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纸包不住火
林锦笑着俯下身，轻柔的摸着橙儿的脸：“恐怕往后，橙儿是没法再去找你玥儿姐姐了。因为啊，她做新娘子，嫁去别人家了。”
“啊！”
橙儿有些懵懂：“什么叫新娘子啊。”
“新娘子就是，往后她要嫁去另一个人家，做别人的夫人，还要同他生下孩子，两人一同携手共渡。”
“啊！原来是这样啊。”橙儿眼睛弯起来：“就好比母后，也是父皇的新娘子对吗？”
林锦一怔，妙音见她面色如此，连忙上前抱着橙儿：“公主不是要看昨儿头上的花吗？我带你去找好不好？还有许多呢，咱们去多采一些，回来姑姑给你编花环。”
妙音贴心的替她关上了门，只留下她一人在屋里静静独处。
瑞兽香炉缓缓溢出薄薄香雾，却抹不去心头那股怅然所失的感觉。
她缓缓的从案几上拿起那个小匣子，打开之后，腥红的绒布上，那枚印鉴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终于触碰到，然后，将它紧紧的攥在掌心。
明景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尚未来得急去瀛台仔细询问，崔家也终于爆发了。
出嫁的第三天，林锦正在屋里教橙儿解九连环，突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紧跟着，便见林玥冲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满面愧疚的云黛：“娘娘对不住，我没能拦住林姑娘。”
林锦挥了挥手，对橙儿柔声道：“橙儿乖，去跟姑姑一起，母后跟玥儿姐姐说说话。“
橙儿看了看一脸怒容的林玥，再瞧了瞧十分淡然的林锦，点了点头，张开手，投入了妙音的怀中。
临走到林玥身边时，她小声道：“玥儿姐姐，你有话好好讲，千万被跟母后吵，她最近总睡不好，有些头疼。”
甜甜的嗓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澈。
她的声音犹如甘霖，让林玥火烧火燎的怒火稍微淡了一些。但在看到林锦的面容时，又忍不住熊熊燃烧。
“我想问问娘娘，我的父亲母亲究竟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要落得这种下场？父亲一辈子，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可到最后，竟然被您给打入天牢，惨死其中。“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是泪眼连连，忍不住的浑身发抖。
再抬起头时，已经是目中迸发出仇恨的目光：“我愚笨，不懂这是为何，还请皇后娘娘给我一个说法！”
林锦望着她的双眼，缓缓站起身来。
“不知道，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林锦定定的看着她：“亦或者，你是想听事实，还是你无法接受，只想听你心里想要知道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锦微笑：“我想，你入宫之前，崔御史已经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了吧。你父亲贪赃玩法，结党营私，谋害皇嗣，企图乱政、这几样，你说，哪一个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你，你说谎！”林玥下意识的反驳：“他不会的！”
“是吗？”
林锦步步紧逼：“还记得你当初为何要入宫吗？是因为想要心仪崔文浩，然而他却与你林家誓不两立，崔家世代忠诚，怎肯与林如松这样的奸佞狼狈为奸？更何况，林如松之心，朝堂皆知，崔文浩厌他入骨。”
“那，那他为何要娶我，为何，难道是为了报复？”
林锦看着下面面色惨白的少女，心中叹了口气：“玥儿，难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林玥迷茫的抬起脸，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心碎与彷徨。
她不由的软了口吻：“崔文浩若是报复，在你第一次告白之后便应该接受，因为你是林如松的独女，折磨你的话，林如松心中未必好过。况且他若是对付起崔文浩，也需要投鼠忌器，可是他并没有。”
“可是，他的妹妹是死在了我父亲手中，他恨我，他该恨我的。”林玥摇着头，目光涣散：“他是可怜我，可怜我没有家人，可怜我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却还不知道。我真是可笑，还满心欢喜的坐着大红花轿，想要与他一起幸福的生活，我太傻了“
“玥儿，玥儿。”
可林玥仿佛入了魔怔一样，什么都听不到，林锦狠心，在她脸上拼命的打了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响过，鸦雀无声。
“现在，你清醒了吗？”
她喘着粗气：“林玥，你还不明白吗？你父亲犯下的罪过，足以株连九族！你以为自己何德何能，若是只是为了羞辱你，嘲讽你，可怜你。崔御史为何要这么忙前忙后，怕你伤心，求我瞒着，怕你难过，处处小心，甚至冒着被人弹劾，也要将你娶进门！这些，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不，你看得到，只是，你选择了视而不见。”
