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吃醋

昨晚，旻禛并没有把褚灵怎样，只是知道了她的心意，高兴之余把人狠狠吻了一番，原本是要逗逗她，却不想把自己惹得火气，也不敢待了，交代了一下行程，就离开了。

        褚灵起了个大早，让飞霜精心装扮了一番，才出门，旻禛见她煞有介事地装扮，这哪是去探望病人的，大有正房要去会会妾氏的架势，心里好笑，她这一身要去西王母瑶池赴会的衣裙，只怕路上要吃苦头的。

        述季和无影见了她，也是目瞪口呆，异口同声道：“娘娘今儿是怎么了？”这身打扮也太反常了。

        旻禛斜眼刀了他们一眼，“多管闲事，还不快去帮忙。”

        两人这才忙上前去，帮着飞霜提着褚灵那又宽又长的裙摆上了船。在船上坐定，褚灵动都不敢乱动，这裙子动一下都难得打理，甚麻烦，现在已有些后悔了。

        旻禛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趁飞霜离开的空挡，取笑她道：“没想到贵妃娘娘也会吃醋。”

        褚灵故作镇静，瞪着他道：“本宫不会吃醋”，过了一会儿，又掩盖一句，道：“吃汤面时除外。”

        “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乡村，要走泥路的，你这身盛装，只怕没有用武之地。”旻禛一只手拉起她裙子的一角，抿嘴笑着提醒。

        “啧，不用你管。”褚灵扯过裙子整理好，准备着与何微音的首次相见。

        到船靠了岸，褚灵才知道了旻禛口中的全无用处是什么意思。

        这里刚才过一场雨，河水都有些发黄，但她那时并没有注意到，现在看见即将要踏上的黄泥地，心里有些发憷。这要是一脚踩上去，这一身可全毁了。她绝望地看着这条小径，它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小院里，那院子孤零零地待在那里，结合泥土上深浅不一的新鲜脚印，这里应该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述季和无影他们都先下了船，知道褚灵为难，便贴心地找了些枯枝树叶铺在泥土之上，总算好下脚些。

        褚灵认命地叹口气，在飞霜地搀扶下，刚要下船，身子就一轻，她吓一跳，下意识抱紧旻禛。

        旻禛稳住脚，道：“抱紧为夫，贵妃娘娘。”

        不用走泥路了，褚灵如蒙大赦，自然顺从乖巧地听话。

        还没到门口，里面就有人迎出来，立在一棵橘子树下，跟他们说话：“怎么来的这样急，这里离城里也不远，何不等个好天气再出发？呦，这是，怎么还抱着一个……”

        褚灵听着声音很是耳熟，抬头一看，却是白幼虚！怪不得他没空去看阳姿，原来是来了这里。

        “早晚都一样。”进了院子，旻禛把褚灵放在干净的地方，对白幼虚道。

        白幼虚憋着笑，围着褚灵打量了一圈，道：“娘娘，您这是……”

        褚灵为掩饰尴尬，故意在心里自我催眠，好让脸不至于红起来，便轻咳一声，并不正面回答，道：“白先生，好久不见。”便跟他们擦肩而过，跟着院中的下人往里院走。

        “她这是怎么了？”白幼虚笑着问旻禛。

        旻禛喝他，道：“不许笑！”

        白幼虚用手把自己脸上的笑脸用力掰了两下，可笑意还是从声音中溢出来，“好好，不笑，不笑。”

        “还不是微音闹的。”旻禛道。

        “微音？怎么说？”

        “唉，她把微音当情敌了。听说微音来这这里，才闹了这么一出。”

        白幼虚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尖锐地往他身上一扫，道：“她这一闹，你就欢喜啦。”

        旻禛得逞地闷闷笑两声，突然反应过来，摆出庄严道：“别胡说！”

        “我胡说？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你为何要让她误会至此？你不是别有目的是什么？”白幼虚边说还边用胳膊拐他。

        旻禛推他一把，道：“对，是该跟她解释解释，一会儿就告诉她，微音只是我的义妹，喜欢他的另有其人，这个人不仅胆子小还没出息，两人的事传得满城风雨，他硬是畏首畏尾不敢告白，甚至扔下她一走了之，在上野一躲就是近十年，不见、不念、不娶、不回，空以侠客自居，却没一点侠客的担当，这样一说，她应该不难猜到是你。”

        白幼虚急了，三两步追上去，“你说什么呢你！谁说我不敢告白了，我向她家提过亲的，是她拒绝的，你等会儿！”

