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上她了？
很快，白幼虚就到了，跟那天不一样，他并没有戴宽厚的帽子，丝毫不惧别人的打量和偷看，他已进屋，就看见钟褚灵迎面站着，倒是一征，觉得她十分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向上延伸结痂的疤，知道了墨夷旻禛向他讨要舒痕膏的原因了，暗自摇头，这下手也太狠了。
墨夷旻禛见他打量褚灵，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道：“觊觎后宫王妃，可是死罪。”
白幼虚笑道：“大夫只会关注病人，这位夫人是怎么回事？伤得不轻。”
“窥探后宫之事，也是死罪。”墨夷旻禛不耐烦道。
方才褚灵一直低着头，倒没瞧见进了个人，听他问起自己的伤，才抬头去瞧，但人已跟随墨夷旻禛进了内室，只瞧见个背影。
蓝袍银带，举止儒雅，言辞从容，人物洒脱。说话又和善温柔，褚灵对他颇有好感。同时又惋惜，这样好的人，怎么结识了墨夷旻禛这么个活阎王！
白幼虚一一把过脉，这中毒症状，似曾相识，心底一惊，莫非这下毒之人跟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什么瓜葛？
“棘手，域外之毒。”
墨夷旻禛立刻想到那个化为浓水的替死鬼，深吸口气，道：“可有解药？”
“不确定，得试。”
“你且暂留在宫中配药，府上交给下人看管。”
白幼虚点点头，跟着医官一道去太医院，出门时又看了眼褚灵，道：“舒痕膏怎么没用？”
“什么？”褚灵一愣，疑惑地看着她。
不会错的，这张脸确实是见过，仿佛是在画上。
他扫视一圈，就看见搁在桌案边的翡翠色瓷瓶，他指着那瓶子，道：“这可是你们君上特意差人向我讨要的，你可别不领情。用了它，保管你不会留一寸疤，肤凝玉脂，冰肌袭人。”说完，还冲地眨了下眼睛。
内室里墨夷旻禛听了，冲出来要撵人，那人先一步跑了，他只好冲他瞪一眼，道：“多管闲事！”
褚灵毫不领情，打了人，又去讨药，以为她会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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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鸡飞狗跳，惊心动魄，一直延续到了此后的几天，墨夷旻禛派人在各宫搜查毒物，重点对象主要是青梧宫、云岫宫。
果不其然，在云岫宫发现了许多毒药和饲养的毒物，这下真相大白了，下毒之人就是钟褚烟。都道她毒辣，为了嫁祸亲姐姐，不惜以身犯险，演一出苦肉计，洗脱自己的嫌疑。
沁湉也因为那天的事受牵连，被墨夷旻禛禁足在临月宫，她深知做错了事，对这处罚并无怨言，只求他别惩罚钟褚灵。
墨夷旻禛此时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的事，每天只守在云思俭的榻前，绸伶见了，喜不自胜，君上爱的还是她们娘娘。
白幼虚得了从云岫宫搜去的毒，便不用挨个去辨认成分，省去不少麻烦，可以直接配制解药，但无奈这毒实在种类繁多，工作量依然很大。
一碗药下去，半个时辰过去了，云思俭还是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反应，他有些尴尬，道：“不可能啊，即使不是解药，也不会纹丝不动的，至少会皱皱眉，转动一下眼睛的。”
旻禛知道他也辛苦，不想给他压力，便道：“多试几次再看吧。”忽而又想起什么，道：“云岫宫没有解药么？”
说起这个，白幼虚来了劲头，危言耸听道：“你命也真够硬的，若这次没发现，日后，你必死于她手。”
“她应该还没蠢到敢对我下手的地步。”旻禛自信道。
“你这位王妃，真是个厉害角色，只配毒不配解药，却不料有一日中了自己的毒，险些丧命，可笑得很。”
不得不说，因果轮回这种事，还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一切物证人证都指向钟褚烟，玉牒所早已下了定论，但墨夷旻禛始终觉得下毒之人必是钟褚灵，便跟白幼虚说了。
“她都被你抽成那样儿了，动一下都费劲，这么多人在场，凭她一个人，怎么设这个局？”白幼虚说他大约是对人家有什么成见，才死咬着不放。
看起来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可旻禛装作没听见，握着云思俭的手，道：“她不该动思俭。”
————
青梧宫西南角的那株百年桂花树死了，一天前它还郁郁葱葱的，早上起来已经完全枯萎，死了。
