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永琪

初夏，时气好转，琅嬅的身体开始好转。虽然失去了儿子，但仍有爱女在膝下承欢，富察氏一族也不允许皇后沉寂太久，琅嬅逐渐走出了丧子的沉痛心情，又开始主持宫务了，弘历也恢复了对皇后的时时探望。前世，他对琅嬅一直存着怀念和愧疚，今世，她也还未犯下大错。平心而论，琅嬅是个不错的皇后。她出身大族，端庄娴淑，勤俭修身，为他诞育子女，对待嫔妃也还算贤良，更陪伴自己走过了万人之上的风风雨雨。他对皇后是很敬重的，仍愿爱护皇后，与她诞育嫡子。如今皇后身体好转，宫权便仍旧回到了皇后手中，慧妃和纯妃协理。

        或许是看如懿、海兰等嫔妃接连有了孩子，有些眼热，又或许是抚养和宜后愈发存了慈母之心，慧妃盼望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心愿愈发强烈了，每几日就有高家的人来探望，带来一些生子的偏方、各种奇奇怪怪的神符，咸福宫终日飘散着药香。弘历看在眼里，也不禁感叹，因此常常去看她。

        乾隆三年，就如此平淡如水地滑到了尾声。在启祥宫沉寂了两年多的答应金玉妍，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日。

        本来她虽然失宠，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至于潦倒。只是蕊姬恨她入骨，如今她低入尘埃，蕊姬又怎肯放过折磨她的每一丁点机会，时常来侮辱折磨。内务府敬蕊姬是养育公主的主位娘娘，又圣宠优渥，也顺着她的意思给金玉妍气受。每月分例都克扣了不说，夏天不给送冰，冬天克扣炭火，吃食都是馊的，送的布料衣裳全上不得身，如此往复。金玉妍何曾受过这等磋磨，没一二年，便缠绵病榻了。玉氏那头知她落魄了，来朝贺时甚至不曾问过一句，更让她心凉。本就是病人，衣食无着，又时不时有气要生受，这病就日复一日重下去。

        挨至深秋，她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阖宫上下亦不曾有谁来看望，这倒可见出她平素为人，大约只有白蕊姬还将她放在心上，日夜诅咒。她最终无人问津地死去，丧礼也草草了事。关于她的死，玉氏也未曾过问。自此后的故事中，再无她的只言片语。

        乾隆四年正月，五阿哥永琪降生了，比前世早了两年。这个孩子打一出生，就背负了皇帝的冀望和无比的荣宠，风头甚至超过了他贵妃所出的哥哥永珹。弘历还想晋海兰为妃的，被皇后以资历尚浅、令老人伤心、以后仍可慢慢晋封等理由阻拦了。可即便如此，源源不断往储秀宫送去的赏赐、皇帝对永琪每日三遍的过问，已经向阖宫昭告了愉嫔的地位。

        即便大家都不明白，缘何皇帝会对一个新生的幼儿如此疼爱，可是永琪确实展现出了能与他所获得的荣宠相称的天赋。他天生聪慧，眼睛时常滴溜溜转，但对所有的事物都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好奇心。他的天赋异禀不仅表现在他的经常微笑和哭声洪亮，还表现在无论是翻身、坐立、爬行还是站立，他都比他的哥哥们要更快掌握，甚至他说的第一句话，要比永珹更早到来。这无疑让弘历惊喜万分。

        而相比之下，永珹总是在睡觉。他睁开眼的时间比弟弟少多了，即便是醒着的时候也不怎么爱动弹。周围人对他的逗弄，他也很少给予反应，甚至一岁多了还不会开口说话。弘历对此总有些担心，是否这个四儿子有些愚钝，天赋不足。如懿虽也有些着急，但秉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前面还有两个哥哥，而且皇后还会有嫡子的，儿子好像不太聪明这件事，反而对他有好处。

        即便是永璜，她也是这样的教育理念。永琏在时，她就教导永璜要收敛锋芒，不要抢嫡子的风头；如今皇后痛失嫡子，她的孩子们就更要低调，避免树大招风，引来嫉妒和忌惮。

        忍让和内敛，是如懿在这深宫之中的处世哲学，曾是她格外得弘历爱重之处，也是她前世失去一切的原因。弘历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更加下定决心，这一世保护如懿免受苦痛。

        永琪的受宠确实触动了一些人的心事，富察氏一族对生嫡子这件事的热望骤然急切起来，皇后承受的压力更大了。皇后还年轻，自然还有生嫡子的希望。她额娘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在富察氏中另择女儿进宫的声音压了下去。可惜她大病初愈，实在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只可慢慢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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