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
随着感应符的指引，张君嵋很快找到了山魈的巢穴。在底下一处崖壁之间，一眼看去，晦暗幽深。
恰逢正午，天上艳阳高照，阳气鼎盛，阴晦之气衰退，张君嵋便一头闯了进去。
进得内里，顿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仿佛有脚气之人多日不洗脚且刚运动完的味道，辛辣刺鼻，让人上头。
张君嵋强忍着没呕吐出来，迅速屏蔽了嗅觉，这才舒了口气，但也没敢大口呼吸。
这时代得了肺病可不好治。
她尽量敛住周身气息，轻手轻脚地沿着洞中走去。
越往里走，就看见越多的骨头尸骸，有动物的，也有人的，上面还残存着腐肉，令人作呕。
“嗬～呼～”
片刻，不远处传来一阵打呼声，张君嵋越发小心翼翼。
成堆的尸骸旁，勉强空余的地面上，山魈躺在那里呼呼大睡。他那被刺瞎的眼睛此时已然止血，但空荡荡的眼珠，配合他狰狞的模样看着很是可怖。
他旁边还有一具相对完整的野狼尸体，看起来还很新鲜。
张君嵋屏住呼吸，靠近后一跃而起，手中匕首瞬间没入他的胸膛。
张君嵋更想刺穿他的脖颈，但不好找角度，只能退而求其次。
剧烈的刺痛让山魈一下子醒了神，他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上面残留着血肉。他咆哮着，伸爪撕向张君嵋。
张君嵋一击得手，立刻向后退去，然后转身就跑。
偷袭得手，此时没必要作困兽斗。
“嗷~！”
山魈猛地翻起身子，四肢并用地扑向张君嵋。
他速度极快，张君嵋才跑出一半就被追了上来。
洞穴狭窄，张君嵋不得已只能回头迎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胸口处猛然被捅了一刀，更是旧恨新仇。山魈毫无保留，大吼一声，声波动荡，连洞内的碎石都被震了下来。
猝不及防之下，张君嵋一瞬恍惚。
山魈同时全力挥爪，巨大的力道之下，带起了凌冽风声。
张君嵋眼见避无可避，便干脆迎了上去。
巨爪拍打在她身上，顿时将她拍飞了出去，张君嵋口吐鲜血，但丝毫不敢耽搁，借着这股力道，一个翻身，再用力一蹬，瞬间窜出老远。
在山魈再次追上来之前，她成功逃出了洞穴。
阳光照耀下，她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不过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借助之前就准备好的藤蔓，她运起白猿磐步，没几下就攀上了峭壁。
在她攀上峭壁的刹那，山魈势头不减的冲了过来。两者交错一瞬，他直直撞上了崖壁。
张君嵋的心砰砰直跳，暗道好险。
她边攀岩边把后头的割断，防止山魈将藤蔓扯断。
攀岩走壁对山魈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是他的看家本领，所以他恍了恍脑袋，又当即爬上峭壁追击张君嵋，那凶恶的模样，大有誓不罢休的狠厉。
张君嵋不敢停顿，真气高速运转，手脚并用，总算和他拉开些许距离。
只是眼看要爬到崖顶了，怎么也不见那山魈有颓势？张君嵋不禁怀疑自己配制毒药的药效。
她这念头刚刚闪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张君嵋手脚不停，匆匆往后撇了一眼，看见山魈已然掉在崖底，倒地不起。
张君嵋没有回头，继续向上爬，直至爬上崖顶，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胸口处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她身前的衣裳被抓了个破洞，露出内里的玄甲护心镜，也就是有它在，她才敢硬接山魈的一击。
这护心镜品质尚可，虽留有划痕，但不影响后续使用，就是效果多少会差些。
张君嵋没有着急下去查看，而是留在崖顶缓缓平复伤势。
好在有玄甲护心镜防护，她伤得不算重，不然那一击承受下来，不死也残。
虽然早有预料，但山魈的临死反扑还是超出了她的应对范畴，以后当引以为戒才是。
半晌，张君嵋恢复过来，重新用藤蔓编了条绳索，慢慢爬下山崖。
落地，便见山魈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君嵋一鞭子甩过去，他也没丝毫反应，张君嵋这才确定他没了声息。
不得不说，这山魈的血条是真厚，被她涂有剧毒的匕首捅了一刀还能活蹦乱跳这么久。
张君嵋既后怕又羡艳，她药浴也有段时间了，却始终停留在炼皮阶段，不得寸进。
停止发散的思维，张君嵋附近找了堆干柴，一把火将山魈的尸身给烧了，省得碍眼，也免除后患。
接着又进了趟巢穴，周身绽起金光，将洞中尸骸都照耀一遍，消除其上的阴晦之气。
张君嵋发现金光于超度上也有奇效，之前被她杀了的山匪就是这样超度的，一点怨气都没有。
管杀管葬还管超度，再没有比她更周到的服务了。
