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去篇（3）
毒藤女的地盘在罗宾逊公园，那里可不是什么散步野餐的普通小公园，而是哥谭市最大的森林公园，幅员辽阔，地形复杂，想要找人就如同大海捞针。艾德里安趁着没事时去那里寻觅过几次，但即便他绞尽脑汁，甚至连对着树木说话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也没有找到毒藤女的踪影。
说起来，比起黑面具、双面人、企鹅人这些在哥谭有固定资产和帮众，经常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的经济罪犯，毒藤女更像是一个都市传说，鲜少会出现在人前，就连在报纸上的剪影都模糊不清。
有传闻说毒藤女虽然长相美艳，但却异于常人，浑身的皮肤都是绿色的，她常年穿着树叶和藤蔓做成的外衣，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或许她已经离开哥谭了，谁知道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艾德里安的心情也逐渐焦躁不安，他做梦都在担心自己一觉起来变成了一个小绿人，被稻草人抓回去当做实验品研究。但白日里，他还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其他男孩一起上课。
很快，又到了古恩夫人的布置作业时间。
“哥谭美术馆最近正在限时展出一批珍贵的古油画，其中有一幅画名为《许拉斯与水仙女们》，是著名古典主义画家约翰·沃特豪斯的代表作品，那就是你们这一次的作业。”
“艾德里安。”古恩夫人点到了那个正在看着窗外走神的男孩的名字。
“你负责在白天提前过去踩点，记得探查清楚警卫的人数，防护和报警装置，以及撤离路线。”
“收到。”红发男孩点了点头。
……
皎洁的月光下，貌美的青年正弯腰在深潭旁取水，而水潭之中，睡莲化作的仙女现出了人身，她们有着清纯的面容和丰满的胴|体，眼神清澈又妩媚，朝着潭边的青年一点点游过去，那诱人的身体在水面下方若隐若现。最终，年轻的青年被诱惑了，他背弃了他的情人，拉着宁芙仙女伸出来的皓腕一起到了水下，沉没于那永远凄冷清幽的世界当中。
这便是《许拉斯与水仙女们》这幅画所描述的场景，不得不说，画家的笔触细腻，用色和谐，整幅画既梦幻，又逼真，令人难以移开视线，怪不得能够成为经典之作。
欣赏着画作的人们来了又走，走之前总不由地将目光在那位站在画前的男孩脸上停留片刻。
那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但上帝的用心已经在他身上初现端倪，他有着一双碧玉似的绿眼眸，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头红发微卷，耳侧的碎发乖巧地包着脸蛋。他穿着白衬衫和五分裤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似的。
神话中的许拉斯已经是个难得的美少年，但谁又能说站在画作前的这位孩子未来不会出落地更加美丽呢？
“你认为许拉斯真的被宁芙诱惑了吗？”一个富有磁性的女低音从男孩的身后响起。
艾德里安转过身，看向那个戴着墨镜，穿着卡其色风衣，头上扎着一根丝巾的时髦女士。
“我更倾向于是水仙女强行将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青年拉近了水里。”那个女人自顾自地说道。
“沃特豪斯在1893年的时候曾经画过另外一幅画，画中的水仙女偷窥一位美少年在河畔打盹，那位美少年就是许拉斯。而这幅画是1896年创作的作品，看来忍了三年的宁芙最终还是对这位美少年下毒手了。”女人一边欣赏着面前的油画，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许拉斯已经心有所属？”男孩开口询问。
“希腊神话中许拉斯是大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养子和情人，赫拉克勒斯将他从婴儿抚养到大，两人名正言顺地走到了一起。就连许拉斯走到河边的原因，也是为了给赫拉克勒斯取水。”
“是吗。”艾德里安看着画上朝水面伸出手去的少年和水中美丽动人的仙女们，忽然说，“或许许拉斯是自愿入水的呢？”
“哦？”
“赫拉克勒斯是很宠爱许拉斯没错，但他已经有了正妻，情人也数不胜数；许拉斯虽然从小被他抚养长大，但那是因为赫拉克勒斯杀死了他本来的父亲瑟迪马斯；反倒是赫拉克勒斯见养子貌美，对他动了不该有的色心，才让他成为了自己的情人，许拉斯不仅要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还要随他去出征。他最终选择拉住宁芙的手，说不定就是已经对现在的生活厌倦了，想要追寻解脱。”男孩平静地回答道。
“新奇的观点，看来希腊神话真是乱成一锅粥。”女人说着，将手上的画作导览丢进垃圾桶里，“听说你在找我，小家伙？”
“你是毒藤女？”
“怎么，看上去不像？”帕米拉·艾斯利，aka毒藤女艾薇挑了挑眉。
男孩偏过脑袋，看着女人墨镜下白皙的皮肤。
“他们说你是绿的。”
“他们还说蝙蝠侠吃小孩呢。”帕米拉勾了勾唇，“别对谣言太过认真。”
“好吧，那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话？”艾德里安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女人从一旁的植株盆栽里折下了一根枝条拿在手中，那根枝条顶部在眨眼间开出了一朵小花。
“行了吗？”帕米拉将这朵小花递给面前的男孩，“现在告诉我你说的‘稻草人’在用我的毒素害人是怎么回事？”
艾德里安捏着那朵小花啧啧称奇，“所以你真的听到了我在公园里对大树说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是我在问你。”帕米拉回答。
“而我的回答是这个。”男孩从那株盆栽里摘下另一根枝条，然后变了一个和她一样的戏法。
他手中捏着两朵一模一样的小花，转了转。
帕米拉惊讶地直接摘掉了墨镜。
“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更加适合谈话的地方，然后慢慢聊？”男孩左右看了看，然后建议。
女人同意了，“跟我来。”
……
帕米拉带着这个孩子来到了自己在罗宾逊公园的秘密基地，一个位于深潭下方的实验室。
