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陪伴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莫过于清晨一睁开眼睛，就收到一笔来自老板的转账，上面写着美丽又动人的两个字—工资。
林汐点开一看，8000元！顿时傻了眼，要不是空闲之余她们几个小助理经常聚在一起聊天，偶尔也会谈到工资的话题，她差点以为这就是助理的基本价位呢。
“深哥，醒了么？”思来想去，她还是给李子深发了一条消息。
李子深回复得很快：“嗯？”
林汐电话拨过去，那头的人似乎刚刚睡醒，连带着声音都无比慵懒。
“哥……工资是不是给多啦？”林汐话语里满是心虚，她不是没有了解过其他小助理的工资，差不多5000块也就封顶了。
李子深慢悠悠地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这是你应得的。”
林汐惶恐，怕他是碍于邻居情义，不好意思给太低。沉默片刻，深思熟虑一番后，严谨的重新组织语言，道：“可是，我毕竟是个新人，又还在实习期间。拿这个工资，实在有愧。”
“你没有实习期。”李子深说得很干脆。
“……”
这下林汐更惶恐了，周颖的助理曾信誓旦旦地赌她过不了实习期或者工资贼低，现在哪样都不是，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偶像这么多信任。
大概是察觉到林汐的情绪，电话那头也有几秒沉默，但很快又响起李子深的声音，他道：“林汐，别人那是怎么样的我不管，你在我这里就是这个待遇。还有你不要贬低自己，你很厉害，也帮了我很多忙。”
任谁听了这种暖人肺腑的话都很难不感动吧。
“真的么？”林汐将信将疑，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她知道这句话的安慰成分多一些。
“而且未来需要你帮忙的还有很多……”李子深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怕万一哪天你被人挖走了，那我……”
“不存在的。”林汐连忙表忠心，“小林一定誓死效忠boss”
空气有几秒凝结，随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他扬了扬声音，笑着道：“好的，我记住了！还有……起床啦！”
林汐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聊了这么久，连忙道了声“再见”，挂掉电话准备起床。
至于这笔工资么，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那她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大不了后面的工作再用心点，让老板感受到“物有所值”，也不枉高薪聘请她一场了！
大概是发了工资的原因，今天的林汐和往常比起来，脸上灿若桃花，肉眼可见的好心情。哪怕烈日当空，也都不觉得热了，连带着看刘义宁的脸都顺眼了许多，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刘义宁也察觉出林汐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因为她今天变得异常温柔，对自己都格外耐心。
工作间隙，刘义宁一只手倚在树上。林汐正好走到他旁边站着，他便来了兴趣，探头过去，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心情好？”
林汐朝他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刘义宁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什么事，快跟我分享分享。”
林汐冲他“嘿嘿”一笑，得意地摇了摇头：“不，告，诉，你！”
刘义宁一脸了如指掌的表情，声音幽幽地道：“瞧你一脸的阳光灿烂，不是发工资就是谈恋爱了。”他坏笑着留意她脸上一闪过的细微表情，“让我来猜猜是哪一个呢？”
林汐没想到刘义宁这么聪明，居然随随便便就蒙对了一半。
“肯定是发工资了，对不对？”刘义宁是个对细节很敏感的人，他注意到自己提到工资两个字的时候，林汐的眼睛亮了一下。
林汐觉得太没意思了，一点都没有神秘感。
“看来我猜对了！”刘义宁哈哈大笑，抬眼忍不住瞄了一眼正在拍戏的李子深，了然一笑。昨天才说要挖人，今天就给她发了工资。嘴上说得那么自信，看来还是心虚的嘛。
林汐连忙打断刘义宁，生怕他瞎嚷嚷，便敷衍着道：“嘘，低调点。下午请你吃东西，我懂得。”
“好呀！”刘义宁满脸笑意地望着林汐，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这姑娘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想来工资给的不低。看来自己要挖人，是有难度咯。
下午林汐非常自觉地买了几杯奶茶请李子深和几个主创喝，美其名曰李子深请的。
骄阳似火的天，即使是减肥的明星们也扛不住冰冰凉凉的奶茶诱惑，纷纷开了戒。但林汐自己却忍住了不喝，这几天收工晚，李子深已经很久没去健身了，林汐才有机会偷了几天懒，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肉肉又开始躁动了。
“把这个喝了。”
李子深走过来递给林汐一小瓶药剂，上面写着藿香正气水五个大字。