山魈这处理妥当后，张君嵋回到村子，已经是晚上了。房间外，两个汉子尽职地守着，赵芸也在一旁看护。
张君嵋没有惊动他们，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打开房门出来。
赵芸第一时间上前道：“恭贺老师出关。”
张君嵋道：“我闭关期间可有什么事发生？”
赵芸踌躇道：“村长来过，被我打发走了。不过还有人要见您，我说您闭关了，有什么事可以让我转达，但她不肯说。让她明日再来，她也不肯走。”
张君嵋好奇道：“现在人可还在？”
赵芸道：“在的，还在外堂候着。”
张君嵋道：“那就去见一见吧。”
在外堂等着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她两鬓斑白，脸上皱纹凸显，眉宇间带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愁。
张君嵋道：“听说你要见我。”
呆坐的妇人闻声回神，忙站起身，对着张君嵋就跪下，哭诉道：“仙姑，我儿死得冤枉啊，还请仙姑为我儿做主啊。”
赵芸有眼色地把人扶起，张君嵋道：“你先别急，且慢慢说来，若有委屈，我自会为你做主。”
妇人这才平静少许，慢慢把自身诉求道出。
妇人冯氏是被上供女孩之一的母亲，她女儿名唤珍娘，是个十三的小姑娘，正当年少。本来打算今年议亲的，却没想到会被抽中逼着上供给山魈。
冯氏哭道：“若是公正地抽签被选中，我也就认命了。可是后面我才得知，原来一切早就安排好了。只因我家没钱送礼，我儿这才中了签。”
“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世道啊。”
“仙姑，您可要为我儿做主啊。”
赵芸听了气得握起拳头，张君嵋却是见怪不怪，叹道：“你可知有哪些人从中获利？”
冯氏恨恨道：“上供事宜都是由村长和几个族老决定的。”
“枉我们一家子平日里对他们那般恭敬，不想他们却为了几个钱昧了良心。都是一个村子的，往上还是一个祖宗，他们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可怜的儿啊。”
张君嵋道：“你放心，这个公道我会为你讨回的，只是到时你可敢指认？”
冯氏擦了擦眼泪，坚定道：“若非顾忌着家里，我早拿菜刀砍上门了，如今有仙姑为我做主，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张君嵋道：“如此，那等上供一事完结，我再让人叫你。”
冯氏当即千恩万谢，就差结草衔环来世当牛做马了。
冯氏说完这事，并没有立刻离开。还有一事她本来没打算说的，但见张君嵋这般平易近人，她便想着或许对张君嵋有用，道：“仙姑，我还有一事要说。”
张君嵋便等着她的下文。
冯氏道：“村长那老家伙的三儿子今年要科考，听说有门路可以买通考官，只是得要个上千两。”
说到这，她低落道：“可怜我儿就这样被他们卖了出去。”
缓过来，她接着道：“不过光靠那点钱也是远远不够的，可我看他们却是很有把握的样子，也不知背地里做了什么龌龊勾当。”
张君嵋道：“你可有什么线索？”
冯氏想了想，摇头道：“自从我女儿走了，他们都防着我，我有心打听，却是没什么好办法。”顿了下，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郑恭那混子跟他们走得很近，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张君嵋眯眼道：“郑恭他不是被他们逼着去看庙的吗？如何会和村长他们走得近？”
冯氏对此也很不解，但他们就是好上了。有着村长做靠山，郑恭日子一下子好了起来，也有钱大手大脚。
张君嵋让人护送冯氏回去，随后就让人把郑恭提了过来。
郑恭回到村里，虽然还被关着，但心里好受许多，突然被张君嵋叫来，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不耽误他卖惨，他侧着肿胀的右脸道：“仙姑，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就放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的啊。”
张君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你当真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郑恭心头一慌，不过他脸上没看出什么表情，继续哭道：“仙姑，您就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交代了。”
“村里人逼我看庙，仙姑您又抓着我不放，我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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