若鹿觉得青梧宫几次遭难，这树现在死了，不是什么好兆头，便把它连根刨出，尽数烧了。
褚灵半躺着，看着她气急败坏地把那树截断烧了，觉得一向沉稳的她，今日颇有些孩子气。
那棵树为她青梧宫默默扛下了所有，现在却不能善终，她也没意料那毒，毒性这么烈，有些失悔。
那毒是上次去云岫宫时，随手偷的，钟褚烟制毒对褚灵来说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她也从不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
看见了，便随手偷了一包，原本是给自己防身用的，没想到如今会派上大用场。
她就知道，钟褚烟是不会放过宴会毒杀自己的机会的，所以一直防着她。
一早就服下了施隰留给她的药丸，这药丸名叫玉清还魂丹，是他的师父所炼制，遇毒解毒，遇伤保命，珍贵无比，他只有十颗，留了五颗给自己。
药方是绝不外传的，施隰研究多年都不得破解这药的方子，这才告别了他们，再回师门重修药道。
这一走，转眼已三年，鸿断鱼沈，杳无音讯。
药丸是专门留给她的，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贴身侍候的若鹿都不知道。
被墨夷旻禛打了一掌吃了一颗，生日宴那晚又吃了一颗，只剩下三颗了。
那晚玉牒所查了所有的食物，均没查出有毒，很是奇怪，只有她知道，钟褚烟的毒下在了左手上。
用右手试吃，打消大家顾虑，左手拿了递给她，这些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她也如法炮制，给云思俭和钟褚烟的都下了毒。
之所以给云思俭下毒，是因为只要动了她，墨夷旻禛才会查办和重惩钟褚烟。
她所遭受的一切，钟褚烟也要一一挨过！
到了第四天，栖栾宫依然没有好消息传出，钟褚灵也有些慌了，顾不得身上的伤，一早趁墨夷旻禛的早朝的空挡，忙让若鹿搀着去探望。
栖栾宫果然是重兵把守，她们还没靠近，就被劝离，可是钟褚灵不死心，跟他们软磨硬泡半天，好话说尽，全不管用。
“娘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栖栾宫上下看守得死死的，君上下令除了白先生，任何人不得进入，别说人了，要是溜进去一只苍蝇，君上也不会饶了我们的。”侍卫苦着脸道。
他说的也有道理，即使进了宫门，里面还有层层关卡，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白大人可在？可否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钟褚灵求见。”
“这……”侍卫面面相觑，眼神在空中传递着信息，显然，他们依然觉得不妥。
若鹿看褚灵如此放低身段求他们，脾气上来，吼道：“我们又不进去，为何还不给通报？”
侍卫一听，瞪着眼板着脸还嘴道：“你这个小婢女，好没道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若再吵闹，休怪我们不客气！”
两人一言不合，闹起来，褚灵也不知若鹿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劝都不行，只管跟侍卫闹，那侍卫倒也并未动手，只是不依不饶地跟她吵。
“何事喧哗！”
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正在纠缠的几人一怔，往里一看，一个白衣男子徐徐走来，此人正是白幼虚。
那日不曾细看，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不同于墨夷旻禛的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他倒是很爱笑，正如现在，他背着手，走下阶梯，见到是她，立刻喜笑颜开，平和近人，像个好相处的。
“王妃娘娘，是来看思俭的吧。”他走近道。
“大人！”
侍卫看出他的意图，试图规劝，他把手轻轻一挥，无所谓道：“君上若怪罪下来，我自有分辩。”便领了两人进门，褚灵连忙满口称谢。
路上他与她随意闲聊了几句，她当然只急于打听云思俭的病情，但他来来回回，打听她的家事和府中的人，总觉得意有所指。
又反应过来，他方才似乎称云思俭为思俭的，看来他们都是旧相识了。
云思俭的病情不大好，但看他从容对答，和不慌不忙地态度，又十拿九稳一般，便犹豫起来，若他能医治好，自己又何必浪费那颗药丸，甚至暴露痕迹？直言道：“有件事，还请白大人能如实相告。”
“娘娘请讲。”白幼虚客气道。
