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表白（二）
“叮”电梯门开，李子深站在门口。
若是以往林汐必然会笑着迎上去，然而今天她情绪低落不想说话。李子深也不说话，看着她脸上那滴泪，微微出神。
良久，电梯感应时间到了，门又缓缓关上。李子深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林汐胳膊，眼看门就要夹住他胳膊又倏地向两边弹开了。
林汐被李子深拉着，行尸走肉般地进了他家。
她一进门就径直走向沙发，盘腿坐在上面，神情木然。李子深在她身边坐下，用遥控器换台。
林汐心情不好，只闷着不说话。李子深也识趣地不问，只是频繁换台的动作出卖了他，他自己也是心绪不宁。
“哥，有水吗？”沉默许久，林汐发觉嗓子有些痒，想讨杯水喝。她看了看面前的茶几上只有一瓶开封了的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其中一只高脚杯里还有一些主人未饮完的红酒。
李子深看着她道：“要不要来点红酒？”
林汐点点头：“好。”
酒能忘忧，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来几杯，最好喝个烂醉，死死睡去。明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李子深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只给她倒了一小半，轻轻摇晃几下递给她，还不忘叮嘱一句：“红酒是要慢慢品的。”
林汐接过，先是微微抿了抿，感觉十分清甜，刚好又有些渴了，便一饮而尽。
她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调皮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有些渴了……”
李子深眉间刚升起的一丝怒气，被她调皮的笑容冲淡，真是对她无可奈何。
他拿起酒瓶又往她酒杯里倒了一点，这一次用眼神警告了一遍。
林汐微微一笑，这次是认真地抿了一口，感受着葡萄酒的甘甜从喉间慢慢滑落下去。心情豁然开阔，心旷神怡。忽地一滴红酒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滑落，红红的液体在下巴那里挂出一条痕迹。
林汐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接，感受到手上凉凉一滴。她还不放心，连忙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低头又去检查了一遍。幸好，没有滴到衣服上。每个洗衣服的人都懂，要是白t上沾上一滴那可是非常闹心的。
“哥，你能帮我拿张纸巾吗？”林汐瞧了瞧茶几上没有纸巾，无奈只能可怜兮兮地向李子深求助。
李子深却眼光炙热，眼睛牢牢盯着她的嘴角。与其说盯着她嘴角，更贴切地是盯着她那条红酒痕迹。林汐被他看得更尴尬了，品个红酒都能品成这样，此刻自己的样子一定很蠢。
林汐无奈道：“哥？你能帮我……”拿张纸么？
她话音未落，李子深一个欺身凑了上去。林汐只感觉那张脸越来越大，直到只能看见他两颗黑色瞳孔。
李子深在她嘴角轻轻啃噬，用唇拭去她下巴上的红酒，半天不愿意离开。
林汐整个人僵在那里，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李子深的唇被动从她下巴离开了一会儿。空气有一秒的凝结，他黑色瞳孔里散发的燥热情绪更浓了。
下一秒，一只手攀上她的后脑勺，轻轻往前一扣。这次李子深的双唇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情绪浓烈，动作却十分轻柔。
他小心的在她唇上试探，却始终没有发起攻城略地之势。但这足够让林汐慌乱了，她一动不敢动。耳边忽然响起胡天的那句话，林汐你真的感觉不到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她想，她感觉到了。
大概是李子深感受到了她呼吸异样急促，终于停下动作，满脸愧疚地看着她道：“对不起，我……”
林汐的声音有些颤抖：“栗老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在没认识他前林汐喜欢叫他栗老师，在他身边工作后才改口喊深哥。这声栗老师林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带着点害怕和不知所措，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地发誓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如今一下子全部奔溃瓦解。
李子深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声安抚：“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林汐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服也能清楚地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急促而热烈。