        旻禛大步流星，一点没有等他的意思，“谁让你在人家兄长丧期提亲的？鬼才会嫁给你！”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己想！”

        “嘿，来劲了，钟褚灵离开你那几年，你要死要活的，我可没像这样对过你。是谁每天温言抚慰，好话说尽，现在人回来了，你就要过河拆桥啊你！”

        旻禛回头斜了他一眼，嫌弃道：“别不要脸！”

        一进里屋，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床榻之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一个姑娘正在柔声地跟他说着话，遮住了他的上半身，旁边的桌上摆着大小不一的药罐子。

        光是这些药罐子，褚灵就泛起了同情，想这人不知受过多少苦头，感叹这人世间，唯一对人公平的东西，大概只有病了，不管你是权倾朝野还是富甲一方，没有人是它不敢招惹的。不过，相较于大部分的人，她和这位尚不知姓名的人已经算运气了。

        姑娘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行了礼，不知如何称呼，这时旻禛和白幼虚也进了屋，白幼虚道：“微音，这是贵妃娘娘。”

        微音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娘娘，还请娘娘恕我失迎之罪。”

        她就是何微音？不同于她想象的那样清丽素净的美，竟是出人意料的明艳，幸好那双眸清澈见底，满是高洁的光，减少了她那过于引人注目的五官背后的浮想联翩。

        心里苦笑，墨夷旻禛的审美还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啊。个个美得别具一格，没有重样的。

        她正要开口，就见白幼虚过去殷勤地接过何微音手里的药碗，道：“娘娘不是拘泥虚礼的人，你也别拘谨。”

        他这么一说，她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们此来是探望病人的，便只跟她点点头，去看病人，还未走进，看清那躺在床榻之上的人，自己先吓了一跳。

        那人的样子十分可怕，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具枯骨，上下嘴唇已经合不拢了，颧骨深陷，眼珠露出一大半，正虚弱地转眼看她。

        努力压制着恐惧，可脚下却不受控制地连退了几步，扑进旻禛怀里，仿佛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与他对视。

        旻禛抚着她的背，何微音也出声安慰道：“娘娘别害怕，他只是太瘦了，意识尚清楚，听人说君上要带着娘娘来，他很高兴，想看看你。”

        她点点头，却仍不愿离开旻禛的怀抱，道：“他的病如何了？”

        微音低下头，大概是不太好，白幼虚把了脉，道：“唉，没几天了，现在药也不愿喝了，好在他还看得开。”

        微音拉褚灵在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热茶，旻禛走到榻前，握着那干扁的手，道：“几年不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早知道，那时就该逼着你跟寡人一道去上野。”

        那人的手动了动，嘴里发出一阵急喘的声音，旻禛俯身贴近，只听他费力道：“我……院子里的……蔬菜瓜果……归你了……”

        白幼虚耳朵尖，为自己抱不平道：“喂，你也太偏心了吧！是谁起早贪黑地服侍你，给你瞧病熬药？你没付半个子儿不说，连你那园子也不提一嘴，怎么他一来，就归他了，怎么也有个先来后到吧！”

        那人手打颤地往何微音一指，白幼虚顺着看过去，立刻跳起来，道：“什么意思啊，对，是她起早贪黑服侍你，但你也不能对我的功绩一概抹杀吧，要不是我，你早咽气了，还等得到你跟他慢悠悠托付你的菜园子？”说着，不客气走近地指着他道：“我生气了，我不管，眼看着你那园子里的瓜果就要熟了，你就耍花招，你要是不把它们给我，我一把火烧了你这茅草屋！”

        褚灵跟飞霜看得是瞠目结舌，这是一个大夫该跟病人说的话么？

        果不其然，那人一激动，就咳起来，何微音忙过去给他喂些清水。

        旻禛对他道：“你别理他，他不敢的。”

        白幼虚伸着脖子道：“你看我敢不敢！你的鹤龄宫我不敢动，烧他这几间茅草屋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微音转手就拧了白幼虚一下，疼得他直嚷疼，“他都这样了，你还气他！”

        “那他还气我了呢，你怎么不拧他。”白幼虚委屈道。微音不理他，端了原封不动的粥碗出了屋，白幼虚忙追出去，“妹妹，好妹妹，等等我啊，我同他玩笑的……”

        褚灵皱眉，侧身轻声问飞霜，道：“他们是怎么回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何微音跟白幼虚之间的暧昧，尤其是白幼虚，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一直以为墨夷旻禛身边属他最豁达，可现在看来，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儿……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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