“云姐姐的毒，是否有把握解？”
他卖关子转身，从背后看，在低头斟酌，看不见表情，一时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少顷，褚灵追问：“请大人明示。”
转身，仍然笑，“并无把握。”
褚灵点点头，不再说话，到了云思俭屋外，正见绸伶端了汤药来，见了她，没好脸色道：“妹妹做了凶手，姐姐来充好人，丞相府家的小姐，真是好手段！”
“她是她，我是我。”褚灵知道她对云思俭忠心，此刻心里正憋着气，不想与她争辩。
一句风轻云淡的话，就想把自己的过失撇得干干净净，绸伶更生气，快步走上前来，道：“你当我不知道，你记恨我家主子不肯为你脱罪，指使钟褚烟下毒，你们姐妹俩是一丘之貉，平日装作水火不容，背地里专谋划这种害人的勾当！”
若鹿听得眼里火星直冒，道：“你别血口喷人！玉牒所彻查得明明白白，你有甚冤屈，找他们说去！”
这话让绸伶一时无法反驳，在她看来，她们是在强词夺理，恨得牙根直痒痒，又不愿就败下阵来，涨了敌人势气，上前推攘，道：“这里不需要你们假惺惺！要演戏回青梧宫演去！”
一旁，白幼虚本来正在挑眉看厮杀，见绸伶动了手，托盘上的药汤直晃，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调出来的，要洒了委实可惜，才接了托盘，道：“她们也是好心探望，休要死缠烂打，下去吧。”
绸伶一听，收了些架势，冲白幼虚跺脚道：“大人！你别上了她们的当！”
“下去。”
这话也不再是劝的语气，自带着一股强势，绸伶不敢跟他横，只好气鼓鼓走了。
进了屋，云思俭半死不活的躺着，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褚灵心中勃然一跳，忙凑近，“云姐姐，云姐姐！”怕她再也醒不过来，莫名的恐慌。
白幼虚走到榻前，道：“喂了几副药，没什么起色，只能这么着一副一副地试。”
眼看他要躬身去喂，若鹿忙道：“先生，哪能让您伺候喂药，还是我来吧。”
褚灵回手接过碗，“我来吧。”
若鹿也坐下，扶了云思俭半坐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褚灵将手里的小药丸趁机丢进碗里，自信身后的白幼虚并未看见。
云思俭没有半点知觉，汤药喂得很不顺利，喂一勺洒一半，若鹿忙不迭替她擦嘴，好在那小药丸并未吐出，这下放了心。
褚灵一门心思只在喂药，身后又站着白幼虚，很是紧张，并未听见屋外的动静，丝毫没察觉有人进了屋。
墨夷旻禛一进屋，见她拿着药碗，下意识就觉得她会再对云思俭不利，冷冷道：“你怎么在这？”走近时，又瞪了白幼虚一眼，知道是他放进来的。
“你给她吃了什么！”
气冲冲拽过她的手腕，药碗猛然被她一晃，摔在地上，他把她从榻上拎起来往一旁一推，自己去抱云思俭。
褚灵被他这一推，撞上桌子，桌上的花瓶器皿哐当响乱响，手边没有依托，腿脚使不上力，摔在地上，墨夷旻禛每次见到她，都是这般，手下毫不留情，她心中有气，想立刻站起来，但是这一下，牵扯伤口，痛得死去活来，只好原地不动，缓过这阵锥心的疼痛。
“娘娘！”若鹿大喊一声，放开云思俭去扶她。
白幼虚摇摇头，半玩笑道：“啧啧啧，我听说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可是会短命的哦。”
墨夷旻禛不搭理他，拥着云思俭，凌厉地看着她，道：“以后你不许再踏进栖栾宫半步！”
“是。”褚灵淡淡道，在若鹿的帮助下，挣扎着站起来，说了一句“臣妾告退”便转身就走。
白幼虚追到屋外，道：“娘娘，那舒痕膏可要记得擦呦。”
他意味深长地目送着那个可怜柔弱的背影出了宫门，才重新进屋。
这边，墨夷旻禛给云思俭盖好被子，瞥他一眼，道：“怎么？看上她了？”
“我对美人一向关照，只有你这种濒临出家的人，才会对钟褚灵这种难得一见，气质出尘的美人视而不见。”他不怕死地打趣。
他们是多年至交，墨夷旻禛对他的容忍度很高，白幼虚在他这儿，从来都是直言不讳，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旻禛冷笑，道：“你喜欢，便将她赐与你。”
“当真？”白幼虚看他说话时，表情十分不自然，有意逗他一下。
“自然当真，只是，目下还不行。”
“为何？”
“也许，她得先跟我去一趟离伏，若回来她还没死的话，定赐与你。”
白幼虚好笑，现在已经找理由搪塞了，要等他们同生共死一番回来，还能给他？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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