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肉铸城
“住手。”
叶南天神色难看，阻止叶惊天，他目光深邃，看向华贵青年，淡然道：“我等奉命扼守天堑城，从未想过反叛，对皇朝，我叶家问心无愧，你若有心刁难，我叶家亦无话可说。”
“哼！”
华贵青年冷哼一声，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没想到这小小天堑城，还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他双目微微眯起，手掌一翻，一道黄金神卷便出现在他手中，顿时，天生异响，有彩云高悬，降下瑞彩。
这就是圣旨，用金丝编织而成，其上蕴含强者法力，散发皇者威压，可沟通天地，让人望之生畏。
华贵青年将圣旨高高举起，倨傲的俯视着叶家一众：“圣旨在此，还不跪下。”
叶南天神色一凝，内心叹息一声，向左右示意一番，只得单膝跪地，其他人见此，也只能跟着不甘的跪下。
他们知道，青年之前一切，都是故意为之。
但是如今圣旨出现，见圣旨如见圣皇，除非你有等同圣皇的实力，或者，有圣皇亲自允诺，否则，身为大离皇朝之人，都得跪地接旨。
看到叶家众人跪下，华贵青年冷笑一声，展开黄金神卷，便开始念起来。
“奉天承运，圣皇诏曰。”
“朕，念及当年旧情，特命叶家霍乱之后人，扼守天堑，以待罪立功，望有朝一日，尔等能洗清当年罪责，重返帝都；”
“然，大离边境外患袭扰，你等不思全力御敌，洒血疆场，却退守天险，龟缩一隅，实乃有辱我大离国风，动摇军心；”
“且，探子禀明，城主叶南天，用兵无方，又随意信任敌国将帅戏言，使朕治下将帅轻易殒命，此等罪责，理应论斩。”
“但，朕思量，圣人且有过，何况俗人？是以，朕特立此诏，给予叶家最后一次立功之机；”
“翌日起，罪臣叶南天，让位于本土世家慕容氏，任其调遣，抵御外敌，势必战出我大离之国风，尔等听命行事，不得有误。”
“钦此！”
当华贵青年最后一个字落下，叶家上下，神色难看之极，他们浑身颤抖，胸中有股难言的郁气，直冲天灵，欲要发狂。
圣旨所言，处处所指叶家罪责，不但要叶南天卸去城主之位，让于叶家之主，还要让叶家上下，听从慕容家调遣。
美其名曰：戴罪立功。
“欺人太甚！”
叶家上下心脏都要气炸，但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愤怒的时候，如果有过激行为，那就真的让人落实了他叶家的罪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凡心里冷笑，看来父亲说得对，真正要对付叶家的，并不仅仅是天堑城本土势力，还有，皇城势力。
然而，以叶家如今的底蕴，万难与之抗衡。
叶南天脸色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不过，他还是缓缓伸出双手，一字一顿道：“臣，接旨！”
“哼。”
华贵青年顺手一丢，直接将圣旨扔向叶南天，旋即冷笑道：“城主大人，哦不，现在应该叫叶家主了，圣皇之言你已清楚，给你们一天时间，撤出城主府，前往前线吧。”
说着，华贵青年的目光一转，落到叶凡身上，目露锋芒地问道：“你就是叶凡？”
叶凡目光不闪不避，淡漠道：“是！”
“呵呵，听说你天赋堪比先代圣皇，区区灵海境二重天，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可惜，看不到你成长起来那一天了。”华贵青年略带深意地说道。
“你也不过灵海境九重天而已，比我早生几年，有何资格断言？”叶凡冷冷说道，在长生门的加持下，他早看出华贵青年的修为。
“可笑。”
华贵青年眼里杀机迸溅，不屑的看着叶凡，道：“等你成长起来的那一天，再跟我谈论资格吧。”
说着，他不再看叶凡，转而对叶南天道：“叶家主，好自为自，告辞。”
蹄声滚滚，尘土飞扬，华贵青年一行骑着独角兽，浩浩荡荡离去，很快消失在城主府外。
............
