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侠骨柔情

褚灵原本以为这一路少说也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这对于钟褚怀夺取城池是有充分准备时间的，可她哪里知道，这南国不像北境，这里水系发达，这时节又水流充沛，他们不必跟连绵不断的大山较太多劲。

        不过短短十来天，她们已到丘纹，从这里开始沿着水路畅通南下，不过半旬就能到达目的地。这样时间比预料的缩短大半，如果要为钟褚怀争取时间，她就必须设法让墨夷旻禛多留些日子。

        旻禛看她心事重重，船外风景如画，她一言不发，便问：“怎么不说话？是路赶得太急，累着了？”

        褚灵惊醒，立刻换上笑容，道：“臣妾只是没坐过这么久的船，有些头晕。”

        旻禛摸了摸她的额头，顺势就将人搂进怀里，无影和飞霜没有防备他这一举动，立刻别转脸去看窗外，听他说道：“那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赶路。”

        过了两座石桥，船就靠岸停下，述季付了账，正巧旁边就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客栈，述季先进去跟伙计说话，飞霜扶着褚灵下船，旻禛紧随其后，无影左看看右瞧瞧，落在最后。

        述季出来正要唤他们进店，就见无影哎呀一声，被一股力量撞得差点儿栽进河里。无影一回头，就见几个人揪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去扯他死死护在怀里的惊恐万分的女子。

        那男子忍受着他们的拳打脚踢，跪在地上，嘶声求道：“张公子！求你们放过我们的吧！求你了！”

        被他们这一闹，人们毫不惊慌，还驻足瞧热闹，这时候一听“张公子”的名号，便四下散开了。近处的人群虽散了，却都走到远处或者隐蔽处张着耳朵偷听。

        这时，那位姓张的公子，慢悠悠从打手堆里走出来，打头一个打手把那哭哭啼啼的姑娘往张公子面前一推，张公子要搂她，那女子不肯，张公子恼怒抬手就是一巴掌，姑娘脸上登时肿了起来。

        张公子又把人搂进怀里，对着匍匐在地的男人手上狠狠踩上去，嚣张道：“跑啊！你再跑啊！惹恼了本公子，这就是下场。”

        “公子行行好，就放了我们吧，您要多少钱都成，只要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凑足了奉上，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了小人和小妹吧！”男人忍着手上钻心的痛继续求道。

        “钱？你觉得本公子缺钱花？本公子能看上你这妹子，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别不识抬举！”

        这下他们明白了，原来是这姓张的光天化日，结伙成群地强抢民女。

        伙计怕惹事，出来悄悄劝他们进店，道：“各位，别看了，免得惹祸上身，快随我进屋吧。”

        述季忍不住道：“这还有王法吗？”

        伙计吓一跳，忙示意他小声，道：“哎呀，客官您就别管了，山高路远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快随我进屋吧！”

        褚灵看那姑娘可怜，她不敢高估了墨夷旻禛怜香惜玉的美德，但这等作奸犯科之事他不会无动于衷的，正要开口，就听他威严道：“尔等住手！”

        “呦！这有个不怕死的。”打手阴阳怪气道。

        张公子怒形于色，暂时放了那女子，一回头却瞧见旻禛身后娇小的钟褚灵，灵魂失守，不自觉涎皮一笑，色胆包天道：“这是哪里来的仙女一样的妹妹，来，让哥哥抱抱。”说着就伸着手过来。

        述季见旻禛脸色铁青，怕闹出人命，冲上前就把人打翻在地，张公子躺在地上，挣扎不起，连喊带嚎，捂着痛，咒骂道：“敢打老子，都给我上！”

        打手领命，蜂拥而上，旻禛哼一声，拉着褚灵进了店，无影见状，上前帮忙，却不想，述季拉着伙计把门关了，还对他说：“这侠骨柔情的差事，就便宜你了。”

        “你！”无影气极，知道述季是在报复自己。谁让他昨天反常地帮人家小姐取挂在树枝上的风筝，不过与他说了句铁汉柔肠的玩笑话，他就对自己下偏手，真气得死人！

        来不及多想，一心对敌，不一会儿，那伙人就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拉着张公子跑了，临逃走还不忘扔下几句恐吓的话。

        男子双手受了伤，给无影作揖时都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无影看他们可怜，便将身上的银子尽数给了他们，“找个大夫治好伤，到别处去讨营生吧。”

        两人跪下，捧着银子，热泪盈眶，道：“谢大老爷！救命之恩，只不知如何能报答一二？”

        “不过举手之劳，足下不必如此，这是我们公子的意思，快起来吧。”