这个东西林汐喝过一次，味道着实不太好喝，所以她有些抗拒，迟迟不肯用手去接。
“天太热了，先预防着。”李子深看出她小心思，耐心解释。
李子深给她这个是有理由的，夏天拍戏太热，剧组经常发生中暑的事情。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都必须先保护好自己。特别是最近几天，温度直逼38度，隔壁几个剧组时不时有人中暑送医院。
李子深所在的剧组还算贴心，每天都有工作人员免费发藿香正气水，不管效果好不好，喝了总是有备无患。
林汐无奈，一口饮尽。李子深盯着她喝下去，这才放心离开。
下午是河边的戏份，空旷的河边没有遮挡物。剧组撑了几把大遮阳伞给演员挡太阳，但也抵挡不住夏日热浪扑面而来。
灼灼烈日下，，连河水都闷得冒出丝丝热气。
演员们准备最多的就是防晒霜，各种牌子各种样式的，一天下来能喷掉整整一瓶。
林汐拿着李子深的小电扇对着脸猛吹，然而感觉不到丝毫凉爽，干脆扔在一边不用了。她半靠在李子深的椅背上，看演员们演戏。
河边这场戏的打戏不多，基本都是台词戏。可即使这样，也热的够呛。演员们不能展现出疲惫的样子，工作人员可做不到。
现场开拍一个小时后，大家都有些扛不住了，正拍着呢，收音老师举着话筒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在身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那根长长的录音杆，才不至于掉下来打到别人。但即使这样，还是没能阻止录音杆入镜，演员们被迫中止表演。
现场的众人察觉到异样，纷纷朝他的方向望过去。
原先接住录音杆的同伴问道：“老高，你怎么了？”
老高用手拍了拍头，摇摇晃晃地似乎有些站不稳，但还是强撑着道：“没事，就是感觉腰酸背痛的，好像没什么没力气。”他一说完，就悲催的摔了个屁股蹲。
屁股直接砸在鹅软石上，肉眼可见的疼。
这下众人都围上去了，纷纷关心道：“你头晕不晕？”
“你口渴么？”“你是不是没力气？”
老高觉得他们怎么跟自己肚里的蛔虫似的，说得这么准，于是茫然地点点头。
众人一看，“哎呀”一声，人群中有人已经先喊了出来：“你这是中暑了。”
剧组有人中暑，虽然症状不算严重，但保险起见特别是人命关天，导演还是找了个人送他去医院做检查。
有了前车之鉴，剧组再分藿香正气水，那可畅销不少。
然而有人主动要喝有人却藏着不喝，林汐先前趁着李子深不注意藏了一支放在包里，哪知道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物证就摆在眼前，林汐连狡辩的借口也没有，只能任他批评。可李子深偏偏不发火，像个没事人似的。林汐和他说话，他却看看不答。这种冷暴力的沉默，可憋坏了林汐。
周颖和赵仪儿在一旁讨论吃的，什么米其林分子料理和一些林汐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日料材料。她之前一直以为女明星都是节食不吃饭的，没想到一个比要一个行家，一看就没少吃。
正巧副导演来请她们两个去走戏，她们走后，休息的地方就只剩下林汐和李子深两个人了。
李子深坐在一边惬意地喝水，眼神直直盯着前方。
林汐觉得机会来了，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该卑微的时候一定得豁得出去，便试探性地问：“哥，刚才两位姐姐说的米其林分子料理，是什么东西呀？”她走到李子深旁边坐下，满脸的真诚。
李子深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但也没戳破，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语。
林汐决定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到底，继续自言自语道：“还有那个什么鱼的生鱼片，好不好吃呀？”
李子深依旧不语。
林汐沉着性子，继续道：“那个生的鱼片，真的会好吃么，我看不一定吧。”
面对一样陌生的，听起来不太好吃的东西，一般人都是心如止水的样子，可李子深却从林汐的话语里听出几分流口水的味道。
他心里已经憋不住笑了，可面上还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忽然转头望向林汐，幽幽地道：“想吃？”
林汐见李子深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热泪都快滴下来了，殷勤地道：“吃得我倒是随便，深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按按肩膀呀。”
李子深轻哼一声，早就看穿她不是对食物感兴趣，只是变着法的让自己开口罢了。
可李子深又怎么会真的跟林汐生气呢，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无奈之下，只能借着这个由头让她重视起来。
晚上林汐回到酒店，一天下来全身酸臭味，便决定先回房间洗个澡，洗完再干干净净地去老板房间讨论工作。
刚准备好换洗的衣服，敲门声忽然响起。她这个房间从没有人光顾过，一时间也想不出是谁在外面敲门。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李子深。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门口，他的视线越过林汐朝里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李子深道：“我手机关机了，充电器在你包里。”