“事实证明，深潭里没有水仙女也没有美少年，但可能有毒藤女。”
艾德里安看着这个被藤蔓环绕着的，很有热带雨林气息的生化实验室。
“喝点什么？水还是堆肥？”毒藤女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
“……纯净水吧，谢谢。”
“开玩笑的，肥料是给弗兰克准备的，他最近有点缺钾。”毒藤女将装满水的杯子递给他，然后指了指他身旁那个被养在巨大花盆里的食人花。
“哦，艾薇，别在小可爱面前揭我的短。”那长着利齿的花朵忽然开口，冒出一个浑厚的男声。
艾德里安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那比两个他还高大的食人花，表情十分冷静。
“所以，这盆花也是人变的。”
“哦，不，弗兰克是植物，他只是会说话。”
“哈哈哈哈，你很幽默。”
毒藤女和食人花的声音同时响起。
“……”艾德里安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现在你可以和我说了。”毒藤女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然后也拉来一把椅子，十分女王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说道。
男孩酝酿了一下从哪儿开始，然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听完事件始末的毒藤女一把捏碎了自己手里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冷笑一声，“乔纳森·克莱恩，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我前阵子确实不小心着了他的道，损失了一些血液，但我以为他只是为了报复我上次烧了他的化工厂——谁让他的工厂排污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没想到他居然在利用我的血液做这些罔顾人伦的实验。”
“我以为你不在意人类。”男孩试探道。
“我对人类的生死并不关心，但我绝不允许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做这件事情。”毒藤女说道，“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
毒藤女的行动堪称雷厉风行，艾德里安听说她当晚就去捣毁了稻草人的基地，放走了那些被囚|禁的孩子们。
“我很高兴你愿意帮忙救出那些孩子，艾薇。”男孩再次来到罗宾逊公园，找到毒藤女向她道谢。
没想到哥谭警局未能解决的麻烦，最后竟是一介罪犯向他伸出援手，并且顺利替他完成了。
“没必要说谢谢，我可不像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还不至于和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过不去。”毒藤女虽然也是个罪犯，但“过激绿色主义保护者”这个词或许更适合形容她，在大部分时候，她很少会主动去伤害手无寸铁之人。
“我去看了你说的那个乱葬岗，可惜的是没有第二个死里逃生的孩子了——你应该是唯一一个奇迹。”
男孩点了点头，表示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他也不指望那样九死一生的例外会出现第二次。
“现在我已经被转变了，我需要一个引导者教我如何使用这种能力。”
“当然。”帕米拉的语气一下子温柔起来，“孩子，你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既然你是个孤儿，那么干脆我就做你的教母吧。你可以搬到这里来，和我一起住，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谢你，教母，但是我还打算在古恩学校待一阵子。”艾德里安拒绝了她的邀请，“我需要学会一些技能来保护自己。”
艾薇对此感到不解，“我也可以教你如何保护自己。”
“不……”艾德里安看着这间布满藤蔓的实验室，“不是这种……我想要学习能够隐藏于人群之中的方法。”
“我明白了，你还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想和人类混居在一起。”毒藤女摇了摇头，“人类只会让你失望，艾德里安，你已经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男孩望着她，看样子并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的植物毒素正在改变你的身体特性，你的血液细胞中出现了叶绿体，而且这样的细胞正在急剧增加，这是你的血变色的原因。”女人从他身上抽了一管血，然后用移液器取了一些放到玻片上，在显微镜下观察。
“你必须尽快学习如何控制你的能力，如果你不想变绿的话。”
“……所以你确实可以变成绿色。”艾德里安成功抓住了重点。
“那当然。”
女人当着他的面蜕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她的皮肤从四肢开始渐渐褪成绿色，四周的藤蔓如活过来一般缠到她的身上，那一头波浪卷的红发上长出了常青藤的叶片，女人姿态妖娆地坐在巨大的花朵里，语气高傲。
“我可是毒藤女。”
“只有这幅姿态下我才可以发挥出最大的能力和我的孩子们沟通交流，这就是你问的，我为什么能听见你对树木说话的声音的原理，这种感应叫做“植物知觉”，你亲身体会之后就会明白了。”
坐在花卉中的女人操纵着那朵花慢慢靠近面前的男孩，她用双手捧起他的脸，望进那双和自己肖似的绿色眼眸中。
“但是如果你不抛弃掉你那颗身为人类的心，你是无法成为真正的毒藤的，艾德里安。就好像那些水泽仙女，她们看上去是人形，但是却并非人类。”
“给我一点时间，艾薇。”艾德里安只这样道。
“好吧，我会等到你明白过来的那一天。”女人温柔说话的模样，就像是在水底诱惑美少年的宁芙，“我已经在基地录入了你的体征数据，下次来你就不需要敲门了，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我会教你如何使用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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