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宓青扬手，叫人将面色惨白的仙琼架了出去。
宋羡回过头，对身前的昭月道：“没事吧？”
昭月摇摇头。
“方才那个簪子还喜欢吗？”
昭月还是摇头。
宋羡轻皱了下眉，“那你还喜欢什么，再挑挑？”
昭月深吸一口气，仰头定睛望着他，“刚才，谢谢你。”
宋羡见她睫毛轻颤，眼尾有些轻微的泛红，眼珠子仿佛布上一层湿润，想来真是吓着了。
他心底微动，伸手轻抚了两下她的脑袋，“别怕，无事了。”
她的一头秀发轻盈润滑，手感极好。
宋羡温声安抚着她，动作温柔，昭月心里头的余惊慢慢得以平复。
她再度展颜，嘴角弯弯，“好，那我们回府吧。”
下了马车，昭月回了西跨院。
竹青迎上前来，见着许多钗环衣衫，件件精致昂贵。
“看来娘子还是很得郎君喜爱的。”她惊喜道。
昭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不知娘子和郎君今日去了何处？”
“城外观音寺。”
她也没瞒着竹青，这事儿留心打探就能知道。
“娘子不是还没同郎君共寝吗，怎么会去了送子观音寺？”竹青疑惑道。
“这我怎么知道，要不我帮你问问他？”
竹青谄笑，“奴婢不敢，不过既然郎君有此心，还请娘子今夜努力，留宿在东跨院。”
昭月抬眸睨她，“我要是不呢？”
“听说娘子有个要好的姐妹，叫白桃？”
昭月的脸色一变，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掷在台面。
竹青一惊，有些畏惧她的神色。
眼下她是十万个后悔，当初就不该接下赏金来办这苦差事。
林大人还同她说月娘子是个性子软糯好摆布的，她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竹青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子莫恼，奴婢身份卑微，也只是听林大人的吩咐，为了娘子好罢了，只要娘子用心，您的妹妹想必会过得很好。”
昭月咬着后槽牙，终究白桃是被她所连累，加之久月对白桃视如亲妹，她既有幸承了她的身体活着，必会尽力护住白桃。
眼下也只得暂且忍了。
入夜，侍女来通报晚膳摆在了东跨院，请昭月过去用。
昭月转瞬一想，命人将方才买回来的衣衫首饰归拢起来，准备一并带去东跨院。
“我自己去就行，你留在这里。”昭月拦下正准备陪同自己前往的竹青。
晚膳还未上，宋羡在偏厅与宓青议事。
“属下等已仔细查探过了，观音寺内外并无不妥，倒是月娘子发现的那位住持大师，确实有些古怪，她的禅房不仅有专人把守，而且看守的人都是练家子。”
据探子的消息，林盛每月定期会前往观音寺一趟，每回跟去的还有三五辆马车，林盛对外说马车里面都是捐给寺庙的物资。
据说林盛年轻时子嗣艰难，后来求到了送子观音寺，一年后便有了儿子林茂，林盛心怀感激，故而每月都会去一趟观音寺还愿。
林盛设晚宴那日的前夕也去了一趟观音寺。
那夜众人在前厅饮酒，锦衣卫的暗探也没闲着，趁机潜入林府马厩，找到了那几辆运输的马车。
捐赠给寺庙的物资大多是食材或者香火蜡烛之物。
可马车里面没有任何这些东西存在过的痕迹。
林盛和观音寺之间的关系透着古怪。
宋羡骨节分明的长指轻点台面，这是他沉默思索时的惯有动作，听着有节奏的声音，他的思绪也会跟着跃进。
他吩咐道：“派几个人暗中盯着惠慈大师的一举一动，查一下林府的马车每次上山进寺后都由哪些人接手卸的货，从那些人身上下手。”
廊下忽然几道脚步声传来。
“月娘子。”门口侍卫行礼。
宋羡抬眸，朝宓青道：“先这样，林府和春熙院继续监视。”
宓青应是离开。
昭月携大包小包入内。
“这是做什么？”宋羡不解。
昭月将东西放在桌上，左右观望确定四下无人才道：
“我虽然缺钱，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世子为我买下这些不过是为了演戏给外人看的，我不能真拿走。”
他若要为她添置衣衫首饰，大可唤人入府裁量，何须堂堂世子爷亲自在铺子里头等待。
不过是叫外头林盛的眼线瞧见自己受宠罢了。
她虽然迟钝，却也不傻，怎么可能看不破他的行径。
好在羽裳阁购买的东西，三月内若完好无损，可全额退还。
到时宋羡自可以拿去换回银钱，也不算白白浪费。
昭月猜得不错，宋羡确实是为了演戏。
不过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看明白。
“你收着吧。”
别的不说，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女子东西，也是第一次被人将东西退了回来。
昭月犹豫，“可是——”
