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父子交谈
第二日早朝退朝前，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自己即将退位，皇位会传给太子云亦寒。
这件事说完，他没有理会文武百官惊讶的议论声，直接就准备离开。
刚迈出步子又退了回来，冲着呆愣在下面的云亦寒招招手，让他跟上。
云亦寒回过神，赶紧跟了上去。
什么情况？
风黎不是说他要一个月以后才会登基吗？
怎么父皇今天就宣布了？
皇上把他带到了御书房，把所有太监宫女以及侍卫全部屏退了。
等屋内只剩下他和云亦寒后，他把龙袍脱下随意放在一旁。
姿态放松的让云亦寒随便坐。
“不用拘谨，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当我是皇上，只当我是你爹就好。”皇上坐了下来。
云亦寒在他坐下后才坐在了他身边的座位上。
他注意到，父皇刚刚的自称不是“朕”。
云亦寒抬手，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后就端在手中慢慢的把玩着。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很快就会退位，你很快就会当上新的皇上。”
“现在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云亦寒坐在他身边认真听着。
他觉得父皇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让他感觉有一种，放下了一切的释然。
“我当年登上皇位的时候也经历过兄弟间的自相残杀。”
“你六皇叔和十一皇叔是死在我手中的。”
皇上说到这里，侧头看向了云亦寒。
他想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知道自己也曾经亲手杀过兄弟会是什么反应。
但他看过去却发现，云亦寒始终非常平静。
皇上放下手中茶杯，挑了挑眉，“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你没有什么想法？”
云亦寒摇了摇头，“儿臣……”
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皇上打断了，“都说了，今天这里没有君臣，只有父子，说什么儿臣不儿臣的。”
云亦寒改了个口，“我虽然不知道父……亲的过往，但是我毕竟是您的儿子，也和您相处了这么多年，您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对亲族动手的人，您只说了杀了六皇叔和十一皇叔，但是您还没说，杀他们的原因。”
皇上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他环顾了一圈御书房。
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那时我在京城外，正要返回京城，路上遇袭，是他们派来的人。”
“来的人太多了，我身边的侍卫拖住了大部分，但还是有四人突破了重围杀到了我身边。”
“我只能和这几人打了起来，并杀了他们，为了把他们杀了，我的右臂差一点就废了。”
皇上说到这里，把衣襟扯开，露出了右肩给云亦寒看。
那里有一道淡淡的伤痕，皇上指尖轻点着这伤痕。
“其中一人的剑当时就从这里刺过去，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膀。”
“等侍卫把所有人全部解决，开始查看这些刺客的身份时，我才发现，刚刚靠近到我身边的其中两人，正是我的两个好兄弟。”
“他们混在了刺客里，想要置我于死地。”
皇上叹了口气。
云亦寒说的没错，他不是那种能真的对亲族下杀手的人。
这两个兄弟的死也不是他有意的。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混在刺客里。
云亦寒依旧没有说话。
但他心中有些心惊。
他知道皇室亲缘淡薄，但没想到父皇那一代的皇室争斗的比他们还要厉害。
“等回到了京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皇，父皇震怒，当即下令彻查。”
“我在兄弟中排行第五，前面的四个哥哥有三个都是皇后所出，原本太子的位置怎么也是轮不到我头上的。”
“但是父皇彻查后发现，太子想要谋反，甚至皇后还帮着笼络朝臣，他另外两个一母所出的弟弟也都在帮衬着。”
“这样的事情被查出来，父皇立马废后，连带着她的三个孩子也遭了殃。”
“父皇的心狠我还是没能完全学到，当时皇后被打入冷宫，我那三个哥哥被流放，在流放路途中全部丧命。”
云亦寒知道了为什么父皇说他的父皇心狠了。
三个儿子全部都在流放的路上被杀。
如果没有他的授意，这样的情况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是一个能对亲儿子下手的人。
“国不可一日无后，将皇后废掉，就要马上再立新后，连带着还要新立皇后的长子为太子。”
“母凭子贵，原本按照年龄，应该是二皇兄和他的母妃上位，但二皇兄天生孱弱，身体不好。”
“于是，我的母妃被抬为皇后，我这才当上了太子。”
“当上了太子之后，父皇开始教我为君之道，但我心知父皇多疑且狠厉，为此不敢表现的十分突出。”
“将课业维持在父皇满意但又觉得暂时构不成威胁的程度。”
“经过之前皇后意图谋反，父皇一直没有放松对京城的查探。”
“只是明面上的查探被藏到了暗地里。”
“又有几个皇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很快就被发现，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
