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脱身回国
自打从山上回来，孟蝉就在屋里躺着，不吃饭也不说话。她们那天的谈话实际上还没有说开，但情形已与墨夷旻禛所说无二，所以褚灵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量点到为止的关心。
孟凌没见到孟蝉这样伤心过，又不知其中原由，在妹妹榻边问长问短，可对方视他为无物，他只好走来走去地干着急。
“这、这是怎么了？早早上，还、还、还好好的。”孟凌急躁地拍着手，说话越发不利索了。
“别担心，过两天，她就会好的，大夫不是也看过，说她没生病么，先想法子让她吃点东西要紧。”褚灵道。
“锅里还温、温着粥，我这就去、去端来。”孟凌转身就去准备。
褚灵呆呆看了孟蝉半晌，叹口气，转身去找墨夷旻禛帮忙，人是他招惹的，他该为此事负些责任。
“孟蝉人不舒服，你去看看她吧。”她口气不佳，他明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能如此安稳的躺着。
“大夫不是看过了么？”他漫不经心道。
褚灵来气，道：“主人家抱恙，我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理所应当该去看看。”
“让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你又不是寡人。”他挑眉看她。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还好意思说，他要是个好人，她舍得这样伤害孟蝉么？
“她开开心心跟你上山，回来就这样了，罪魁祸首不是你还能是谁？”
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耐心也不剩多少了，直言道：“那要怎样你才肯帮我这个忙去劝劝她？”
墨夷旻禛这才坐起来，其实那日跟她透漏那姑娘的心思，也是想让她出手帮他处理掉这个麻烦，毕竟，女人什么的，最麻烦了，他最不擅长跟她们打交道，就着这个机会，问道：“你的选择呢？”
她知道他是一定会逼她的，几天躲着他不见，也是不想太早面对这个问题。低眉自嘲道：“呵，我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他满意抱了抱她，“乖。”
“走吧。”褚灵推开他，转身出屋，他背着手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正好孟凌端了粥来，褚灵接了碗，“交给我吧，你手里还有活儿要忙，我们劝劝她。”
她小声唤了几声，意料中的没有回应，孟蝉呼吸虽平稳，可长睫毛却在不自主地闪动，褚灵知道她在假寐，看了眼墨夷旻禛，道：“孟蝉，我大哥来看你了，快起来吃些东西吧。”
此话一出，立刻奏了效，孟蝉坐起身，一口一口极其安静地吃着褚灵喂的粥，看得出她实在没什么食欲，只是强迫自己做做样子罢了，眼睛只若有似无地看着墨夷旻禛。
忽然，她静悄悄的，扑簌簌淌下泪来，没等褚灵开口，墨夷旻禛便挨着褚灵坐下，翘着腿，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跟大哥说，大哥帮你报仇。”
褚灵一皱眉，战起来与他拉开距离，放下粥碗，站在一边。
孟蝉摇头，哭得更厉害了，哑着嗓子，说：“只是想到就快要跟你和灵儿姐姐分别，很是舍不得。”
“傻孩子，这事也值得你这般不吃不喝的？回头熬坏了身子，我们可要过意不去了。古辞说悲莫悲兮伤别离，可短暂的分别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遇见，族长的命令，你也知道，这一走，只怕我们再难回来，倘若有朝一日，你们离开这里，一定记得去上野寻我们，到那时再报答你们的搭救之恩。”
他这话，说得恳切，连褚灵都差点儿要信以为真了。
一旦离开，要再见已是机会渺茫，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褚灵想起，有次自己得了热症，危在旦夕，施隰调了几天的药，束手无策，有一天满脸疲惫的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说是师父留的灵丹妙药，有起死回生之力，吃了它就病好了，果然不出两天，她便渡过难关，恢复如初，他才说那药只是干草。
可见，谎言有时候能救命的，这个世界上，能治愈她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可多少人挨不住这短痛的剧烈，宁愿守在长痛里执着的等待，等待一个谎言的兑现，等待梦想成现实，那是因为孤注一掷的情感施与了便不受自己控制了。
最可悲的付出是一厢情愿，最可怕的力量是主动遗忘！
孟蝉低着头，泪如珠串，看得褚灵好不心疼，连旻禛都对这泪水起了恻隐之心，他轻轻拥她入怀，让她可以体面的大哭一场，褚灵出了屋，关上门也悄悄抹眼泪。在山谷的这段日子，是她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不想这么快就说再见。
离别是在五天后，褚灵跟族长和长老们拜别后，又跟孟氏兄妹辞行，便跟随三四个村民一道往离这里最近的镇子上去。
这是族长的好意，怕他们路径不熟，特意嘱咐村里负责去集市售卖的几人领他们出谷。
路上，褚灵埋怨墨夷旻禛无礼，不肯随她去向族长道别，可他说：“他们收了你的镯子和首饰，就应该信守承诺，若他们不收好处，倒受得起我一句半句谢的。”
褚灵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很快放弃与他争辩，他是墨夷旻禛，不要指望他会像普通人一样，讲仁义道德。
走了没多久，那几个村民为保险起见，要求蒙住他们的眼睛，这条秘密通道，至今没有陌生人涉足过，他们希望能尽一切可能，避免他们日后侵扰村庄。
褚灵费了一番唇舌，才让墨夷旻禛勉为其难同意蒙上眼睛。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个一座小镇城。城门外面排着密密麻麻的长队，到处都有官兵把守，挨个询问搜查。