        无影要去扶，两人不肯，又朝二楼临窗端坐的旻禛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离开。

        这时，四面八方都传来喝彩声，伙计这才开了门，迎他进店，直夸他身手好，一路听不完的赞赏，他得意洋洋走到桌边坐下，自觉人格伟岸了不少，也不跟述季计较了。

        想起刚才张的话，觉得受了百姓的赞扬，有责任将他们处理干净，便不等旻禛开口就招了伙计来打听消息。

        伙计道：“那张公子正是咱们张郡守家的公子，是个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为人风流，专好声色二事，遇着花街柳巷，便不舍离去，这倒罢了，最可恨的是，但凡被他瞧上的女子，不管哪家的女儿和媳妇，他就花言巧语的哄骗，哄骗不成就带人行凶作恶，不知犯下了多少荒唐事。”

        “这些事，难道郡守不知道？何以这样袒护，由着他胡闹？”述季道。

        伙计无奈道：“他怎么不知，要说，这郡守也是个好人，自他走马上任以来，为咱们做过不少好事，大家都十分感佩他。刚开始，碍于郡守的颜面，都忍着不说，后来越闹越不像样，被逼得实在没法子了，也到郡守府上告过几次状。那郡守得知儿子作恶之后，倒也不姑息，几板子打得人差点儿见了阎王。”

        “那为何他还死性不改？”无影道。

        “哎，那郡守的老婆却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次见郡守把儿子打成那样，当即就要跟他拼命，哭嚷了好几天，郡守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过了几天冷静下来，也觉得下手太重，口头责骂几句了事，从此严加管教。可那厮有了郡守老婆纵容，又在跟郡守斗法中练就了表里不一的本事瞒天过海，在外就更变本加厉了。”

        “既然郡守还是个讲理的，何不再去找他评理？”

        “谁敢呐！他坏事做尽，手上的人命不知多少，告诉了郡守总归不会打死他，可他只要一腾出手，不知要怎么对付人。依我看，今日之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几位还是趁早打点打点离开这里的好。”伙计道。

        “我们正怕他不来呢！”无影救世主一般道。

        伙计摇摇头，正待劝告，述季道：“你别担心，我们有我们的法子。”

        “明日，你到郡守府走一趟。”旻禛对述季道。

        “是！”

        第二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无影跟伙计打听城中有哪些好去处，伙计劝告他们不要乱走，以免被报复，“不若就沿这河岸走走吧。这里也是热闹所在，只是两位姑娘不便抛头露面。”

        无影道：“她们可不像你们这里的女子，看着娇滴滴，实际个个身怀绝技，别说昨天我们在，就是我们不在，她们也不会有事。”

        “废话少说。”飞霜路过时，一把拍在无影后脑勺上。

        不过一日，无影俨然已成了这里的名人，他们乘坐的船坞，不时就有人跟他们热情打招呼，夸赞之人不在少数，把无影得意坏了，免了路人弯腰说话的麻烦，自己问了船家要了凳子，坐在船头，不住跟往来的人挥手点头。

        飞霜看不过眼，道：“瞧他那德性！刚才居然有个老头想招他做女婿，真是瞎了眼。”

        这时，正有几个女子跟他搭话，说话像喜鹊一样，很是动听，飞霜忍不住去瞧，正看见那几个女子把手里的水果递给他，他还装模作样地推却了一番，后来不知为何，姑娘朝船坞里顾盼神飞一瞥，香腮红润，像破了壳的石榴，无影错愕一阵，收了笑容，体面地等人走远，才扫兴进了船坞。

        他把手里的果篮往小桌上不耐烦一放，道：“吃吧，那几个姑娘送的。”

        飞霜幸灾落祸地将水果剥了皮，往旻禛和褚灵面前各放上一个，道：“人家不过给君上送几个水果你就这样患得患失的，你不是在船头受人顶礼膜拜了一早上了吗？”

        旻禛和褚灵相视一笑，也不说话，看两人斗嘴。

        无影往后一靠，双手抱胸，噘嘴道：“可他们都是男的。”

        飞霜立刻讥笑道：“男的怎么了？不正好做了你的岳父大舅哥？你也不亏。”

        无影瞪飞霜一眼，道：“哼，我忙前忙后，到底只落得河水不洗船，便宜都让君上捡了。”突然，靠近褚灵道：“这一路不知咱们君上又要惹上多少桃花，你可以看紧了。”嘴上逞着能，眼睛却小心去瞄旻禛，发现了旻禛冰刀一样的眼神，就躲在褚灵身后贱嗖嗖地笑。

        褚灵把水果品尝一番，随口道：“我倒想等那桃花开尽结了果子，摘几颗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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