“甚至一些没有动歪心思，但是让他感觉到威胁的，他也都远远的将其放逐。”
“可笑吧，最后还好端端的留在京城的，就只剩下我这个在他眼里还算聪慧，但远远不会造成的威胁的太子。”
皇上显然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自己的往事，倾诉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他之前藏了拙，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等父皇死后，我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位，直到那时，我才敢把自己的才能完全显露出来。”
“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我就废除了储君只能立嫡立长这条规矩。”
“这是皇位，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东西，长子不一定有能力，有能力的次子也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不合理的规矩隐没了自己的才能。”
“之前的太子有能力，又是皇后的嫡长子，他理应当太子。”
“但是没想到，他也会意图谋反。”
说到这里，皇上明显又动怒了。
“但我毕竟没办法像父皇那样心狠，没办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死手。”
“你母妃走得早，要不然把她抬为皇后也并非不可。”
皇后只有前太子这一个儿子。
现在儿子被废，她也不管事，就算是废后重立也无可厚非。
但可惜了，云亦寒的生母走的太早了。
他的母亲是贵妃，就算是抬为皇后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皇上看着面前的儿子，越看越满意。
长的不错，能力也不错。
他之前一直在尽力让自己做到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可能最喜欢的确实也是这个孩子了。
从前不觉得，把他封为太子后接触的多了，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合他的心意。
其他的孩子和他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非常拘谨的，生怕什么地方触怒了他，都十分小心翼翼。
只有这个儿子，虽然看上去拘谨，其实还是有着亲近的，有时候一些不着调的小动作在他眼里也十分有趣。
而且这个孩子，从本质上来说，更像他。
他虽然和自己的兄弟们走的都不近，但也能看出他也是那种不太能对兄弟下死手的人。
他和太子妃日常的相处他也看在眼里。
不光是他，他的妻子也和他是一样的性子。
他这一生，从小亲缘淡薄，父亲无情，母亲冷淡，长大后妻子和他的感情也不算深。
可以说他在这皇位上坐着的这些年，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受。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有了心事也只能自己消化。
这个儿子却不一样。
虽然他对所有儿子都谈不上亲近，但至少尽量做到了一视同仁，对他们的培养也是不遗余力。
他现在又有了一个真心喜欢的妻子。
等未来登上皇位，有人陪着，应该也不会太过孤单了。
再加上送去他那里的公务，处理的虽稍显稚嫩但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这个国家交给他还是非常放心的。
皇上站起身拍了拍云亦寒的肩膀，“今天迟些时辰，会有人去东宫给你和太子妃丈量尺寸，把保存在库中的新龙袍凤袍尺寸改进一下。”
“给你一个月好好准备准备，一个月后，你就是新皇了。”
那件龙袍本就是准备给信任皇上穿的，尺寸也是标准尺寸。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要禅位给云亦寒。
一件龙袍就算是日夜赶工，也要至少一年半才能制成。
只能先把那件新龙袍改一改，等他登基了再制一件新袍了。
皇上说完，拿起扔在一旁的龙袍就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只留下云亦寒呆滞的坐在原地。
现在就准备龙袍？！
太早了吧？！
他没想到的是，不但龙袍早早的就要开始准备。
等做好后，皇上还让他在他面前把龙袍穿上。
然后两人并排站着，皇上还向纪公公抛出了一个死亡提问，他们两这样穿着龙袍站在一起，谁看上去更合适。
云亦寒愣愣的出了御书房，又愣愣的回到了东宫。
刚走进东宫的大门就看见白妍萱坐在院子里等着他。
白妍萱从宫女们那里听说今天在朝堂上陛下当众宣布即将要退位让云亦寒当皇上。
她心里也是一惊，觉得这是不是太快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云亦寒回来，她索性就坐到了院中等着。
现在见云亦寒进来，她赶紧迎了上去。
云亦寒见到她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皇位的事情，而是，“你准备一下，迟些会有人来丈量我们身形尺寸，他们要去提前准备龙袍凤袍。”
白妍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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