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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三千白袍


萧琉姝从萨满那儿知道是萧摆尾让他们聚起的,就带人去河边找萧摆尾,半路上追上了萧血。

        这时看去,只见他们的马随意地散在坡地上,几个人围着圈子,有蹲又坐。同时,有人看到萧摆尾,便告诉萧琉姝知道。

        萧琉姝站起来就喊萧摆尾,问他是不是被两个小孩气疯了,要拿马尿去打仗。

        萧摆尾笑而应和,下马来到跟前时却看到几人的中间摆着的一囊水,一个竹筒,而萧血蹲着转圈,眼睛不离其左右,便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马尿!”萧琉姝觉得萧摆尾没有神志不清,放心不少,只是说,“也不知道这家伙被许乐骗了,还是许乐也被人骗了。反正,营地里都乱了,都是你要牵马,要马尿惹的。”

        萧摆尾只好承认说:“是呀。有两个小孩给咱们想了个办法,要让母马在上游撒尿,引下游的雄马头子向上游移动。”

        萧血一听就跳了起来叫:“一定是许乐。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说到这里,他追悔莫及,抓耳挠腮地可惜:“一半的马呀,要是我替他接接马尿,能分多少?”

        萧琉姝不知道这是马儿发情的季节,也不知道尿是兽类气味保留最强烈的媒介,呻地一唏,气忽忽地说:“这样的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你听他的?他呢?看我揍不揍他,他就是爱财物爱的,胡思乱想。”

        萧摆尾略一解释,说:“你认得他?他为了要一半的马,非要去敌人的营地诈降!”

        萧琉姝睁大眼睛,欲言欲止了一阵,嚷道:“让他去死吧。我要去告诉舒儿阿姑,不行,你赶快把他找回来,他那么小,能去诈降吗?!要是他有事,我非找你算帐不可。”

        萧摆尾嘴里叫着晚了,以没什么危险来安慰。

        说着,说着,他猛然记得许乐的婚姻,一下对号入座,紧张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浮到脸上,心底一个劲地问:“我怎么给萧爷交代。这一双女儿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啊!我怎么不问清楚是谁就,难怪,也难怪……到底是大人的主意还是他自个的?真是厉害。”

        ※※※

        比敌军兵少,又是在自家门前摆开阵势,明知敌人营地混乱,却不能主动出击。而猛人因机动之力不如对方,更要等决战之日论分高下,也一再克制。由是,双方不断收敛小规模的激战,越来越安静。

        可这会儿的安静更让坐镇战场萧青云焦心。

        战前,他觉得外敌当前,自家兄弟理应放下争端一心对外,而病中的父亲虽不言明,心底也希望儿子和睦,就好酒好话地和两个弟弟长谈了一晚,把他们给放了。

        谁知道到了前线,口风就不断刮来。

        前方敌兵数万,而后方兄弟还和外贼勾结虎视,战争怎么能拖?

        何况,这不光是让人怕,更让人恨!

        有时想想,他真羡慕极了许经纬,人家兄弟三个,老二,老三和自己也是兄弟三个,却一家天上一家地下。不说他们,跑着马儿从东往西走一走,哪家阿哥不疼阿弟,哪家阿弟不仰仗阿哥,都是滚成捆,抱成团,你伤我疼,而他自己——实是难以解容。

        到傍晚的时候,他才眯缝了一会,就被几个告状的首脑吵醒。打发走他们,他也确实想去许经纬那里看看了,这就说去就准备,顺便让人带了许多器物,又叫了田晏风,走亲戚一样去住几天。

        知他到来,许经纬接迎晚了一步。

        出来时,只见萧青云卧在营前铺开的毡毯上,却是碰到张五哥训练甲士,心性大发,要他们和自己的护卫队动手。他走到跟前。恰田晏风心里不塌实,怕萧青云的卫士败北,主动要他解围:“不能扫了萧爷的面子!”

        许经纬很快弄个明白,笑笑摇摇头:“萧爷身边的人都是挑选出来的好汉,若无规矩限制的话,凭张五哥刚训的几个儿郎,只需一人之力。”

        萧青云听着呢,笑着说:“这话我爱听。不过,看他们冲扛那股劲,一点也不像是刚训的。”说话间,他已无心再看比试了,站起来往营帐里走,边走边说:“还以为是你养的死士呢。刚训的有什么可看?”

        众人见他都走了,自然失去了兴致,便休兵歇息。

        三人一进营帐。萧青云就半真半假地说:“我快被告状的人烦够了,就住到你这。你也是,干嘛不让他们去打个够,让他们吃饱撑的,没事就吆喝没仗打。敌人就在对面,还吆喝没仗打?!”

