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碎玻璃
“嗝。”陆舟渡打了个酒嗝，满口的红酒味让莫扶厌心生厌恶，刚想松开手，不料青年脑袋微沉重重往下一压。
莫扶厌及时抽离不下，只好跟随他的动作弯腰。
“起来！”
陆舟渡不仅不听话，脸颊更加将他手枕得更紧了，因尝了酒里美妙，说话都慢悠悠地，嗓音低沉慵懒，与哄小孩子般讲睡前故事差不多，“会，会倒酒，不去陪他们。”
“再不起来，我把你剁了。”莫扶厌眯眼，语气平淡的威胁。
听上去没有什么攻击力，就像是在描述今天天气有多好，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是真话。
望着陆舟渡如触电一般迅速离开手，害怕得起身往后面缩缩，眸子惊恐地望着自己。
莫扶厌极轻笑了一声，像是风吹起满地雪花，卷到空气中化为淡淡地冰晶洒在人脸上，冰冰凉凉。
对于陆舟渡满身的燥热来说，简直是降温的良药。
陆舟渡酒意渐浓上头，整个人犹如泡在酒坛里面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最直观的惧意在支撑着他。
“我这话一向唬不住人…”
莫扶厌自嘲一声招来工作人员，要了一杯温水和醒酒药递给他，“休息一下吧。”
陆舟渡盯着醒酒药看了一会又看向莫扶厌，后者也没有催促自己，反而静静地等待望着舞池里面。
“谢，谢谢。”
莫扶厌没有说话，手指指着醒酒药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舟渡不再犹豫，直接拿起来喝了，面部肌肉皱巴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什么毒药。
莫扶厌摇摇头，太单纯了些，给东西就喝也不怕自己下药。
陆舟渡喝完后感觉自己头重脚轻，脑袋晕乎乎地，“噗通”一声倒在地毯上，冷白的脸庞挤压在毛毯之上。
“把他扶到沙发上，不要吵醒他。”
身旁工作人员点头，去把陆舟渡扶到沙发上。
莫扶厌望着他熟睡的面容晃着杯中的酒，想了想将杯倾斜，杯口和杯底渐渐成一条线，酒高高的落到陆舟渡额头上。
莫扶厌将酒缓慢地全部泼在他脸上。陆舟渡皱眉不悦地转了个身，面部朝下紧紧地陷入沙发里面。没过多久呼吸不上来抬起头，鼻翼轻颤，深重急地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后又继续埋下。
莫扶厌轻笑，将空酒杯放在桌子上：“他以后来这里消费记我账上。”
工作人员点头。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聪慧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成为一个哑巴。
——
陆舟渡宿醉醒来头疼万分，他揉了揉头，这个动作像是开关闸，让昨晚的记忆蜂拥而来。
他接受了一会才想起来了，是个到现在都不记得面容的恩人救的自己。
头疼缓解后起身，睁开眼发现微醺夜色里面已经没有一个人，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他诧异发现身边有个人，看人的轮廓与昨天救自己的人重合，立刻起身整理了衣衫。
但西装太皱拯救了好一会连恩人都看不下去了开口，“西装皱了不要再穿，出去惹人笑话。”
陆舟渡抬头望着他点头，“记，记住了。”但，但是他得省吃俭用啊，哪有那么奢侈。
莫扶厌起身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三十二，询问，“开车了吗？”
“开了。”
“s大。”
陆舟渡惊喜，微微歪头走到他身边，“恩人也是要去s大吗？”
莫扶厌点头直径往外出，门口负责管理衣物的工作人员踮起脚撑着大衣，莫扶厌看了一眼他个子，换人了。
以往负责这块区域的工作人员个子都是在一米九以上，更好的服务一些较高的老板。
莫扶厌伸手打算接过大衣，被身后的陆舟渡接过去，“我来我来。”
陆舟渡抖了一下大衣，将大衣撑起来，无形尾巴突然支愣起来，不停地旋转，眸子亮晶晶充满着期待和愉快盯着莫扶厌。
莫扶厌沉默将胳膊伸进去大衣，陆舟渡给他穿上后，看着他整理完大衣后抬脚离去。
恩人虽然长相普通，但这气质简直绝了。
陆舟渡去停车场开车，过来给莫扶厌打号，莫扶厌看着他的车拉开后门坐上去。
“您去s大也是演讲的嘛？”
