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喝一瓶水
世界上最恐怖的是什么，是黑暗，比黑暗更恐怖的是什么，是黑暗中的寂静，比黑暗中的寂静更恐怖的是什么，是暴风雨前黑暗中的寂静。
你不知道海啸什么时候会来，但是预告告诉你就是今天，你是逃还是不逃？
你不知道火山什么时候会爆发，但是预告告诉你你面前的这座活火山随时有可能彻底爆发，你会怎么办？
你不知道戚美怜什么时候会骂，但是她此时的状态告诉你这是必然的现象，你该如何做？
程子衿坐在副驾驶，戚悠悠、林初和梁琛坐在后排，戚美怜这是动用了她自己的私家车来接他们。
30多个未接来电，假设一个未接来电响半分钟的话，那就是15分钟，这15分钟戚院长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确实，戚美怜从天快黑的时候就给程子衿手里的老年机打电话，想要提醒他们早些回来，但是没人接，而那个时候的四个人在干什么呢，正在等喷泉表演，周围都是人，程子衿又把手机调成了震动，隔着那么厚的衣服，他注意力又在……上面，所以根本没感觉到。
后来，戚美怜又打了10几个，发现还是没人接，其实每个电话她都是响了将近1分钟，直到有提示音才挂断的。
她坐不住了，但又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打着电话。
到了第25个的时候，戚美怜决定穿上外套，开着私家车去游乐场找人，先广播通报，如果没用的话就叫保安帮忙，再没用的话直接报警。
她并不怕几个孩子还在游乐场里玩，她是担心他们回来的路上会遭遇不测。
越想越着急，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坐在驾驶座上，呼出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然后点着火发动了汽车，行驶的速度是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她的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一点一点的深踩着油门，车子不断提速，女人的眼睛扫着旁边的后视镜，打转向灯、超车、再打、再超，戚美怜的嘴唇都紧张到了煞白色。
但她心里的躁动不安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如果让她知道有人伤害这四个孩子，她一定会不择手段。
戚美怜手中的方向盘像是一把随时会割伤人的刀，即使已经把她的手心划破，她也一定会泰然自若的将刀锋插入敌人的要害。
她要保护她的孩子们。
终于，她的电话响起，她本想对着他们破口大骂，但接到电话才发觉到自己已经失了力气，手指都在颤抖。
安全就好。她想。
所以当戚美怜把这四个孩子接到车上的时候，她的双手和双腿还是没有力气的，她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说话，内心的愤怒与慌张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紧绷的神经像是撑到极限的弹簧，欻然间断掉了。
回到“桂花树下”，四个孩子站在院长办公室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面对着戚院长最后的审判。
女人脱掉外套，伸出手：“手机在谁那里？”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在我这。”程子衿递给她手机，继续双手背后的站着。
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是周一，他们四个人还要上课，戚美怜只道：“回去吧，明天放学之后，每个人操场跑4公里，互相监督。”
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
“还站在这里干嘛，要我看着你们跑吗？还是想现在跑？”
“不不不！”四人仓皇逃窜，溜之大吉。
戚美怜待他们走后，望着窗外已经凋零的桂花树，竟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她为什么会哭，她不知道。
但她能想明白，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或许，是一样的感觉。
周一的时候，四个人约好同一时间领罚，这可彻彻底底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首先，是因为这四个人的身份。学霸加校霸戚悠悠，学霸加神仙姐姐林初，学霸加学神程子衿，学渣加逃课大佬梁琛。
其次，是因为这四个人的颜值。放眼于整个资助院初中部，这四个人的颜值基本上已经是天花板水平了。
“这不是戚哥嘛。”站在跑道旁的同学们议论着。
“是啊，你们别说，戚悠悠平常嚣张跋扈，这安安静静跑步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呀。”
小弟们忍不住了：“你说谁嚣张跋扈呢！！”
“说戚悠悠呢，咋着，不能说啊！”
“那是我们戚哥，嘴巴放尊重点。”
“戚什么哥，我还八哥呢！”
不免又是一场争论，眼看这群人就要为戚哥八哥的问题打起来了，幸好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住架。
“别打了别打了，我觉得林初也挺好看的，长得特像一个明星……刘亦菲？对！像刘亦菲！仙剑时期的赵灵儿！”
“哎！确实像耶。”
“话说他们这是怎么了，为啥被罚跑圈了呢？”
“你怎么知道是被罚，万一人家想组团锻炼呢？”
“你可得了吧，据我所知，戚悠悠非常不喜欢跑步，她有那个时间还去乒羽馆打球呢。”
面对男生们的激烈讨论，站在旁边的女生们只是低声窃语：“我觉得……程子衿很帅，他好像是初三的。”
上次给程子衿巧克力的夏思雨也在，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跟着融入道：“我也觉得，上次我送他一盒巧克力，他后来送了我一本中国地理的图集，还不便宜呢。”
“哇是吗？！”