        许经纬问明实情,才知道自己破格提拔了余山汉只许他出战,使得其余各路人马心痒手痒,想通过萧青云讨战,就解释说:“后到的各家良莠不齐,人数不一,想让他们打仗时不相互掣肘,就要多战,去磨练他们,让他们习惯于被人节制。再说,此时大战一触即发,精锐人马要养好气力,攒够劲。”

        田晏风想了想,也很认同,正要说些什么,但一犹豫,站在萧青云后面沉默。

        萧青云记得许经纬提过余山汉的事,就问起这个人。

        正说着,率了百余人出营的余山汉回来,要把遇到的军情给许经纬说说。萧青云和田晏风正要考验他,知道他要进来,别有用心地躲去帷幄后。

        余山汉进来,见只有许经纬一人在,卷了马鞭就问:“龙骑都送来了,三爷怎么还不到?眼看就要决战,他难不成要以疲击逸?只要他来,我们就有足够的人手主动出击。”

        “敌营更乱?”许经纬问。

        “这倒不是。我观我军,身穿白衣的勇士数之不完,而敌营中却见不到。”余山汉说,“敌人军心涣散,战士无意以性命相搏,直捣无虞!”

        既然知道萧青云在背后偷听,许经纬也就多给他考验的机会,笑道:“你觉得要怎么好?”

        余山汉说:“只需三爷来到,我们便可主动袭扰!”

        许经纬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南纬为何迟迟不到?”

        余山汉犹豫了一下,说:“难道金留真要南下?!不可能,拓跋巍巍不会让他如意。他拉拢猛原部族,说白了,也不过是想结束和拓跋巍巍势均力敌的局面。”

        说着,说着,他眼睛一亮,拍额而呼:“三爷已经在纳兰部!”

        许经纬满意地微笑,这让他先回去,问露面的萧青云:“青云,你觉得他有没有做一个千夫长的资格?”

        萧青云盯着帐门不放,不禁摇头,说:“怎么可以?!”

        田晏风吓了一跳,觉得他太不给许经纬面子了,却听他又发牢骚说:“此人已可独当一面,只做个千夫长哪里会够?!可惜,军中统属不一,没有万夫长可以让他担当。为什么你身边人才济济,我身边?只有田老夫子一个!”

        许经纬知他求才心切,便列了一干豪杰性命,说:“倘若军中没有他们,怎来那么多的白衣英雄!”

        “白衣英雄?”田晏风糊涂了,弄不明白为什么穿了白衣就是英雄。

        许经纬看萧青云不解释,怕他一时吃不透余山汉的推断,便说:“白衣亮洁,太阳下引人注目。倘若是一位无双的英雄,众人总会问到他的身影。倘若是奴隶和部众,他的首领或主人也很容易看到。这些人,要么是萌生死志的战士,要么是英勇无敌的好汉。”

        田晏风叹息道:“我明白了。看来一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胜局已定,而且就在眼前。”

        许经纬点点头,说:“以现在看,中军被敌人牵制,战机藏在左右两翼,只需两翼有人马出击,便是敌人败退之日!”说完,他便叫人进来,重申军令时在严禁出战后加上“整军备战”。

        ※※※

        纳兰部那儿还看不出动静,山中伏兵却已蠢动。便是这日的午后三刻,逢术和萧宝法带了一行人过河,以求迷惑敌方驻军,趁机靠拢人马。

        猛人在河对岸驻扎的人马不多,但加上各百夫长抽调来认马,牧马的人手和奴隶,足足达到一千三百多人。

        过了河,最先碰到的是一名十夫长,此人虽没有听说过夸肖野龙得名字,却知道投奔的意思,也认得收买他的财物,便把事情报给穆里克默思儿斤氏的千夫长萨林黑阔。

        年前,萨林黑阔和猛北部族作战失败,转而被红日可汗埋怨,如今所部只有区区三,四百人,也就能怠慢的就怠慢。

        萧宝法送了他几匹马也没有调动他的积极性。他随意安顿众人住下,反抢了别部的牛羊,宰杀给逢术他们用,反复问他们还有多少部众。

        萧宝法和逢术都不知道他的背景,此时业已穷困潦倒,反因他大大咧咧地抢别部财物而误会,只是告诉他,现在只有男女千口,但只要得到红日可汗的扶助,聚集上万人不是问题。

        萨林黑阔怎么肯让自己的鸭子飞到别人的盘子里?便别有用心地告诉他们,红日可汗不会扶助他们的,倘若萧氏围剿厉害,不如和自己一起返回漠北。

        为此,他拼命给夸肖野龙的遗骨夸许乐和夸许仙描述漠北风光,说水草肥美,野鹅遍湖,黄羊成群,草甸里少有人烟,哪里都可以任意驰骋。

        夸许乐啃着肉,一刻也不停地问着傻问题,说着说着,就给逢术闹,让他把部众带过来,而自己拉着自己的阿叔萧宝法,萨林黑阔骑马去玩,而后在马群中穿梭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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