“人皇老儿，欺人太甚。”
城主府内院，叶家核心成员全部在场，众人脸上都显得极为沉重。
家主叶南天，坐于上首，凝眉沉思，久久无言。
但是，火爆脾气的叶惊天，却是足足骂了一个上午，乃不解恨，若不是兄长叶景天阻难，他都要抄起兵器，前往皇城讨要说法了。
叶家在数年前从皇城迁徙而来，接管天堑城，驻守边疆，抵御外敌。
一直以来，叶家就日同皇朝的一道屏障，与大荣皇朝大小战事无数，虽无大胜，却也从未让大荣之兵越过雷池一步。
如此，不说功，但也无过。
然而，皇城一纸金卷降下，人皇亲口言出叶家最近种种罪责，欲加之罪，跃然旨上。
其针对之义不言而喻。
最让叶家诸人气愤不过的，经过四大学院选拔大赛的变故，可以说，叶家与慕容家已是势同水火，但人皇旨意，却要叶家从此听命于慕容家，任其调遣。
如此叵测之心，就让人值得深思了。
“够了，此事已成定局，你再骂三天三夜也没用。”见叶惊天一直骂个不停，叶南天却突然开口。
“我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可是，人皇老儿如此作为，难道就不顾天堑城百姓的生死？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天堑城没有三弟镇守，我敢断言，不出半年，定是城破国亡的下场。”叶惊天不满的辩驳。
“那又怎样？只要有我叶家在，天堑城，就不会破。”叶惊天沉声道。
叶惊天一脸铁青，张了张口，又好似想到什么，咬咬牙，却不再开口。
“家主，人皇道我叶家乃霍乱之后，这是什么意思啊？”突然，叶家一小辈开口，疑惑的问出了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
一时间，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尽皆望向叶南天。
“什么狗屁霍乱之后？你们一天不思提升修为，关心这些作甚？”叶家三位话事人都是神色一变，旋即叶惊天更是开口呵斥，不想解释。
“可是，现在整个天堑城都在传言，我们叶家先辈乃反骨，曾在帝关放走异族大敌，留下祸患，而我们就是罪人之后......”又有一人开口。
“闭嘴！不要相信那些胡言乱语，我们叶家个个坦荡，霍乱又从何而来？”叶惊天怒目大喝。
“不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凡天赋堪比先代圣皇，却拒绝皇家学院招揽，他们从而针对于我叶家，理所当然。”一直很少言语的叶景天也沉声开口。
众人沉默，是啊，叶家忠心皇朝，镇守边隅，兢兢业业，从未有半点怠慢，何来霍乱一说？
人皇之言，很有可能是因为得不到叶凡这个天才的效忠，所以才迁怒于叶家。
“父亲。”
叶凡神色微沉，看向叶南天，想要说什么，然而却被叶南天挥手打断。
叶南天目光肃然的扫过全场，沉声道：“此事你们不得怪罪小凡，我相信，以小凡的天赋，将来的成就，绝不止皇朝一隅，若是加入皇家学院，虽短期可得到最大的支持，但是，却要处处受制于皇室，不得自由，如此羁绊，不要也罢。”
众人点头，认可叶南天那的话，他们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所以经叶南天提起，也都没有人会迁怒于叶凡。
“家主，那接下来我们真的要撤离城主府，前往断刃谷吗？”有人问。
叶南天长长吐出口气，旋即眼里爆射出两道夺目的锋芒，沉声道：“撤离，旨意难却，为避免世人闲言碎语，带上重要物事，叶家所属，即日撤离城主府，前往前线。”
翌日，叶家一行几百号人，赶往断刃谷，随行的除了核心成员，还有其余家眷以及城主府的护卫亲兵，形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
距离断刃谷还有几十里，众人便见到前方两座高千丈，笔直如刀削斧凿，光滑如镜的连天巨峰耸入云霄。
而巨峰下，旌旗滚滚，一座略小于天堑城的巨城，如同一条卧龙，横亘在两座巍峨的山峰之间。
巨城后方，是一座又一座庞大的营房以及校场，有千军万马在对垒，操练，喊杀阵阵，战马嘶鸣，烟尘漫天，杀气冲霄。
“这里就是断刃谷？”
叶家一行人在距离城池二十里外驻足，眺望那巍峨的天险。
听到战阵传来的喊杀声，看到天险雄关巍峨而立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叶家上下，无不热血沸腾。
就在那里，家主叶南天以微弱的兵力，阻挡住了大荣皇朝虎狼之师千百次的进攻。
“小凡哥，那里就是断刃谷，这座城，叫做‘赤血城’，是用千百年来，敌我双方的血肉铸就。”
叶猛生性好战，很早就被叶凡的二叔放任到这里历练，大战没有参加过，但小战却也经历过不少，可以说，他的一身实力，就是在这里练就，一般同龄之人，连他的杀气都难以承受。
叶家小一辈，只有他有幸再此历练，对这里最为熟悉，到了这里，他就好似这里的主人一般，开始手舞足蹈的给叶凡介绍，很是自得。
“真的是用血肉铸就？如此大一座城，那得需要多少血肉啊？再说，血肉铸成的城墙，能稳固吗？”有家族子弟惊讶，连连摇头。
“哼，这你就不懂了，你们看见没，这座城，乃通体暗黑，原来可不是这样的。”叶猛说道。
“哦？那是怎样的？”有人问，包括叶飞云与同来的叶珊等人，都把目光投向叶猛，露出好奇。
而叶南天与叶景天他们，却都是笑而不语，看着叶猛，看他能讲出个什么来。
叶猛憨厚一笑，被这么多人注视，显得更加得意。
他神色严肃的说道：“这座城，有一千八百年的历史了，最开始，仅仅是一座普通城池，城墙也是普通坚石切成。”
“但是，自从大荣皇朝开始犯境，这里就连年征战，千年来，你攻我守，在这里展开过无数场惨烈大战，那真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每一次，战况惨烈之时，大荣的军队甚至攻上了城墙，先辈历经血战，互有胜负。”
“然而，人亡了，城塌了，周围所能用作切城的石头都用尽，最后，只能用累累尸骨填补城墙塌陷之处；”
“如此往复，千百年大战下来，城墙塌陷不知多少回，填填补补，最后，这座城，你们能看到的，已非昔日古石城，而是一座用无数先民尸骨血肉铸就血肉之城。”
说道最后，叶猛神色肃穆，声音也变得低沉。
众人沉默，望着前方那座暗黑巍峨的巨城，心潮澎湃，久久无言。
这座城，横亘几十里，最高处有数十丈，都是用千百年来先烈的尸骨与血肉铸就，千百年来，它到底经历过多少次惨烈大战？到底要死去多少先民，才能铸就如此巍峨之城？
它屹立在此，已经不仅仅是一座普通城池，而是一道丰碑，一道供后人仰望、铭记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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