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错误
“加盟，不知何为加盟？”叶葵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苏婉。
“就是，嗯，你从我这里以成本价买入一些货物，然后转卖出去，与我平分利益。”苏婉仔细观察着叶葵的神色，“当然，我开始并不会向你收钱，等到你攒下些钱再还我也可以。”
“可是…”叶葵听了之后，露出惊喜的神色，但随即眼里的光黯淡下来，语气低落，“我赚了钱也还是要被母亲收走，我…”
苏婉皱起眉，她虽身处盛国，可思想一时难以改变。她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一个靠自己努力就能拥有美好未来的时代，就算眼前人勇于劳动，所创造的价值依然属于父母家族，而非自己。苏婉这样能自己做选择的人属于极少数，叶葵这样的才更为常见。
“我知娘子想要帮我，可我与您并不是同路人。”还不待苏婉思考出解决方法，叶葵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小河村还是别的村子？”苏婉看叶葵转身要走，连忙拉住她，询问她的姓名与住址，“下个月我再来集市还能找到你吗？”
“我叫叶葵，就住在村尾，下个月我可能还会来。”
叶葵的话点醒了苏婉，让她认识到自己一直处于思维误区。现代人均小康，有国家政策的扶持，再加上工作岗位繁多，人们只要肯付出劳动，就能过上不错的生活。虽然劳动人民的生活无法与赶超真正的有钱人，但物质生活水平远比盛国百姓的要高。
而盛国的最高统治者是封建帝王，只要不威胁他的统治地位，百姓过得好与坏，与他并没有太大关系。就算是苏婉所知历史上的明君，也难以顾及每个百姓。
苏婉刚开始觉得庆安县的百姓是一个巨大的消费群体，经过她的实践，也证明确实如此。可这些百姓中，并不包括文娘和叶葵这样的人。苏婉能看出来去福旺购买的人都是手中有些闲钱，买不起昂贵布料却能负担得起棉布麻布等舒服一点的衣裳，这一点也得到了福旺李掌柜的认同。他的眼光更为犀利，在开业第一天就和苏婉总结过顾客的组成。大多都是庆安县的商户和附近村子上的佃户，他们有稳定的生计来源，也会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算是中等阶层。
可苏婉一开始策划旧衣回收，是看到小河村那些穿着不合身衣物的孩子，是想为底层劳动人民提供一些帮助。虽然在生意上取得了进展，却违背了刚开始的初衷。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这样的行为并不能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因为他们需要的根本不是这些，福旺的定位一开始就错了。
苏婉眼前又浮现出文娘的眼神，思绪纷乱。文娘想要的是什么呢？是自己强加于她的所谓正义，还是…稳定的生活。正当苏婉审视自己过去所做时，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可算回来了。”赵衍注意到苏婉一行人朝这边走来，活动了一下因久站而僵硬的腿脚。
“三娘。”林嘉也含笑向苏婉看去。
苏婉看着眼前二人，心头漫上一阵难掩的情绪。怎么就忘记了他们也知道这个庄子的地址呢？
“两位是娘子的客人？”刘嬷嬷看着眼前二人，觉得有些眼熟，打量了许久才想起是那天避雨之人。
苏婉心烦意乱，没有心情再应对林嘉，刚想开口否认，林嘉却抢先她一步。
“三娘，我有些事情还是想不通，想请教你。”林嘉看出苏婉的抗拒，连忙说出来意，“你上次所说，我回去思考许久，还是没有头绪，不知能否与三娘再讨论一番？”
林嘉的语气极为谦逊，苏婉虽然对他的印象不好，却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而且，一味德逃避只会引起对方更多的好奇心，还不如一次性说清楚。
“小郡王随我来吧。”
“小郡王想知道什么？”苏婉将林嘉二人带到了大堂，开门见山地问道。
“三娘上次所说，曾在何处见闻？”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苏婉想了想，还是觉得彻底解决林嘉这个隐患比较好。
“请说。”
“我说了之后，你以后不许再来烦我，也不要打听我的身份。”
“这个…”林嘉有些为难，“可若我还想知道更多或是有了新的疑惑呢？”
“这就是我的条件，小郡王若不答应，就请回吧。”
“你这也太无礼了吧。”一旁的赵衍忍不住开口，不悦地看着苏婉。
“无礼？”苏婉看向赵衍，她心中本就烦躁，听到这话后，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那郎君可说说什么是有礼，将二位奉为座上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他并非此意。”林嘉警告地看了一眼赵衍，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赵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往椅背缩了缩。
