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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佞臣登门敲打


  “公然辱骂皇族,这是死罪,可圣人素来宽厚,本厂公又不忍拨了县主颜面,唯有从轻,再从轻……”

  尚铭能混到一介权阉,自然识时务,花沅的一个眼神,他就懂了。

  他对着后面的锦衣卫,吩咐道“来人啊,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花府两位最体面的贵妇,林淑清与李莹被降旨褫夺敕封不久,倘若再传出又有姑娘依旧死性不改的辱骂皇族,那就真离着抄家灭门就不远了。

  是以,一时间,能阻拦的人,不能阻拦;不能的阻拦的人,又不敢上前。

  在无一人阻拦的情况下,院落里只剩下巴掌声和惨叫声。

  “啪……啪……啪……啪!

  啊……啊……”

  花佳用尽良药都未曾淡化的疤痕,在锦衣卫的手上变得血肉模糊。

  “够了!”花信拧眉,缓缓走出人群。

  他官威慎重,身着玄衣绣着福字的暗纹。

  尚铭见花家的当家人花信真要发怒,摆了摆手,让锦衣卫退下。

  见好就收,也是他的原则之一。

  就在这时吏部侍郎傅瀚,带着一队宫女过来。

  说是荣贵妃担心遗珠县主换了人服侍不习惯,便把昭德宫伺候的人,也一并送来。

  大宫女鹅黄和魏紫向花沅请了安,就去收拾住处。

  花沅累了一日,又伤又费脑子的,早就疲惫不堪,这时见场子撑起来了,也不愿再费心力,便回了当年住的梨花院休息。

  尚铭和傅瀚被迎进南客厅。

  步入内堂,便被一缕缕紫檀木散发出的香味围绕,大管家花忠亲自上了龙井茶,二人坐等花信。

  不过片刻,花信处理好家事,便赶过来。

  二人起身,拱手道“花尚书,别来无恙。”

  花信面色不愉的瞅着这两人。

  若没有尚太监在圣人面前吹歪风,他又怎会一直在府上养“病”?

  又瞅了一眼最近明显示好荣贵妃的傅瀚,脸色更加不愉。

  哼,都是见风使舵的奸佞之辈。

  随手虚扶了二人一把,皮笑肉不笑,道“尚公公,不,本官称呼错了,如今该称为尚厂公,我也不该自称本官了,该自称老朽了。

  尚厂公百忙之中还能亲自来宣圣旨,真是难得?”

  尚铭脸上挂着的笑意不减,道“花尚书为大眀抛头颅洒热血,圣人常常说您是我大眀的肱骨之臣。”

  “不知二位大人同时深夜驾临,所谓何事?”花信对一介佞臣没什么耐心,直接开门见山。

  傅瀚淡笑道“在您面前下官便是晚辈,早就应前来拜访您。

  近日,圣人听闻花尚书病重,心中很是挂念,便差下官过来看看!”

  “噢?老朽不记得何时与傅侍郎,关系如此亲近了。”

  花信暗暗不屑,心中冷嘲。

  这傅瀚何时又有晚辈的样子?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若不是他早已练就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怕是早就骂出来了。

  还有那个尚铭,就算是圣人的红人,他也不屑一顾,绝不会阿谀奉承。

  再说,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凭着巴结,魅主的货色。

  “呵呵,老朽年纪渐长,实在熬不久夜了。”

  “花尚书可知,六月初九,这一日余姚院试。

  一日间,龙王山的匪寇如蝗虫过境般,血洗了灵岩寺,也就是大帝师遁世归隐的地方。

  三次剿匪间,昭勇将军祝茂前后共生擒了两千五百四十名无恶不作的山匪,匪首也罪有应得,尸首挂在断崖的树杈上,开肠破肚……”

  花信想到被毁清白的女儿花宽,脸色一僵。

  语气却依旧没有一丝的起伏,道“昭勇将军智过人,统领有方,为国之栋梁……”

  傅瀚微微点头,淡笑道“多谢花尚书赞誉,咱家也是这般认为的,如今的龙王山整个都变了个样,而精兵们却无一人伤亡,甚至受伤。

  不!有几个将军的亲卫手被磨破了,花尚书可知是如何磨破了手?

  呵呵!是因为给山匪捆绳子,捆得太多,又太用力了,这才磨破了手。”

  花信显然是被对方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勾起怒火,眯着寒光四射的眸子。

  “是,昭勇将军少年英才,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老朽打了整整三载的匪寇一网打尽,老朽佩服。”

  说着,花信手中的杯盏,咔嚓!一声便被捏碎了。

  傅瀚的左耳微微一动,听到屋顶花府暗卫弱弱拔剑声,可是他还未敲打够,着实不想现在就被赶出去。

  傍晚时,冀漾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愣着撑着不去闭关解毒,等着他给回话呢!

  于是,傅瀚连忙道“花尚书,下官过来之前,圣人还同我说了一些人的私事?您老可想听?”

  “老朽一个解甲归田的人,自是不想听的!”花信对尚铭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将头扭过去,只甩个余光过去。

  傅瀚肆意的笑着,道“但这次下官猜想,花尚书定是想听,遂特别画了这匪首浊山龙的画像,与您过目,哈哈!”

  花信瞧着这阉人得意的嘴脸,便觉得甚是恶心,遂又将头扭了过去,不去瞧尚铭,从鼻子发出“哼!”

  “放在桌上了,您来自己瞧吧!

  圣人还让下官代问花尚书。

  ‘您身兼大理寺卿也有五、六年了,过目的案子成千上万,怎么就看不透府中的牛鬼蛇神,可是被邪祟遮住了眼?’

  这是圣人的原话。”

  傅瀚目光淡淡地瞧着杯中的茶,神色清淡,语气却郑重。

  “何意?”花信一脸冷色。

  傅瀚摸出袖兜里泛黄的宣纸,道“这是遗珠县主的卖身契,您亲自过目吧!”

  价格低廉的竹纸已经泛黄,但字迹依旧清晰。

  立出舍书。

  成化六年,花家八女花沅,年九岁,生于七月十六日酉时末。

  因年岁不能丰熟,口食难肚情愿卖身,为婢。

  卖身之后,任凭主家教训,倘若夜晚山水不测,各从天命。

  如有亲戚哄骗逃拦走失,要亲族寻还归主家。

  两边情愿,各无悔,永远存照。

  并批当付身价银拾两正。

  恐后无凭,立此并照。

  花信匆匆的扫了眼卖身契,素来无波的神色,紧紧的拧起了眉头,眸底墨云翻涌。

  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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