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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凤鸣筝


“青青,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鹤年眼神中满是愧疚,“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此时的眼神美得让我心碎——眼神微迷,眉头微结,如一个做错时的孩童,身后是火红的夕阳余晖。

        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种眼神了?我早已记不清了。也不愿去回忆。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他也回报我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外婆外公的脸以及崔府高大的门楼。我紧张地松开拥抱。如果明知大家都无法改变自己,又何必继续沉沦。

        对于我的突然松开,鹤年作出了快速的反应,他也一下松开我,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异样,甚是平静。这平静让我突然心生愧疚。

        “青青,我们不要去看那些溶洞了,虽是鬼斧神工,但多看,也觉无趣。“鹤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媚,眼神纯净,仿佛我们都不曾尴尬过。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不想我再为他提心吊胆。

        鹤年继续以欢快的语气对我说:“我带你去集镇。苍梧的集镇很有趣,它在山顶上,卖的都是些山物,有很多我都不曾见过!“

        我知道,他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去山顶集镇。山顶集镇是能得我们两人欢心的地方,我喜欢的是人的氛围,他喜欢的是山上售卖的奇异山生货物,找到如此两全齐美的法子,他怎能不开心哩!

        那么我跟鹤年的关系,可以找到长久的两全齐美吗?我苦笑着摇了摇了头。狐妖千年不死,何须为明日烦扰。

        我跟鹤年携手登岸,在乱石中穿行了没多久,便从山中走出来,走上了一条山间小道,这条道上,偶尔会看到樵夫与采药人路过。再翻过一座小山丘,来到一处稍热闹些的市集。

        一条两人宽的街道,两边是些米店杂货铺,所有建筑均是木头结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所佩戴的帽子十分有趣,是蓝白两色布缠结的不用说与长安风情不同,与我到遍的所有地方都是不同,因此便一边看一边研究。而鹤年对这些毫不在意,只顾着赶路:

        “没多远了,走过这条街,再往山上走段路,就到山顶集市了,他们叫天街!”

        我跟在鹤年后面也加快了脚步,他已顺从了我很多,我也必须顺从他的意愿,他对于天街的风情,显然很是急迫想再次见到。

        如鹤年所说,不久我们便来到天街,所谓街,就是一条青石板路,两边多是地摊及休息所用的简陋茶馆。但那地摊上所卖之物确实多是见所未见。比如有一个地摊上摆放的尽是些骨器,最有趣的是很多大大小的牙齿所做的项链坠子。

        “你也喜欢这些?”

        “但一定比不上你更喜欢!”

        鹤年爽朗地笑了笑:“这些确实太罕见了,每一件都令人着迷!”

        我指着一个如儿童头部大小的牙齿,问摊主:“这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那个摊主看了看我,摇摇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才意识到我所讲的是长安官话,这苍梧人怎能懂得,只好冲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牙齿,又指了指地毯上那巨大的牙齿。

        这个摊主似乎懂得了我的意思,他用手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两只角,又学着不知什么动物大叫了两声。

        他比划完后,我笑着点点头,以示我已懂得。我是从摊主脑中浮现的画面懂得的,那是一种比大象还要大的动物的牙齿,但我确信,那种动物我不曾遇到过。

        就在离我不远的空地上,鹤年变戏法似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柄短笛,便坐了下来。

        我已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我也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他一坐下,节奏明快的《渭城曲》便从笛孔中飘了出来。比这音乐节奏更欢快的是鹤年的笑脸——啊,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他这么欢愉的表情了。

        我也不禁为他所感染,忘记了狐妖的所有禁忌,张口唱起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虽然语言不通,但这旋律与歌声,不一会儿便吸引了众多的围观者。这曲子在中原地区演奏的频率很高,很多的场合都能听到。

        不一会儿,便围观了一群人,这些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还一边小声议论,很明显,这些乡野村夫喜欢这支曲子。有人从口袋里掏出些碎铺子,放在我们铺在地上的衣服里,还有几个铺主将自己铺上的货物放在上面,其中包括那个卖骨器的铺主,他将我询问的那颗项链坠子送给了我们。

        这种听曲以货相抵的交易,在长安人看来,绝对是奇葩,但在边远小镇,还保留着淳朴的以物换物的交易形式。

        我们收拾起这些碎银与货物,更加放心地在天街上逛起来,遇到我们喜欢的东西,我们便直接买下来或以物相抵。

        在这些奇物与淳朴的人群中间,我们似乎忘记了我们真正身份,我们好像就是来自中原地区的普通人类,我们为这些奇物与淳朴的人群所着迷。

        “青青,我喜欢这里的人!”

