凄苦的女子绝望而痛苦地望着她：“许记者，请你照顾一下我的儿子，我在这世界上也就他这么一个牵挂了。”

        出了门，阳光明晃晃地照了下来，刺得眼睛生疼，她在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街道口停下，身子缓缓地靠在一个店铺的墙边上，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疲累过，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小康之家，父母恩爱，兄妹和睦，吃喝不愁，人生的旅途一帆风顺得让她都忘记了这世界还有人心险恶。工作中一往无前地往前冲，不管做什么都凭着自己人生道德标准去做，去书写。姜军劝了她几次：“你现在做事太尖锐，需要三思而后行，不然容易酿成无法收拾的后果。”

        当时她听了吗？没有。她只是很生气，得了几个小奖，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谁的话都不听，谁的意见都不屑一顾，甚至有一种易媒体离了自己可能就会一落千丈的危险，现在想来只是自己离不开它罢了。

        她捂着脸想哭却不由得想要嘲笑自己一下，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上窜下跳，以一场悲剧结束自己最爱的实地采访生涯。

        那天姜军拿了两瓶酒，递了她一瓶感叹地说道：“要是没有这事，你肯定会成为一名成功的记者，易媒体会因你而骄傲。”

        “骄傲。”当时她苦苦一笑，现在她应该是让易媒体蒙羞了吧。

        那段灰暗的日子若没有姜军对她们整个组不离不弃，他们怕早就不知前程各奔东西。

        春末秋初也是个恼人的天气，像人的心情，刚刚明明晴空万里，突然心情不好阴云低低的压了下来，像一张很难看的脸，提醒着街道上行走的它很可能刮风下雨。凭借着在宁城生活多年的经验，老天也未必会下一场雨，也有可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装腔作势罢了。

        她沿着街道往前走，本来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去上班，顺便避开这场风雨。谁知道一路上拦车的人太多，天气又越来越暗，伴着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只好加快脚步步行到五米之外的公交亭，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才能避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

        人生若是不幸，喝一口凉水也能塞牙缝，在半米之外，她看见一辆公交车载了满车人，撅着个屁股慢慢悠悠地从站台上滑过，她追上去吃了一肚子烟。

        她抬头看看天，天空黑得像一口锅，时而小时而大的刮着风，随时随地的准备发脾气。偶尔有几滴凉丝丝的雨落在脸上，完了，看来暴风雨真的要来了。她跟旁边焦急的等车人一样四下张望，想找一个遮风挡雨的所在，目及之处只有商铺的屋檐，可那个屋檐都没有公交车站的盖子宽阔。如果这是一场肆无忌惮的暴风雨，那自己准是一只从头湿到脚的落汤鸡。

        怎么办？是站在这里等车，还是找一间店铺喝咖啡，顺便避过这场风雨，这是个问题。

        可惜老天爷不给她犹豫的机会，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地打在脸上生疼。她只能像所有沦落在一场风雨里的人们一样，瑟缩在公交亭角落里，等待着这一场暴风雨快点过去。

        唉，真是人生之大不幸啊！一肚子气不说，还碰见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老天爷还真是会给自己找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碰见什么让人糟心的事情。看着这铺天盖地密密匝匝的雨点，她不知道应该是好气还是好笑。

        雨下了没多久渐渐收了怒火，天渐渐清明，硕大的雨点渐渐手势，偶尔连成线落了下来，只是天边还有一堆未散去的乌云正慢慢地游走，让人心生畏惧。它不是停了，它只是暂时离开而已，趁着现在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她走下公交车站往前走，走了没几步，身边有车子在按喇叭，她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喇叭声还在背后持续不断刺耳地响。

        怎么回事，她都让道了，怎么还没完没了的扰人清静。她怒目而视，车子正好停在她的身边，车窗摇下来，探出一张冰冷而俊美的脸，像一个雕刻完美的是石膏，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苏陌，又是苏陌，好像自打她认识他以来，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他，要不是这厮身价无限，她都以为他在跟踪他。

        “上车。”冷冰冰的两个字让人心情顿时不好，这命令的语调让本来想要跟他打招呼的许悠然，顿时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头也不回默默地往前走，天还在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这一路走下去迟早变成一只落汤鸡。

        “许悠然。”车子里的人连名带姓地叫她：“赶快给我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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