陆舟渡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点头后继续问，“您是几届毕业的？我听说这一次房地产大亨、直播行业老总都来了，他们都是白手起家，好羡慕啊。”
“九届开头，你演讲什么？”
陆舟渡满面愁容，“互联网直播，但是我们这个行业龙头老大都已经来了，还需要我干什么？”
可能是语气太可怜了，也可能是自己在蹭他的车，莫扶厌问多了些，“没毕业？”
“恩人，我像是没毕业的？”陆舟渡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轻笑。
“梢上文化传媒创始人。”
陆舟渡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微微叹气，“恩人你知道我啊？”
“看到过，不了解。”他看s大演讲流程无意中看到了陆舟渡，上台顺序排在自己前一位。
昨日在微醺夜色相遇，正好自己嫌无人陪伴有些落寞，出手帮助了一把。
“可惜了，现在互联网太发达，各个直播行业和经纪公司层出不穷，乱花渐欲迷人眼啊，梢上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水花。”
“传媒盘根错节，没有根基不好混，”莫扶厌落下这句话后又继续开口，“学什么的？”
“经管，恩人呢？”
莫扶厌望着窗外不语，空气中细小的颗粒细小尽情地在阳光柱下撒野，被刮过来的风一锅端了，分离各自奔向未知的远方。
鸟从天空飞过，追逐打闹去往更辽阔的天空。它们不知何处是家，一生都在跟随环境拆迁翱翔，自己则是无家胜有家。
鸟儿是不是也在向往鹰？
陆舟渡没有得到回应贸然从后视镜看向后座，什么样的人才能望着鸟儿出神呢？
俩人一路无言走到s大，s大门口有迎接的老师，很巧的正好是教过莫扶厌的教师，最为有缘分的也是陆舟渡的恩师。
莫扶厌听着他们说话走向接待的办公室。
——
“莫总好久不见啊。”
陆舟渡跟在莫扶厌身后，刚进门办公室所在董事总裁领导之类身份的人，纷纷站起身子迎上来。
打招呼互相寒暄几句，顺带聊聊生意，陆舟渡看着莫扶厌游刃有余在这群人中间交谈。
组织的文字从他嘴里吐露出来像是一场盛大的演讲，身边的人在这一刻都能成为配角。
张弛有度、心中有数，所有成熟的风度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你带来的秘书？”
陆舟渡看到话语落在了自己身上，前面人先他一步回复，“在外面碰到，顺路进来。”
属于莫扶厌的戏份结束，他落幕退场到沙发上面，望着桌子上面泡的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厌。
手不自觉就去摸向口袋里面的平安符，在紧实不受风的口袋里面，所包围空间产生的温热传递到冰凉的掌心内。
他望向陆舟渡，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所说顺路这个机缘，现在正被人围着谈话。
小青年似乎是不太适合这张场面，说话都有些磕巴，被调侃几句就会脸红。唯有一双眸子亮得像是日出所渲染的冰冷建筑，不足几平方的囚笼里也能使人感受到自由。
陆舟渡似乎发现了自己在看他，求助的眼神刚想刚过来却硬生生让自己憋住了。
莫扶厌看到后思绪飞往以前，他从来都不会有惊慌失措的一幕，生气哭泣求饶包括于求助等等都是催化气氛的药剂，一旦注入受伤的还是自己。
他捏着平安符越来越紧，看到陆舟渡走过来时松开平安符，将手指从口袋拿出来。手指轻轻搭在沙发背上，眼神看向陆舟渡的询问意思很足。
直到他看到陆舟渡抽出桌子上的卫生纸擦了擦手上的汗，小朋友似乎是见自己看过去了生怕误会连忙解释，“手上有汗会被人嫌弃，不是嫌弃你们。”
他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哪敢啊。
莫扶厌应了一声扭头与坐着的董事们聊天。
s大周年校庆特意邀请了从学校出去自己打拼成功的人来开一个讲座，其中不缺乏商业界的龙头老大，各个年龄层次都有。
莫扶厌不喜欢待在公司里面，让他不舒服，正好趁此机会出来走走，也算是……人多的时候不会给自己难堪。
每个人讲座时间都是按照自己的行程来规定，莫扶厌在最后一个，他打算疯狂一把。
这或许是二十七年自己做过第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事情。
随着台上一个个演讲完，周围掌声雷动，青春活力的气息是学生们之间最好的氛围，这个年纪应该很快乐吧。