苏婉也意识到自己将情绪发泄在了两人身上，默默地调整了情绪，组织语言后，挑了一些现代的事情说给林嘉听。
“你是说，你曾见过有地方百姓与官府互相信任？”
“是在梦中。”苏婉想不出这个情况会出现在古代背景，只能说自己曾在梦中见过，事实上，她曾经的经历在穿越之后，也确实如同梦境一般。
“在那里，人们当官是为人民服务，将民众的利益放在首位。虽然时有人被权力所惑，不过最后他们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那，你的梦里没有皇上吗？谁来统治这个国家？”
“从本质来说，人民…百姓是国家的主人，他们选出一个领袖来处理国家内政外交，领袖与百姓的利益是一致的。”苏婉尽量将一些名词换成他们能理解的，简单阐述了领导人的概念。
“这怎么可能？”赵衍听过苏婉的描述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三娘所说的国家是一开始就存在，还是…”
“不是，它也经历了很多不同的统治阶段，也有像盛国这样的时期。”苏婉稍有惊讶，没想到林嘉能想到这一方面。
“它如何走到那样的阶段？”
“暴力革命，用武力推翻…”
“三娘不必说，我心中有数了。”林嘉猜到苏婉话中之意，连忙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略带歉意向苏婉一笑，“这些已经足够了。”
“小郡王既已解惑，能否离开了？”
“当然，不过日后我能否再与你谈话？与三娘交谈，每次都受益匪浅。”林嘉不想就此放弃与苏婉来往，可苏婉却铁了心不愿再与他有牵扯。
苏婉看着眼前眼含希冀的林嘉，心头浮上一丝疑惑，按理说，他作为封建利益的既得者，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才是。
“小郡王想要什么？”
“想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制于权贵。”林嘉有意于苏婉交好，自然将自己的目的如实相告。
“可你也是权贵。”苏婉不解，疑惑地看向林嘉，“即使造福百姓的代价是失去你所拥有的身份地位，你也愿意吗？”
“这所谓的身份地位，已将我所在乎的一切夺走，要来又有何用？”林嘉沉默许久，才无奈开口。
苏婉却不信一个在封建教育下长大的皇室中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心中后悔刚才说了一些对封建统治不利的话，现在只希望林嘉能保守秘密。
林嘉没有再多说，带着赵衍告辞离去。苏婉松了一口气，觉得林嘉以后不会再来找她，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推翻皇帝统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吃过午饭后，苏婉接着思索她的困惑。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真的融入时代，所做之事都是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提出的意见的也是自己以为他们需要的。那么，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妍画，我记得你是不是在苏家长大，是后来才到我身边？”苏婉从原身零碎的记忆中，找到了关于妍画的信息。
“是呀，娘子怎么问起这个？”
“书晴提醒过你很多次要改口叫夫人，为何你还是没改口？”苏婉从穿越以来，就尽量避免和妍画多说话，就怕一个不小心暴露自己是个外来灵魂，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如果连身边人都不了解，又如何大言不惭想要了解这个社会。
“叫夫人的话，娘子会不高兴的。”妍画心思单纯，想法也十分简单，“嫁给陈大人不是娘子本愿，我可不能再惹娘子心烦了。”
妍画自从十二岁进府后，就被派去照顾苏婉，陪着她长大，大多时候，都是以苏婉的感受为重。
“可你分明与我同岁，为何将自己看做我的长辈？”
“我在家中就是姐姐呀，会帮爹娘照顾弟妹，后来到娘子身边，觉得娘子就像我的妹妹一般。”妍画说起家人，声音中带了些低落，可说到苏婉，又有很多话想说，“我还没有被苏府管家选中时，听牙行里其他人说，那些富贵人家的娘子夫人，都很会折磨人，我担惊受怕了许久，还好最后遇到了娘子。”
“那你不怨恨你爹娘吗？”
“起初是有怨的，可后来才明白他们也很不容易，要养活四个孩子。其实，比起被迫出嫁的小妹，我还算是幸运的。”
“如果不做婢女，你想要什么？”
“娘子今日好生奇怪，怎么净说这些。”妍画眼中带着疑惑，还有一些害怕，“娘子不会是嫌弃我，想将我卖给其他人做婢女吧？”
“不是，就是觉得这段时日疏忽你了，想要同你说说话。”
妍画很好哄，三眼两语就打消怀疑，将自己想要的说给苏婉听。
“我要是能自己选呀，肯定要选自由的生活，可以自己说了算，不用像娘子和小妹这般被强迫着嫁人，如果可以呢，还要有钱，不然日子可难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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