这些电子配件一直是林汐负责收着的，她也习惯随性地往包里一塞，走到哪儿背到哪儿。以往收工后都是直接去李子深的房间谈工作，倒也不存在这些困扰，今天她先回了自己房间，倒是忘记了这茬。
“好的。”林汐转身去包里翻充电器。
李子深站在门口，开始正大光明地打量室内环境。不知怎么地，心中有一番独特的滋味不可言说。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那个粉嫩的房间，那面贴满明信片的墙。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的房间，怎么还是有些忐忑呢，忐忑之余又有点想进去坐坐。然而主人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只一心一意地找充电器，倒看得他有些闷闷地。
其实林汐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在她找充电器的时候，脑子已经转了千万遍了。直到把充电器交到他手上的时候，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请他进来坐坐。
林汐支支吾吾地道：“哥，你要不要……”
李子深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直觉她接下来的话应该是自己想听到的那句……
忽然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
两个人相视一眼，皆皱起眉头。通常情况下，救护车来了肯定不是好事情。
果然哪怕是隔着玻璃，也能清晰地听到楼下的躁动。人群吵嚷中，有个无比清楚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中：“快，人在六楼。”
六楼……那不就是李子深住的那层楼。
两人都暗觉事态不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担忧。互相对视一眼后，林汐迅速拔掉房卡，和李子深一起跑向楼梯间，准备抄近路上楼。
医护人员的速度很快，能清晰地听到楼道上疾驰的脚步声，以及指路人焦急的颤音。两人刚跑到六楼，那边已经把人搬上了担架。没走几步，正好迎面撞上医护人员。
李子深走在林汐前面，最先看到担架上的男子。
这个中年有些微胖的男子，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嘴里发出低低的□□声。
路过李子深身边时，中年男子似乎有所感应，他下意识微睁着往旁边瞥了一眼，那个眼神里全是绝望与恐惧，让旁人看了心先凉了半分。
林汐跟在李子深身后，被他坚实宽厚的脊背挡着，一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见李子深脚步停住，正想探头去看。前面的人却猛然一个转身，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别看了。”
原本围观群众的嘈杂声，医护的焦急声，患者的□□声此起彼伏，听得林汐心慌意乱的。此刻耳边传来李子深冷静沉着的声音，犹如在大海中发现一块浮木，心忽然就静了。
大概所谓的安全感便是如此吧！
电梯门合上，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一切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发生过一样。酒店经理半个身子还趴在电梯门上听动静，直到救护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她才松了口气，慢慢缓过神来。
主人公退场，原本是没什么好看的了。可大家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期待着代表酒店方能作出一个回应。酒店经理自然也是知道的，她低头整了整有些凌乱的着装，悄然收起脸上的惊慌，恭恭敬敬地朝走廊上的围观群众们道了声抱歉：“事出突然，有客人忽然身体不适，惊扰到大家，还请见谅。”
经理不愧是经理，三言两语，既解释了原因又表明了态度，同时也不乱说话。客人们相视几眼，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忌讳，也不想多问，转头就回各自的房间了。
人心多冷漠，大多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酒店经理目送围观群众们散去后，她才转身准备乘电梯离开。刚才情况混乱，她没注意到旁边有两个人，此刻安静下来才看到他们的存在，只是她已心力憔悴，懒于应付，便只礼貌性地朝两人微微颔首。
“刚才那个人，没事吧？”林汐往前走了一步，有些难过地看着她。
酒店经理微微一怔，想尽量表现得端庄优雅一点，可挤出来的笑容还是十分勉强，她的声音带着些无奈：“但愿吧！”
林汐心里“咯噔”一下，不需要对方说得很直白，她也听明白了。
酒店的客人大多只知道6层有个客人送医院急救了，是死是活并不清楚。没过几天小道消息就满天飞了，有人传人已经没了，有人传人已经好了，还有人传他变成植物人了。人们对他的结局只是一语带过，更多的只是对那天的经历印象深刻罢了，久而久之这件意外就沦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当然这个已经是后话了。