        “为什么?”

        “这里的人跟汉人不同,没那么多疑,他们不会想到我们的真实身份。”他大声地说着,因为他不用担心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那么,我们就在这住下吧!”

        “好啊!”鹤年笑着回答。梦话,谁都不必当真。

        “我们就常年在这里卖唱,我唱哥,你奏乐,你厌倦了,我们就进山去。”

        我们就这样一边闲逛,一边说着梦话,一直到太阳落山。

        我们随着人潮走到半山,在半山的一处小旅馆里休息了下来——第二天,我们还要去逛天街。

        在这天夜里,我们的心情都十分愉悦,我们都说了很多傻气但开心的话,,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太美好,以至于我几乎忘记了来此的另一任务——寻找苍梧福珠,延续崔氏福泽。

        第二天清晨,客栈一楼人声喧哗。

        一楼是餐馆,大清早的,下面便充斥着店小二与食客们大呼小叫的声音。

        鹤年衣冠整齐地站在我的床头。

        他头上是异族的蓝白布缠成的帽子,身上是蓝布印小白花的短袍,腰间是一条染青的带子,腿上编着青色的绑腿,脚上蹬着一双青色软底布鞋。

        我被他的这身打扮逗乐了:“你什么时候弄来的,我也要!”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床头放着一套色彩一模一样异族服饰。我急不可待地穿上。

        铜镜中映出一个异族少女:蓝底白花的百摺裙,脑后垂着一条又粗又何的辫子,辫稍用一根青色的布编着。

        鹤年戏噱地说:“阿妹,你比那山花花还要美。”阿妹是本地人对年轻女子的称呼。

        我也笑答:“阿哥,你比那山中虎还要威猛。”

        我们就这样说笑着来到一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小二来给我们点了餐。

        就在我们模仿人类用餐时(要知道,这些对我们狐类来说,并非必须。),一阵悠扬的古筝声响起,是《渭城曲》。我与鹤年都抬起头,顺着声音一望,一个老年男子与一个年幼女子坐在台上,那老人头发全白,衣服上满是补丁。那孩子脸盘生得还可以,但满脸乌灰,让我难生好感。

        我低下头,继续吃早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我再抬起头,看见鹤年的脸部肌肉抽动着,嘴角不住地颤抖。这时我才发觉出这音乐的异样。

        太熟悉了,这古筝的音色太熟悉了。每一架古筝都有自己的独特音质,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这恐怕很难区分,但对我们来说,这种差别就太明显了。

        这一架古筝柔和醇厚,犹如凤鸣,难道这是凤鸣筝?不可能啊,凤鸣筝乃是当初唐明皇赏赐给鹤年的大哥李龟年的,而眼前这个演奏它的老人肯定不是李龟年。

        就在我思付这些时,鹤年脸上已复归平静,轻声地说:“青青,走吧,去天街!”

        我点点头,跟上他,一起往门口走去。虽然他没说为什么这么急于离开这里,但原因我也大概猜到。

        鹤年自成狐之后,从不愿跟自己的兄弟来往,但其实心里是有所牵挂的,只不过他自己始终不愿承人,不愿面对。

        天街上的人,依旧如昨日般多,摩肩擦腫,人头攒动,说话声嘤嘤嗡嗡,不断地刺激着我的耳朵。

        “鹤年,你看,那羽毛真美!”我指着一个摊位说,那摊位上摆着的,尽是些鸟类的羽毛,或姹紫嫣红,或青灰冷硬,甚是罕见。

        从表情上看,鹤年依然乐呵呵的,未收到古筝事件的影响。但我总隐隐觉得哪晨有点不对劲,又不便挑明,只好假装无视无感。

        我牵着鹤年穿过人群走到摊位前,拾起一根半人长的纯蓝色羽毛,模仿着本地的土语问道:“大哥,请问这是何鸟之羽?”

        摊主扫视了我一眼:“不用问,你买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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