村民不知所以，找了个路人打听，才知道外面已经变了天，大王没了，黎古亡国了！
路人又绘声绘色道：“听说越王亲征黎古，被离伏叛将冯渠所害，越竞几个将军逼着离王诛杀叛军，正满世界通缉他们。”
村民漠然点头，显然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另打听道：“那今日集市可照旧？”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没见这排队的大都是逃难去的，谁还有功夫逛集市，唉，现在不太平，趁早回去吧。”路人好心劝道。
一听这情况，村民也就不打算再进城了，褚灵又对他们再三道谢后，双方就此别过。
这边，墨夷旻禛细细观察城楼的守卫，一时分不出敌我，他不知道这些人真如路人所说，是搜查叛军余孽，还是打着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将他削株掘根。
他们跟着长队一步一步前进，听着士兵的盘问，他脑中迅速编织着应付他们的话。
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
身后被人推了一下，“快走啊！”
旻禛方才发现掉了队，立刻跟上去，回头去瞧褚灵，她还在跟人攀谈，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很是可恨，对别人总是有礼又耐心，唯独跟他，像上辈子犯下的冲，总跟他对着干，没有半分默契。
他二话不说，把她用力拉到自己身边，粗暴地打断她跟别人的对话。
褚灵脚下踉跄两步，甩开他的手道：“拉我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我是看小姐的大计无甚用处，故而提醒小姐别再浪费精力。”
说着，他往前面一指，褚灵探头去望，果然看见憔悴无神的无影没个好脸色地看着士兵盘问进城的百姓。
“是无影！太好了！那咱们快过去吧，他一定是在寻你。”褚灵拍手道。
“不行，不能让他们发现，让无影掩护我们过去即可。”
“为何？”她很不理解，大家都在找他，为何还要躲躲藏藏的？
士兵指着他们，催促上前，“哎！你们！上前来！”
这一喝，无影登时眼光一亮，万分激动之际，阎显冲他摇了摇头，无影便默契地打断士兵的盘问，道“他们我认识，是城里邓医官家的伙计，让他们过去吧。”
士兵一听，也没多想，便放了行。
无影找了个机会离开，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正等着他的墨夷旻禛和钟褚灵。
“我就知道，君上和娘娘一定会没事的！”激动之余，又好奇的问长问短问东问西。
旻禛摆摆手，没兴趣回答，忙问了他们跳潭之后的事。
无影马口袋倒米似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冯渠的事传到丽城，盛凌光震怒，立即下令将冯渠及麾下斩杀并派人搜查余孽，直至斩尽杀绝。而越竞的将军们则满世界寻找墨夷旻禛。无影便是被他们安排在这座小镇上查询他下落的。
“无影立刻去通知大将军。”无影道。
“不，先别泄露行踪，你随我们秘密回国，再通知他们。”墨夷旻禛道。
三人一刻也没耽误，在城里买了辆马车和一个老实的向导，一路疾走，仅仅三日，便过了黎古地界。
到了越竞，劳累了几天，人疲马乏，别了向导，在悦城找了家客栈歇息，第二天要离开时，掌柜盛情挽留他们，“客官，明日可是咱们悦城一年一度的贺冬节，最是喜庆热闹，您人都到了，何不再等一天去走一遭？小的保管您绝不会失望。”
“过个节有什么稀罕的，我们有事在身，不容耽误。”墨夷旻禛道。
掌柜笑道：“这时候，粮食早收了，国内太太平平的，客官有甚忙处？咱们的贺冬节，跟别处那些寻常节日可不一样，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就是比上野元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影一听，早就心里痒痒，又听掌柜下死口的夸赞，更是兴致高涨，便拿钟褚灵说事，道：“公子，不如就再歇息一两日，连日赶路，小姐饱受舟车劳顿之苦，正需要多休息，正好明日这里过大节，咱们也去沾沾喜气不好么？”说时，朝褚灵直眨眼。
褚灵心领神会，也道：“那便多留一日，我倒想领教领教这比过上野元宵的贺冬节是什么样儿。”
见两人都如此期待，墨夷旻禛便也松了口。
第二天，大家都起了个大早，节日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人也密密麻麻穿梭在街道上，闹闹哄哄的。
无影趴在窗边，兴奋的指着窗下叫嚷：“小姐，快来看呀，那是什么？能吃吗？好香啊！”说着，把鼻子伸到空中使劲地嗅。
褚灵应声走到窗边，看到十几个壮汉抬着个巨型糕点，但她不确定是否能吃，也许是假的，充场面用的。
食物在每个节日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要制造这么大一个整块的糕点，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那浓郁诱人的香味，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它们的美味。
这时，墨夷旻禛也走过来，闲闲背着手弯腰一看，道：“那是祭糕，用新季的粮食制作，难度很大，需要近百人忙活整整两天才能做好，等拜过了谷神之后，便分发给在场的百姓和游人一同享用。”
两人诧异地回头看他，无影道：“君上怎么知道？”
墨夷旻禛斜晲着眼，鄙夷道：“多看点书，自然就知道了。”
无影还一脸真诚地点头，就被褚灵拉着往下走，还不忘丢下一句，“又没问你，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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