当下林汐听到酒店经理的话，内心是很恐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生命的消失，哪怕偶尔在电视上看到过，也绝没有像此刻这样亲眼所见来的有冲击感。
晚上和李子深讨论工作的时候，她一直都有些蔫蔫的，提不起来精神。
李子深早早地放她去休息了，可林汐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刚才酒店经理那茫然的眼神像滚动屏幕一样在脑子里反复播放。
她想逛逛微博冲淡这份记忆，偶然看到小松鼠的头像，忍不住留了个言：小松鼠，我今天被吓到了。
然而小松鼠并不在线上。
林汐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倒是等来了刘义宁的电话，他这个话痨，和林汐乱七八糟地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肯挂掉电话。林汐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话要讲，还都是些无厘头的话，但被他这么一掺和，自己那个悲伤的情绪也去了大半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刘义宁是故意的。今天他收工早，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好在房间里休息，凑巧也是刚才围观群众里的一员。
原本林汐站在拐角处，刘义宁是看不见的。只是刘义宁向来眼尖，别人全心全意围观病人的时候他却隐约看到了旁边李子深模模糊糊的背影和举着的手。当时只是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奇怪，便留了个心眼。
等大家都散场了，他虚掩的门也不着急关上，而是竖着耳朵默默听外头的动向，这才听到了林汐的声音，正是她问酒店经理的那句话。
一瞬间，所有萦绕在脑子里的疑惑都明了。他想只有当一个人非常在意某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吧。
然而人从来都是当局者迷，刘义宁自己没想到的是，他打电话给林汐这个行为也是下意识的。他只是背完台词无聊地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想到那道背影，又想到此刻林汐会不会害怕地睡不着觉呢，一想到这他不自觉地电话就拨过去了。
林汐倒不是害怕地睡不着觉，只是初次参与到这种生死大事，有些头皮发麻，十分感性。没想到刘义宁的电话刚挂掉，李子深的微信就跳了出来。
“睡了吗？”
林汐回过去：“还没。”
消息刚刚送达，对方像是守在手机面前似的，电话就马上打进来了。林汐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李子深低沉的声音：“刚才在忙？”
“没有，刚刚刘义宁给我打电话。”林汐如实说，“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居然说睡不着，让我陪他聊聊天，不过我们就随便聊了几句。”她怕李子深误会，还特意解释了几句。
李子深在电话那头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些许浓重的鼻音道：“其实我，也睡不着。”
“……”
光听李子深的声音还真不像是没有困意的样子，可他说睡不着，林汐想也不想地便道：“深哥，那我陪你聊聊天吧。”
李子深笑道：“好啊！”
其实林汐觉得今天特别奇怪，怎么这两个人都这么清闲，上赶着找她聊天。跟刘义宁打电话的时候，多数是他讲林汐听着，偶尔还要被他吐槽几句怪林汐冷了他的场子。
可和李子深打电话，林汐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重点在哪里，可李子深却不敷衍她，哪怕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废话都会给她一个回应。
最后林汐自己把自己聊困了，但即使很困，她还是顽强地支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只是说话已经有些词不达意了。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刚才还满是睡意的李子深此刻却无比清醒。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林汐就会乖乖地去睡觉，但那句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的本意是怕林汐因为刚才的事情胡思乱想，哪知道聊到最后她滔滔不绝地停不下来。他也不忍心打断，而且私心想一直听到她的声音。
“深……哥，你说……对……么……么？”这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林汐支撑不住，终于完全睡着了。
“林汐？”李子深轻轻唤了一声，电话那头一片安静。半晌，他对着手机轻轻地说了句：“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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