“本就是照你喜好买的，我并无其他女眷，留着亦无用。”
昭月一愣，啊？他当真没有吗？别处也没有？
“那，那多谢了……”昭月只好应下，唤侍女将东西又搬回西跨院去。
“用膳吧。”
小厮摆膳，五菜一汤，当中多了一道昭月爱吃的八宝鸭。
这是她早上吩咐厨司做的，鸭肉丰腴饱满，肉质细嫩味鲜，卤汁放的是偏重的口味，四溢的香味瞬间就盖过了桌上其余清淡的菜肴。
终于吃到了自己喜爱的菜，昭月眉眼弯弯很是满足。
她只加了一道自己爱吃的，留了四道宋羡爱吃的。
她这么懂了，他肯定不会怪她挑食了吧。
有了自己喜欢的菜肴，昭月吃了不少饭。
宋羡看她吃得香，眉眼神采飞扬的模样比菜肴更加令人侧目。
若是往常，他的晚膳一般只浅尝一点便罢，今夜却难得破例，陪着她用了不少。
吃完晚膳，昭月并没有急着离开东跨院，说要在这里欣赏院落风景。
宋羡往窗外探去，今夜乌云遮月，天阴地沉，有何风景可赏？
去个送子观音庙都怕成那样，何苦夜深了还在他面前晃悠惹眼。
“进来。”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在背后响起，昭月身形一僵，几番考虑，咬咬牙，决定先发制人，主动交代。
昭月入内，谨慎地将门窗关闭，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道：
“世子爷，我身边的伺候丫鬟竹青是林大人派来监视我的！！”
“监视你又如何，你已经不是春熙院的人，何须惧怕？”
昭阳便把春熙院拿白桃威胁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
“一个侍女便能威胁你？”宋羡不解。
昭月着急辩道：“白桃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不会不管她的！”
身为嫡公主时，她对长宁殿里伺候自己的宫女也很好，她不觉得人该有什么尊卑之分，她的母后对宫人也是如此，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是这样觉得。
“我一个后院女眷对林大人来说无足轻重，我怕竹青真正的目的是冲着你来的。”
这也是昭月的第二重担心，她现在倚靠着宋羡才有一亩三分地的活路，要是宋羡有何意外，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除了这些，你还有何事瞒着未说？”男人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那般。
昭阳眼皮一抖，“没有了。”
宋羡轻嗤，端起茶盏轻抿，一副万事皆了然于胸的淡定。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竹青？要将她抓起来吗？”
“暂且留着她，我还有用处。”
昭月顿时苦艾艾：“啊……”
宋羡被她的表情逗笑，温声道：“别急，此事我心中有数。”
昭月耸了耸肩表示接受。
好吧，她继续与她周旋便是。
竹青有几分畏惧她，还不算非常棘手。
若是现在弄死了她，保不齐林盛再塞一个狠角色来，那倒霉的还是昭月自己。
事情已然说完，宋羡见她还站在原地未动，挑眉问道：“还有事？”
昭月揪着双指，一咬牙，豁出去了，“我……我今夜能不能宿在这里？”
宋羡蹙眉，“你说什么？”
“世子今日费心陪我逛街，外人看来确实是极宠爱我，可是连竹青都知道我还未与……与你共寝，如此怎么算得上受宠呢？”昭月早已找好说辞，娓娓道来。
“难为你如此为我着想。”他语气平淡，眼波闪过微愠，面上仍旧看不出喜怒。
她心思九曲，一番话看似字字为他着想，实则是想解决她自己的难处。
着急让外人看到他们恩爱模样的，是她才对。
他虽然欣赏她的那点小聪明，可若是用来算计到他头上……
“应该的，应该的。”昭月讪讪，有些心虚。
“只是我的卧房除了一张床，并没有其他可以休憩的所在。”他淡声道。
“我可以睡椅子上。”
她难得如此坚持，垂在两侧的小手握拳，像是鼓足了劲儿，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煞是可爱。
他方才那点不悦一下没了，反而多了一丝想要逗她的兴味。
“我睡眠浅，半夜惊醒若是看到一人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形容鬼魂，怕是会吓着。”他道。
“……”
她信他个鬼，锦衣卫刀下多少亡魂，他会被她吓着？
昭月一咬牙，“那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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