“真正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是你啊！”
这句话好像让她瞬间惊醒，林玥拼命的摇着头：“不，我没有，我没有！”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下落：“我怎会不知道他对我的好呢？可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我父母都是在他的手上亡故，可是我却跟仇人皆为夫妇，我不能饶恕自己。”
“玥儿，你错了。“
林锦淡淡道：“下令的人，是我。”
这句话提醒了她，她抬起头，望着林锦，满眼的眼泪：“可是，我是那么的敬仰您，父亲他是那么的对您忠诚，事事都依着您”
“我是君，他是臣，许多事，他做的的确过了”
淡淡的丢下这一句之后，林锦叹了口气：“你若是心中还很难过，我便告诉你吧，其实，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母亲？”
林玥泪眼模糊，冷笑一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娘娘是在逗我笑吗？”
林锦便知道他不会相信：“还记得，你第一次入宫是什么时候吗？”
林玥不想再跟她说话。
“当时，你父亲为你寻了一门亲事，是陇西王家，你强烈的反抗，甚至你母亲也十分发对，所以你们找到了我。”
林锦讲述完之后，望着林玥：“可是玥儿，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身份，与你母亲素来也不相熟，为何要帮她？”
林锦有些哽塞：“母亲当时还是朝廷命妇，更何况，若是父亲真是有那种心思，娘娘应该更不愿我与陇西结亲才对。”
“你说得对，可是也不对。”林锦叹了口气：“你父亲在如何，的确是不会伤害我，这一点，相信你的母亲也深知。所以，她才会带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来与我交易，换取你的自由。“
林玥茫然的抬起脸，喃喃自语：“天大的秘密？”
“是。”
林锦看着她，目光灼灼：“你可知道，你父亲有过一个外室？”
林玥皱眉：“是有一个，在花市大街，可这有什么干系！”
林锦并不回答，而是又问：“那你可记得，坤宁宫的赛姑娘。”
“知道。”林玥这才察觉出不对：“可是后来，她好像突然消失了。”
“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林玥眉头紧皱，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惯了，况且对于不喜欢的人从来都不会留意。林锦的话却是将她给难住了，思索半晌，突然想起一事，眼睛瞪大。
“你的意思是，她的消失，与我父亲有关。”
“她是你父亲的人，是跟着皇子一起出现的。”
一听这个，林玥陡然汗毛都跟着竖起来了。
小皇子，对了，成儿。
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林锦说他去了西三所，当时她并没有觉得，可后来听到宫里的老嬷嬷们议论才觉察不对劲儿，哪有那么小的孩子送去西三所的。
更何况，成儿去了西三所没多久，橙儿就来了。
关于橙儿，林玥一直以为是娘娘寂寞了，便从宫外抱养来了一个小公主。毕竟从前也有过这种事，德宗和世宗皇帝不都有过宫外的义女为公主嘛。
可是这两人的名字，如今串联起来，还有一连串的事件，却叫她毛骨悚然。
如果说，橙儿就是成儿的话，那么她的归来，势必要有一个人的退出。
而如果成儿当真是皇子，林锦又怎么会舍得丢弃他呢。
唯一的结果就是，成儿并不是她的儿子。
再联想林锦从瀛台抱回来的那个孩子，林玥的面色煞白。
“现在你知道了？”
林锦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他意图混淆皇室血脉，仅仅凭着这一点，本宫就足以定他的罪了。”
林玥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口中喃喃：“不可能，成儿是我的弟弟？他，他竟然是我的弟弟？”
“没错。”林锦打断了她最后一丝的念想：“他是你父亲与外室生的孩子，与皇室，与皇上与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这个认知超出了林玥的认知范围，她不敢相信，为何父亲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已经位极人臣了啊，这辈子的高度，是谁都无法企及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为何，还要生出这样的心思呢。
“你的母亲早就看穿了他的心事，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一直到，他将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
“陇西王家，在西北屹立多年，极具声望和权势，在西北跺一跺，只怕京城都要跟着不太平了。林如松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所以才与王家定下盟约。”
林玥苍白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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