他的声音在林汐头上响起，带着一些小心翼翼，道：“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可是我看他今天有些不对劲……我承认，我害怕了。”
林汐的心跳得飞快，没办法一下子消化掉他的话。
李子深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我都不至于如此。但是他是胡天，我没有信心。因为我知道他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
他这话说的，如此卑微。林汐内中动容，拼命用理智压着。
李子深小心地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正视自己：“林汐，连胡天都看出来了，你还感觉不到吗？”
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只是林汐不敢想，不能想罢了。
娱乐圈这么多偶像公开恋情糊掉的历史让她本能的拒绝，眼神黯然道：“你不能喜欢我的。”
李子深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些力量。此刻的他不像一个闪耀的明星，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自卑与不自信，他缓缓道：“以前没遇到，我不羡慕别人。现在遇到了，我好嫉妒。”
林汐感受着他额心的温暖，明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他的亲近，可身体却怎么也挪不开。
李子深闭上眼睛，似在回忆。须臾，他才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
林汐应道：“恩。”
第一次吵架，林汐当然记得。因为这事她还反省了很久，虽然她也很被动，但仔细想想如果那天不和胡天出去吃烤串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她始终觉得自己的错误更大一些。
“那天我放你出去和他吃饭，是有私心的。我想你应该会和他说清楚，哪知我聚餐完回酒店……”
那天李子深一想到林汐和胡天在外面吃饭，便兴致不佳。草草吃完，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就先回酒店了。哪知他回去了才发现林汐竟然还没回去，他心里强按住想给她打电话的冲动。直到小志来找他对接工作，他在旁边听到了林汐给他打电话的内容。
那一刻他已经有些微微恼怒了，真正气血上头是他跟着小志到了那个烧烤摊。一下车他就看见胡天圈住林汐的脖子。他静静地看着，感觉到全身气血翻涌。但更生气的是林汐居然没有推开他。或者说她推了，可他最在意的是林汐对他的亲近却没有表现出很排斥的样子。
这把火是点燃李子深生气的导火线，在小志面前他强忍住怒火没有发作。好不容易等他们离开了，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女孩还毫不掩饰对另一个男人的关心，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暴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直到把她弄疼了，才让他的理智回来一点点。
然后就是和她的对话，两人明明分开这么久，她却对胡天还是如此信任。这份信任又让李子深嫉妒到发狂，一想到他只敢暗暗对她好，连心迹都不敢表明，他又是恨自己又是嫉妒胡天。
林汐第一次听到他讲这么多心里话，居然是努力解释他有多喜欢自己这件事。看他难过到五官几乎扭曲的脸，她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拂过，那脸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才慢慢舒展开来。
林汐看到他慢慢好转，才缓缓道：“刚才胡天说想和我重新开始。”
李子深倏地抬头，深邃的眼眸又惊又恐。他其实早就看到了阳台底下的两人，起初他只是在小区里找林汐的身影，看见她在楼下游荡，便发了个微信喊她上楼。哪知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林汐上来，于是又去阳台上望，这才看到了两人在楼下聊天。
他心中忽然一阵心慌，比之前无数次的感觉都要强烈。直觉告诉他底下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严肃，仿佛在谈论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楼层太高，他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等了好久好久，胡天终于离开了。他又迫不及待地到电梯前等她，电梯门开，他一眼就注意到她脸上那条泪痕。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这滴泪的含义。
现在林汐主动提起来，他的心更沉重了。他知道，只要林汐答应了，他就彻底输了。
林汐看他眼神开始躲闪，仿佛不敢听自己接下来的话，随即轻轻一笑，道：“我拒绝了。”
