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别撒娇
池言愣了下，低头：“我没有……”
“下午开会的时候，孙教授的电话打到了我的私人号码上，不解释一下吗？”
“实验室不是我炸的，他们诬陷我。”
陆庭深又问：“那电话呢？”
“他们要我家长的联系方式。”池言抬头看着他，对视不过三秒，又心虚地垂下眼皮，闷着声音说：“我只记得你一个人的号码，就给了。”
说完，池言又小声解释：“我不知道你当时在开会，孙教授当时骂你了吗？”
陆庭深反问：“你觉得呢？”
池言垂眸：“抱歉。”
其实被请去办公室喝茶那段时间，池言是看着孙教授怎么暴跳如雷的，所以在他给出号码的那一瞬间，就差不多已经猜到孙教授会骂出哪些不堪入耳的话了。
甚至在孙教授破口大骂的时候，池言就乖巧地站在旁边听完了全程。
按照池言的猜测，陆庭深绝对不会骂回去。
因为他有教养。
果然，陆庭深中途没挂电话，一直等孙教授骂完，才平静地回了句：“情况我都了解了，稍后我会派人过来处理，还有别的事吗？”
直到电话被挂断，孙教授都久久不能回神，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刚刚忘记报星b大的名号了，不然这个d区的家伙怎么会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当时，池言还“贴心”地问他：“教授，我爸爸怎么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孙教授当时狠狠白了他一眼，骂了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都是小地方的人没半点素质。
可能直到现在，星b大那群教授还以为陆庭深的私人号码，就是池言爸爸的联系方式。
“除了孙教授，我的私人号码你还有没有给过其他人？”
池言想起报名登记时，自己在父亲那一栏里填写的那一串号码，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果断摇头，笃定：“没有。”
陆庭深盯着他，轻声：“希望你没有骗我。”
“……嗯。”
希望那份档案还能修改。
日光穿过落地窗，从办公桌慢悠悠地爬上了书架。
陆庭深侧着光，他的神情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变化，眼睫微垂，微斜的眉梢和薄长的眼角天生有一个上挑的弧度，不笑时凌厉严肃，冷冰冰的。
池言回忆了下，似乎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不走？”陆庭深低头处理着桌上的公务。
“你还没有骂我。”
这下，陆庭深不抬头都不行了，似乎有些费解：“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想骂你？”
“不是么？”
见他不说话，池言似乎愣了下，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你不生气了？”
陆庭深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他只是在冷静地跟他解决问题。
陆庭深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年，忽然发现，他的耳钉都摘了，衣着也没了之前的叛逆，整个人干净清爽，跟所有刚上大学的小男孩儿一样，充满了少年感跟学生气。
隐约间，陆庭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池言在听他的话。
他不让他做什么，他就不做什么，乖乖遵守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而如果违背了，就觉得自己会生他的气。
陆庭深慢慢皱眉，他到底明不明白，他们只是协议结婚，不需要遵守任何情侣间的恋爱准则，比如听另一半的话，比如讨好取悦对方。
“我不喜欢骂人。”
“可是我犯错了。”
陆庭深垂下眼睑，淡淡道：“改正就好。没结婚之前，我就告诉过自己，要时刻尊重我未来的妻子，无论他是谁。”
“……那好吧。”
池言背上背包，神情有些落寞地转身出门。
陆庭深握笔的手停了下，最终还是心软了，闭了闭眼睛，抬头：“过来。”
池言愣了下：“什么？”
“下午我有事，不在办公室里。”陆庭深收拾好办公桌，将签好的文件放到旁边，然后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助理，助理很快送了份文件进来。
陆庭深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池言：“过来。”
池言走过去，还没开口，手里就被塞了那份文件，他低头一看，发现外面赫然写着《蓝星高等数学试题汇编》十个大字。
陆庭深语气冷淡：“好好做，忙完后我来检查，这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
“………”
池言面无表情。
成年人的惩罚，就这？
池言拿着那本试题，神情冷漠地坐在办公桌后，放下背包，趴在桌上吭哧吭哧地写了起来，头顶是陆庭深的声音：“好好写，不会的问江助理。”
“不能问你吗？”
“不能。”
池言闭嘴了。
写了会儿，还是有点不甘心，用极小的声音怼了句：“他是不是不行？”
陆庭深出门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他，池言正好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尴尬地在半空里对接。
陆庭深：“我听见了，池言。”
池言慢慢垂下眼皮，薄薄的面皮一点点红了起来。
“你就这么走了？”
陆庭深停了片刻，抬脚走回来。
他的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微微垂首，日光穿过睫毛投下阴影，一个居高临下，又优雅从容的站姿。
“生气了？”
池言声音里软软地带着鼻音：“我没有。”
“别撒娇。”
“……”
“所以呢，为什么突然生气？”
陆庭深是个不解风情又十分冷漠的人，很少会与人共情，所以他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爱人，但好在他耐性不错，察觉乖巧懂事的小家伙有了反骨后，他作为一名合格的家长，还是非常愿意通过讲道理的方式，去教育闹脾气的孩子的。
可那位孩子却问他：“你走的时候，不亲吻我吗？”
“………”
陆庭深挑了下眉。
他不得不承认，用养孩子的方法养他的小妻子，确实有些欠妥。
池言仰头看着他，忽然站起身，踮脚凑了过去。陆庭深只觉得唇角微微一痒，他下意识垂眸，落入眼前的是蓬松细软的银色发丝，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银发下，是一双闭着的美丽的眼睛。
少年轻声说：“再见老公，早点回来，我等你。”
他才十九岁，甚至还有些叛逆在身上，却乖巧地去适应妻子这个角色。
陆庭深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花园里，元帅对他说过的话：“你的小妻子很爱你，爱到可以抛弃所有，无论是金钱还是前途。”
陆庭深微微蹙眉。
他应该说什么？
告诉池言他们只是协议结婚，对于感情不要抱有任何希望，自己娶他并不是因为喜欢，更谈不上爱。
……未免有些不是东西。
“我等你回来。”池言坐回座位上，开始低头写试卷。
陆庭深看着他阳光下灿烂耀眼的银发，蓬松、柔软，细腻，像圣莱姆海面上涌起的雪白的浪花。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淡声道：“晚上接你出去吃饭，好好做题。”
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合。
陆庭深走了。
几分钟后，池言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池言盯着屏幕想了下，手指下滑，不等对面开骂，直接道：“赵鑫，如果你是为了实验室的事来骂我的，我觉得你可以省省口水，多年同学你应该知道我脾气。”
那边即将冲口而出的脏话瞬间胎死腹中。
“还有事吗？”
“……没了。”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你现在忙吗？”
“哥，有事您吩咐就是了，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我这里有份高数习题，呆会儿发一份电子版给你，两个小时内做完，发给我。”
“哥！”赵鑫急了，忙说：“我以前作业都是你做的，你都不会我怎么会？我做估计能错……”
池言打断他：“我就是要错的。”
“……”
“错的五花八门、有理有据还水平统一的那种，你知道的，我不会。”
“……”
“我没经验，但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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