女生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跑在前面最快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呀？”
女生们又看向梁琛，男生因为是田径队的，所以跑在了三个人前头，本身有点小麦肤色的他在阳光下更显得活力充沛，只不过这个人嫌碍事，所以将校服外套随意的甩在草地上。
这就很不尊重校服了。
在跑道外侧遛弯的老师叫住了男孩子：“把校服捡起来好好穿着。”
少年倒退着步子，回到校服身边，捡起，一只食指勾着，披在肩膀上，背着身给老师比了个ok的手势，又开足马力跑到了第一个。
这又痞又拽的劲儿也就是这个寸头少年才不违和了。
程子衿和戚悠悠的体力很好，梁琛更是没话说，但是林初就不太行了，小姑娘平常走路身体就是软绵绵的，力气小的有时候瓶盖都得让戚悠悠帮忙拧开，这会儿已经被吊在车尾落下很远的距离。
她喘着粗气，皱着眉，额头上一层薄汗晶莹透亮。
“我陪你歇一会？”梁琛又从第一个退回来，他早就发现林初体力不支了。
林初擦擦额头上的汗，咬了咬嘴唇，道：“不用。”
语气坚定，态度认真。
“那好吧，我陪你。”
昨天梁琛和林初说自己要追她的时候，正遇上喷泉表演，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听没听清楚，要是没听清楚的话他不介意再说一遍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人家呼哧带喘的，你这跟人说“我要追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条狗想在后面追着她咬逼她快点呢。
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梁琛就这么一直在林初身边陪她跑步。
戚悠悠和程子衿跑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顺序时常变换。
小姑娘这会子胜负欲又被激起来了，梁琛那个火箭一样的家伙她追不上只好认输，但程子衿这个火车一样的家伙她还是能试试的。
后者似乎是感觉到小姑娘要超车，只是各种变道，也没有提速。
他比她大两岁，又是男孩子，他要是认真跑起来，怕是没有戚悠悠什么事。
不过没必要啊。程子衿想。
所以男孩子保持匀速，只左右来回的跟她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明明是罚跑，被这两人硬生生变成了趣味运动会。
“你是不是没发力？”戚悠悠问道。
“没啊，我都没劲了。”程影帝擦了擦额角的汗。
“是吗？”小姑娘明显不太相信。
“真的真的！”程影帝心中窃喜。
两个人四公里跑完的时候，林初和梁琛还差最后一圈，所以程子衿和戚悠悠准备在操场旁等他们。
而这时候，那些“送爱心”的同学们就顾不上聊闲天了。
夏思雨拿着手里的水跑向程子衿，尽量保持自然的把水递给他，道：“我，我是上次给你巧克力，后来你给了我一本地理图册的夏思雨，这是送你的水，不用还钱的！”
说完，女生羞哒哒地跑了。
在一旁压腿的戚悠悠对她身边的这位得到水的帅哥发出了问号。
帅哥也抛了个问号，他拧开了瓶盖，把水递给戚悠悠：“喝吧。”
戚悠悠没多想，跑完四公里确实是缺水，她仰头一口气灌了半瓶下去：“爽！”
小姑娘之所以抛出了问号是因为她万万没想到程子衿会回赠人家一本地理图册！人家送你的是巧克力啊！从垃圾分类的角度这俩都说不到一起去。
程子衿还以为戚悠悠是误会了什么，他现在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想的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
他刚想解释，又听戚悠悠道：“喝吗？”
小姑娘把剩下那半瓶水递给了自己！？
之前有过这种行为吗？
有过的。
次数多吗？
多的。
那为什么这次感觉不一样？
你问我我问谁？！
程子衿心里来了个即时的自问自答采访，然而程a和程b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
“你不喝吗？”戚悠悠又问道，脸上平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喝了……吧。”
“你嘴唇都干了！”
“那我喝。”男生仓皇地从戚悠悠手中接过水瓶，把剩半瓶水喝完，是直接口对口喝下去的。
喝水的过程中，他听到旁边的小姑娘似是嫌弃的口吻：“就是的，扭扭捏捏磨磨叽叽，你不喝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呢。”
“戚哥！”
“刀子！”戚悠悠跳起来对着周到招手，后者手里也拿过来一瓶水，他递给她。
“刚跑完步，渴了吧。”
戚悠悠接过，扔给程子衿，后者稳稳接住：“干嘛？”
“你先喝半瓶，我再喝半瓶，算是还你的。”
戚悠悠这是跟他玩拼水游戏呢。
程子衿本来已经不渴了，但是又鬼使神差的喝了半瓶，这下肚子撑得都有点难以行走了，他把水还给戚悠悠。
后者又跟周到聊些什么。
小兄弟把刚才差点打起来这个事情交代个一清二楚。
这下可是把原本心情大好的戚哥气着了，她问了句：“哪呢？”
周到往方才那群人身上指，那些人确定了一下个数，瞬间有了底气，双手抱臂等着戚悠悠走过去。
小姑娘气势满分，短发在后头甩着，她站定，手里握着那剩下的半瓶水，这些人本以为戚悠悠要做些什么，不成想……
“关于你们说我好看这件事情，谢谢啦！”
几个人松了口气。
“但是！”戚悠悠变水瓶为棍棒，一下一下在手心上打着：“你们说我嚣张跋扈，这就不太礼貌了。”
几个人提起一口气。
这是要开战了吗？！
来吧！谁怕谁！
“不过！”
大哥您说话别大喘气成吗？
“一褒一贬，不奖不罚，下一次见面，还是好同学。”戚悠悠在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拍了拍，又转头再见离开。
这时，梁琛和林初也跑了回来，戚悠悠跑向他们。
站在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的程子衿放下了左右两边已经挽起来的袖子，松了口气，拉开了校服拉链，跟着跑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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