李子深原本皱着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笑的满脸灿烂。兴奋之余，他一把搂住林汐，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林汐被他搂在怀里，挣脱了几下没成功，环住她的手反而越来越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挣扎。良久，才平静地说道：“我和他说，我们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即使勉强，最终也会走散的。”
那双手臂忽然一松，像泄了气般。虽然还是没有松开她，林汐确能感觉到这双手的主人心头一紧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这话适合胡天，同样也适合他。
林汐又慢慢道：“他问我，那你和我是一条路上的人吗？”
李子深不语，可满眼都是你怎么说的表情，林汐却能感觉到他心跳跳的略快了些。
林汐一直被他搂着，明明如此亲密的举动，她内心却不敢逾越半分，更不敢像李子深这般肆无忌惮的把下巴放在对方肩膀上。想悄然挣脱掉，又徒劳无功，只能无奈道：“你就像天上的星星，生来就应该发光发亮的。我们是两个不同星球的人。”
李子深闻言，轻笑了一声。随即放开了她，用手扶住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道：“那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
林汐扶额，想是自己拒绝的太委婉他没听懂？于是冥思了一会儿，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鼓起勇气说：“可能你现在把依赖当成一种喜欢，但其实我们真的有太多不适合的因素了。”
说完她反而更汗颜了，现在说得是很直白了，直白的甚至有些俗气。颇有一种偶像剧里草根灰姑娘拒绝王子的经典桥段，都是这些千篇一律的烂借口。
果然李子深不为所动，面上也没有太大波澜。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认真道：“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啊？！哪里是不回答，明明是林汐不敢回答。可李子深却不肯放过她，又仿佛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设了一个又一个陷阱等着她往里钻。
林汐自然是快乐的，他给了自己一份工作，带她见识世界。虽然说工作很辛苦，休息天也少，还经常熬夜。可是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是很开心啊，一起赶飞机，一起吃便当，一起跑通告。明明都是些非常无聊的事情，她就是觉得很幸福。
他细心教会自己助理的工作，明明他才是老板却还要自己下厨。哪怕是参加晚宴这种场合，他都丝毫不介意带上这样一个野丫头。让她不禁想起有一次胡天带她去吃炸鸡却因为不知道广场四楼有一个法国餐厅而让他觉得丢脸的经历。
他从来都是包容她的任性和小脾气，也不阻止她的天性，那些胡天弃之蓝缕的东西，李子深一直都是细心呵护的。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但正因为他如此好，林汐才更加想要保护他。如果因为和自己的恋情八卦影响了他的事业，她大概会内疚死。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把话题聊得轻松一点，又得避过他话里的坑，想了一下措辞才道：“当然开心啊，哥哥你这么好，大家和你一起工作都是非常开心的。”
李子深挑了挑一边的眉毛，道：“既然哥哥这么好，那你喜不喜欢？”
啊，这问题居然又绕回来了……
林汐刚想解释，李子深却摁住了她，认真的道：“不过够了，我知道你不会走，知道你工作快乐，这就够了。”
李子深面上已经豁然开朗，全然没有了之前紧张又忐忑的表情。
他双手捧起林汐的脸，林汐以为他又想对自己干些什么，下意识撇头就想躲。可是捧着她脸的手轻轻用力，又把她的头掰正了。
胡天道：“嘴硬又心软姑娘，没关系，我可以等的。但是哥哥年纪大了，你松口得快一些。”
林汐脸色发烫，刚才的拒绝他竟然一点没有当真。直觉告诉她应该说话严肃些，态度再冷漠一点的，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想着还是得给他再讲一下两个人不合适之类的话题，话到嘴边李子深却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抢先说了出来。
“事业固然重要，错过了喜欢的人，我一样会后悔终生的。如果一定要问我哪个更重要，我觉得还是你更重要。”李子深说的无比认真。
原先他最担心的顾虑已经不存在了，那么让林汐毫无负担地答应就只是时间问题。他很明白林汐的心理压力，也不想强迫她马上回答。他已经感觉到了她眼里的爱，那便足够了。
未来会面对什么，承担怎么样的后果，原先他还没想好。经过刚刚极度恐慌之后，一瞬间他忽然就想通了。事业他已经小有成就，哪怕重新来过也不怕，可如果身边的人不是她就好像人生都失去了意义。流量、粉丝和人气都会过去，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必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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