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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第18章

        即便钟延光知道自己失忆了,他还是极力地去回想自己曾经给苏绿檀写过什么东西,可惜忘了就是忘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半晌,钟延光转过身子看向苏绿檀,道:“我离京三月,写一些家书回来也是应该的。”

        苏绿檀笑吟吟道:“我说的,可不是你去南夷之后写的家书。”

        钟延光问道:“那是什么?”

        苏绿檀答:“你我新婚燕尔之际写的情诗呀。”

        情诗——

        钟延光内心如平地惊雷起。若说平日亲密之举,有苏绿檀这般性子诱导之嫌,可情诗就太过露骨肉麻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会做这这样的事。

        怔然片刻,钟延光喉结动了动,艰难开口道:“你所言当真?”

        苏绿檀肯定地颔首道:“当然呀,你不信我这就去拿来给你看看。”说罢就转身要走。

        钟延光挪动步子,走到苏绿檀身边,捉着她的手腕,嗓音低哑道:“苏绿檀,天晚了,别拿了。”

        窗外秋雨霏霏,雨夜寒从脚起。

        背对着钟延光,苏绿檀低下头,蓦地抽回手,道:“好。不拿。”回头提起食盒,就要出门。

        钟延光跟了出去,夺过她手里的伞,撑开打在她头顶,浑厚的声音从传入她的耳朵:“你是侯府的夫人,总归——”

        “总归是不病的好。”苏绿檀截断了他的话,轻哼道:“还好我是你侯府的正经夫人,不然我这样的娇花,指不定被你怎么摧残呢!”

        钟延光沉默不语,一路举着伞送苏绿檀回荣安堂。

        苏绿檀小心翼翼地贴着钟延光走,脑袋缩在他的胸口前,饶是如此,披风也未能避免沾雨。

        钟延光一低头,就看见身边毛茸茸的脑袋,在黑漆漆的夜里攒动着,像一只蜷缩的猫儿。他嘴角划了个极淡的笑容,苏绿檀这身量,也就比猫儿大点儿了。

        到了荣安堂上房廊下,屋里的丫鬟都迎了才出来,苏绿檀把东西递过去,转身看见钟延光右肩膀都打湿了,赶紧用帕子替他擦拭肩膀。

        苏绿檀道:“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要不侯爷先洗漱了,等雨停了再回书房忙?”

        钟延光捉住她冰凉的手,道:“不用了,书房有烧好的热水。”

        知道钟延光不喜欢别人过分的亲密接触,苏绿檀两腿定住了似的,克制着点了点头,道:“好。夫君晚安。”

        钟延光双足一顿,便立刻踏雨而行。

        等人走了,苏绿檀才转身进屋,夏蝉把门给关上了,备上热水给她洗了个舒服的澡。

        躲进被窝之后,苏绿檀孤枕难眠,不禁想起从前的事。

        情诗这回事嘛,当然也不是真的,是她跟钟延光说,真心相爱的人,怎么会不留下一些凭证,光是定情信物不够,还要有手写之书才作数,便闹着要他抄了一份。

        钟延光看完苏绿檀找来的情诗虽有些不大欢喜,到底是听她的抄了一份。

        次日清晨,夏蝉怎么都叫,屋里都没人应,等她进屋的时候,发现苏绿檀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苏绿檀在金陵的时候喜欢跳舞,还学过剑舞,身体一直很好。起初到京城有些水土不服也都忍过去了,没想到经了昨夜风雨,还是病倒了。

        四个陪嫁丫鬟一向听从苏绿檀的,主心骨一病倒,登时有些六神无主,立刻着人去请了每月都来诊平安脉的陈大夫,又令人把苏妈妈寻来。

        内院的人却说苏妈妈昨夜回家去了,这会子还没上值。苏妈妈是带着家小来京城的,又要管理部分内宅之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待命左右。

        夏蝉便立刻去了内书房找钟延光。

        钟延光将将起床,听闻苏绿檀病了,穿好衣裳就阔步赶往荣安堂。

        内室里,苏绿檀正躺在床上,小脸通红,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眉间露出显见的愁色,嘴角也抿紧了几分。

        夏蝉急得眼泪打转,从金陵苏家败落,险些满门覆灭,后至跟着主子陪嫁入京,进到这深宅大院,过着上下都不能得罪的日子。几经波折,要不是苏绿檀日日故作轻松,她不知道要哭过多少次。

        摸着苏绿檀滚烫的额头,夏蝉想起苏绿檀以前发烧的时候,忍不住抹着泪道:“太烫了,小姐这些年都没再病的这么厉害过了,陈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钟延光上前摸了摸,果然烫手的厉害,他吩咐道:“去打热水,给夫人敷头。让厨房多烧几桶热水,用得着。”

        夏蝉连声应“是”,赶紧出去安排。

        钟延光盯着苏绿檀颦蹙的秀眉,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很快便收回手,端坐于床沿。

        一刻钟后,丫鬟们打好热水进来,钟延光吩咐道:“脖子也要热敷。夏蝉,让人去二门上催一催,大夫怎么还没来。”

        夏蝉一愣,下意识地点了头,便把屋里的事交给了冬雪她们,自己亲自去二门上催大夫。

        前院的门房道:“西角门的人出去好一会儿了,应该快来了。”

        夏蝉在二门上徘徊,又等了一刻钟,终于把大夫等来了,二话不说,拉着人就往荣安堂奔。

        陈大夫进了次间,钟延光听到动静挑帘出去,道:“大夫不必多礼,先去看病要紧。”

        陈大夫诊脉过后,欲用疏散退热法,立刻让人熬了药性辛散的药物柴胡、升麻、薄荷等给苏绿檀口服。

        两个时辰过去了,苏绿檀吃完药才发了一场畅汗,把被子都打湿了,好歹退了热,荣安堂上下才安宁下来。

        陈大夫临走前嘱咐道:“夫人是忧思过虑,近来体弱,着了风寒。好在根本强劲,发了汗也不至于损伤津液。只是醒来之后仍会头痛,口渴,咽喉肿痛,脉浮,须得好生保养,否则数日不好,到底难受,甚至还会落下病根。”

        忧思过虑……钟延光微怔,随后一一记下,才命人送走了大夫。

        床上的苏绿檀被丫鬟清洗过后,躺在干净的被子里,渐渐苏醒,一睁眼就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挡在她脑袋前面。

        苏绿檀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低声呢喃着什么。

        钟延光俯身下去,凑在她唇边仔细地听。

        苏绿檀一把勾过钟延光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道:“夫君大马,我是你的缰绳,你可千万不要脱缰呀……”

        病中的苏绿檀,声音平添几分娇媚,似小猫儿轻轻呻.吟,挠进心尖。

        钟延光鼓起的双臂撑在床上,一张脸涨红。

        这女人,病了都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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