莫扶厌没有尝试过。
莫扶厌望着陆舟渡上台，这人紧张地竟然同手同脚了，当场引发一阵哄笑和喧闹。
莫扶厌现在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只感受到自己坐的位置在颤抖，地震了吗？微微阖眸仔细感受过来发现只是他一个人在地震。
他攥紧拳头，心里所做的决定太大导致让手也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决定分担一点。
害怕和憎恨的交织自从做了这个决定后就必须要去除，如同不修边影响美观的杂草。
莫扶厌听到台上主持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松拳起身，张开的拳头还有亮晶晶专属于害怕的战利品，黏糊糊地粘在手上让他不舒服。
起身上台的途中掏出干净的深蓝色手帕，边走向台上边擦手，优雅矜贵，此时此刻不像是创业成功的创业家，反倒像哪个不知名古堡里面跑出来的王子。
明明脸那么普通，气质却如此强势，类似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让人目光不自觉便被他吸引。
莫扶厌走到正中央站定，吹了一下话筒知道有声，脸上充满着疏离却又亲切恰到好处的笑容，语气波澜起伏咬字清晰，“开始之前我想问个问题，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你会如何避躲。”
每一个音从他嘴里跳脱出来都是最完美的音腔，会引人跟着他的思路去思考，像是俩人一起解决困难的练习题。
莫扶厌胳膊扶着桌子，目视底下人在交谈讨论，从杂乱的声音中收到了很多的反馈信息。
他给了三分钟的时间思考，时间一到抬起左手，开口，“我现在邀请在我左手边第五排顺位十七位身穿蓝色衣服的男同学，和右手边相同位置身穿裙子的女同学起来与我一起回答。”
学生们之间互相看，反倒是被邀请的两名学生刚好有表达的欲望或是不一样的见解想抒发，站起来很坚定。
莫扶厌得到了两个答案，男同学说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不可能直言自己就是绊脚石，这个问题从根源上不合理。
女同学则说会避让，可以减少走弯路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傻呵呵往里面跳。
莫扶厌带头鼓掌，眼中出现赞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甚至于我给出的答案也只能是我的见解适合我的方法，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只要你说出来那便是正确答案。”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老生常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享受着前辈所带来的经验少走弯路，都是有道理的话。有人想要提前步入社会，觉得自己可以足以承担和接受外面的世界，有人想要在准备好规划好之后仍再想迟点再出校园，多给自己准备时间…”
“我们那一届的人两者都有，还能有更为奇妙的三者四者。创业所带来的财富那是庞大的……”
话题从绊脚石深入，再由每个人的选择衍生到土地里扎根，莫扶厌不像其他人所演讲说自己的生平事迹和怎么创业好。
他一直在说，每个人的方法都是对的，我的方法不适用所有人，在给了大学生一个童话的同时却又夹带着刀子。
陆舟渡开启录音，脸颊竟觉微微发烫。
莫扶厌对于他们的话说完了，在自己演讲快要完美结束时，微咳嗓子，这是吸引注意也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重要事情做铺垫。
“我，莫扶厌，今年二十七岁，华安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平亿近人，身体无恙有恙你说了算，一切以你为准。今日在这里征——”
“啪。”清脆的声音像是开了扩音器清晰在耳边炸裂，礼堂里面发出的尖叫声打断了莫扶厌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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