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平 平
相依相拒，无数星球构成神秘宇宙；相爱相恨，各色人等形成万象人间。
撷取人生长河中的三五朵浪花，看看能否照出赵钱孙李的影子，看看能否引发周吴郑王的思索……
二、平平
（一）
平平出生在宜阳南部山区一个小村庄。
由于家境清贫，平平直到8岁才上学。
而且，由于并不十分聪明，所以，即使8岁才上一年级，成绩也并不突出，甚至还没有小她一两岁同年级的孩子成绩好。
但是平平长得好看。
本来大其他孩子一点，平平在班上，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走在同学们中间，往往显得“鹤立鸡群”。
有人说平平是“校花”。尽管这个山村小学总共三个年级20多个学生，但是，“校花”的光环也让平平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有人说平平是“村花”。尽管这个小山村总共100多口人，尽管平平现在还小，才上小学一年级，但是，人们远瞩，以发展眼光看待人和事物，对平平寄予厚望。
平平小学还没毕业就辍学了。
一是用她自己的话说“死活学不进去”，二是家里也供不起她继续上学，平平家里兄弟姐妹八九个，负担太大。
平平的离校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校花”走了，于这个学校而言，是不可估量的损失；于很多喜欢平平的小孩来说，是难以言表的痛楚。
这痛楚的人中就有山娃。
山娃小平平一岁，与平平同级。虽然学校就在村东口半公里处的一座庙里，但是一到冬天，上早自习时间很早，天还没有完全放亮，一个人往返于学校和家里，还是有些害怕。于是，上学山娃就叫上平平一块儿去，放学山娃就叫上平平一块儿回。
山里的孩子们心里装不下事儿，就叫他们“小两口儿”。山娃脸先红了，平平不以为然。
平平觉得山娃长得不好看，个子低，脸儿黑，平平不讨厌山娃，但是也谈不上喜欢。山娃心里有平平，平平离校后，山娃心里像被掏空一样，没着没落的。
送别时，山娃还花一块钱给平平买了一块儿花手帕。
因为有不少人给平平买纪念品，所以，山娃买的花手帕，平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平平回家以后，就帮着大人放牛、做农活。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平平像一朵即将怒放的牡丹，让很多人看一眼，心里就会激起波澜。
先前说平平是“村花”的人，这时候好像买彩票中了几百万似的兴奋，见人就嚷嚷：“怎么样，平平好看不好看？哥的眼光毒不毒？”
（二）
给平平提亲的人，本村的，外村的，络绎不绝。
平平的父母看上了邻村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家境殷实，自家就这一个男孩，将来家产可以全部继承，但家族人口众多。在农村，讲究人多势众，不管办啥事儿能占便宜，不会吃亏。
平平却死活不愿意！
这人个子低，“贼眉鼠眼”，用平平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跟这个人没有一点眼法，要让我跟他过一辈子，我宁愿去死！”
到她19岁这年，人家不断催婚，平平父母也想着让平平赶快嫁人，一是家里负担重，平平兄弟姐妹八九个，孩子们各自成家，各奔前程，也许有几家能过上好日子；二是平平越长越大，越发出落得好看，不少年轻人有事儿没事儿找平平搭话，找平平玩，女孩子家，万一出点啥事儿，丢人现眼。
婆家三番五次催，父母隔三岔五说道，众哥嫂也指指戳戳，平平觉得走投无路。
离婚嫁的吉日越来越近，这一天平平格外平静。大清早，她去山上给牛割了一大捆青草，回家放下青草，又给睡着还没有起床的父母、哥嫂一大家子做好了饭菜，自己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又去村头玉米地里除草，一直到中午才回家。
家人没有等她回来就开午饭了。平平虽然忙活了大半天，竟没有一丝饿的感觉，就不吃饭回自己屋里睡去了。
家人吃过午饭也都睡午觉了。
家人陆续起来准备下地干活了，平平的屋门还关着。
突然，父亲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点异样，紧接着，母亲闻到了一股农药的味道，跟平平挨肩儿的一个哥哥箭步上前，一脚踹开了平平的屋门，忽地，全院子人都闻到浓烈的农药味。
在呼天呛地的哭喊声中，平平被抬上一辆手扶拖拉机，紧急送医；在悄无声息的一个傍晚，平平在妈妈和跟她挨肩的那个哥哥搀扶下，回到家里。
平平那天午后越想越没有活头，于是就喝了两口农药，躺在床上，想着就这样结束吧。之后，她被送往乡卫生院，洗胃，输液，折腾了两天，像一具皮囊一样被架着搀了回来。
过了半个月，婚期前三天，婆家人悄悄来了一趟平平家，见了平平父母。平平父母坚持说到日子，就嫁人，不然说不定还会出啥幺蛾子呢，嫁了也许就算了。
出嫁那天，平平平静得像一盆水。按照农村习俗，平平任由人摆布，不哭，不笑，不闹。
新婚之夜，平平的男人想和平平亲热，被平平一脚踹到了床下。
三天回门，平平不想再回婆家去，于是就在娘家住了几天。男人三天两头来接，父母怕村里人笑话，催着平平回婆家。
无奈平平远远地跟着男人回家。
在婆家呆了十几天，平平天天警惕着，不让男人碰她。
这天夜里，男人受了妈妈的捣骂，喝了两口酒，壮壮胆，拉着平平进了屋，一下子把平平推倒在床上。
平平的眼里布满红红的血丝，手里攥着一把剪子，低声吼着：“你要敢胡来，我就扎死你！”
平平的男人一拳打在平平的脸上，平平的口鼻立即流出了鲜血。
然而，平平依然紧紧握着剪刀，男人始终也没有得逞。
后来，酒劲儿上来了，男人打着呼噜睡着了。
平平怎么也没法入睡。她想了很多。她想到同学们叫她“校花”，村里人叫她“村花”；她想到家里人对她无所谓的眼光；她想到眼前这个呼呼睡去的男人，除了想碰他，就没有关心过她，没有关心过她的所思、所痛、所恨、所爱。
思前想后之间，平平慢慢地走出了院门。
月光皎洁，地上像洒了一层盐。
平平漫无目的地走着，竟走到了村外，走到了一处土崖上。
站在崖边，平平仰脸看到了月亮上的嫦娥和玉兔，心想，她们多清静呀！低头又看了一眼土崖下面，暗影里似乎种着什么庄稼，一股淡淡的香味吸引着她。
她身子往前一倾，眼前一黑，耳畔“呼——”地一声，口鼻处一股暖流涌出，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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