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震撼
在经地调息之后，我与鹤年恢复站立的身姿，相视点头，双掌同时发力，就见红色巨石动了动，且显出一丝裂痕。
只要我们再发功一次，这红石便可碎开了。
果不其然，当我们第二次发力时，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巨石烈开来，从碎石中跑出万千道狐形白光，四散奔逃而去——那是万狐封印，那些狐形白光是功力深厚的狐妖前辈内力所化，以镇狐妖。
据我所知，这万狐封印，是对十恶不赫地恶妖才施展的封印之术。我父亲不过是与人类女子结合罢了，如果这也算万恶不赫的话，只能说是那时的狐族法律太过严苛了。
我与鹤年清理掉洞口的碎石，一前一后往洞里走去。
望洞内望去，一片漆黑，全无光亮。
我打开狐眼，就见脚下是一段青石铺成的台阶，逐级往下延伸，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之中。我们顺着台阶尝试着往下走去，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方走到台阶尽头，底头细看，眼前是一座浮桥，桥下是一条暗河，深不可测。
我轻轻以左脚踩上浮桥，浮桥往下缓缓地沉，大约沉到与桥面齐平便不再下沉，我试着将右脚也踩上去，桥面依然没有继续往下沉，我便迈开脚步往暗河对面走去，走的过程依然是试探性的尝试性的，生怕浮桥有鬼。
鹤年也紧紧地跟随在我身后。
走至浮桥中间，我便看到对岸有一扇门形洞口，洞顶写着‘索妖洞’三个字，古朴有力，与我梦中所见完全一致。我加快脚步往前走去。来到洞前，我心脏通通通地狂跳着，内心里涌起一股喜悦与胆怯交织的情愫——离乡游子‘近乡情更怯’的情怀，我总算懂了。一个久违的夙愿或梦想即将兑现时，心中的胆怯是如此真实。
我迟疑着迈开右脚，往洞内一步一步走去。
怪石嶙峋的洞壁，叮咚幽微的滴水之声，强烈的穿洞之风，都与我梦中场景那般相似。
洞穴的尽头是一个石柱，石柱上绑着一只足有两人高的狐妖，通体青色。远远的我就看到他身后九只巨尾拂动着。我似乎能感受到巨尾拂动所带来的气流之声。
“我的小宝贝，你终于来啦！”说话声如两块铁块相碰所发之声。
陌生远远多于亲切。这个人真的是给了我肉身的父亲吗？真的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亲切呢？
我继续往前走，离他越来越近。
我听到他震耳欲聋的笑声，不得不说这笑声令我头皮发麻，这种感觉在我儿时听到恐怖的故事时才会有。
“你认识我吗？”我迟疑地问，问过之后我便后悔了，这是很多余的一问吧！
“当然认识你，我的小宝贝”他语气里似乎含着某种失望与愤怒。好像是在谴责我，怎么可以如此问他。“你难道没见过我吗？在你的脑中？”
他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他并不能探测我的思维——我觉得他并不是那种觉得‘探测自己的亲人是很不适合的行为’的人。
“见过，但不是在我的脑中。而是在一位前辈制造的幻想中。他说在我的脑中看到了那些画面。但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印象我的脑中有那些画面。”我平静地回答，或许这些并不能够说明他不善，只能说明我慢热。我只能这样规劝自己。
“没关系，我的小宝贝。或许是洞中结界所致吧，它降低了我给你传输画面的清晰度，令你无法感知。”他一边说，脸上的青毛一边扭动着。
“父亲您还记得母亲吗？”如果不是他，母亲肯定会嫁给一位贵族子弟，幸福地过完一生，更加不会生下不人不狐的我。
“孩子，你与你母亲的委曲与痛苦，我肯定会给你们讨个公道的！”他的声调里满是心疼。
一丝亲切感油然而生，我真的很慢热啊。
我走近父亲，伸手去解那束缚他的绳索。但手刚一碰到那绳索，立即全身如遭雷击，被一股强力轰然弹开。
“怎么回事，我的小宝贝？难道你已经不是半人半狐之身？”父亲焦急地问。
“我干娘为使我功力精进，已将我狐身纯化。”
“原来如此，这锁妖绳，唯有半人半妖者方能解开。有那半人之血，才不会被它所伤，有那半狐之力，才能解开。”父亲痛心地说。
“前辈不必灰心，我来试试！”就在我与父亲灰心之时，鹤年给了我一线希望。他乃纯人之身，注入狐血，应该也算半人半妖吧。
鹤年走上前去，毫不迟疑地双手触绳。
我心惊胆膻，生怕鹤年被索妖绳所伤，以他的功力，或许没有我那么轻易跳开。但令我恐惧的事没有发生，鹤年没有被索妖绳所伤。那索妖绳在他手中，就仿佛是人世间最普通不过的绳索一般，任他自由拆解。
不一会儿，那索妖绳便全部解开。父亲从索缚中逃出来。
在父亲充满金属感的大笑声中，就见父亲变成了人形，一个白须白发的青袍老者。
我冲过去，一下扑入父亲怀中。
父亲紧紧地搂住我，口中喃喃自语，“小宝贝，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我当时完全没有去深究父亲所说补偿为何意，如果当时深究的话，我一定可以阻止父亲的宏图伟业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为父亲介绍了很多的经历的事。他则为我介绍起他的经历，以及母亲的为人。
听完他们两人的故事时，我心里又悲伤又甜蜜。
……
一个月后，父亲将我与鹤年带到一座宫殿里。
宫殿金碧辉煌，金色的雕龙柱，金色的地毯，金色的墙壁，连大殿两旁的五十名武士都是身着金色铠甲的狐妖。
“我的公主，我的驸马，欢迎你们的到来。”坐于金殿龙椅上的父亲威严地说道。说罢一挥手，就有两个人搬来两张椅子，让我们在最靠近父亲的地方坐下来。
那两个搬椅子的是真正的人类，不是狐妖。
“我说过，欠你的，我一定会补回来。你母亲的死以及你的痛苦，是该死的狐妖元老们造成的，是那些充满恶意的人类造成的。”父亲的威严中，有睥睨天下的领袖气概。
“我要建造一个狐妖为尊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对狐妖，只有尊敬，只有畏惧，而没有轻贱。当然在建立这个世界前，要解决的是我的同类们，如果他们愿意与我携手一同创造这样的世界，那么我便让他们获得绝对的权威，如果不愿与我携手，那么便是我的敌人，对待敌人，我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格杀勿论。”
我站立不动，大脑中一片空白——我被父亲这个伟大而可怕的构想震撼住了。
鹤年的脸上显出奇异的色彩，那种色彩表明：他一个久违的秘而不宣的梦想，如今有人就要帮他实现了，一个狐妖的理想国，多么伟大的梦想啊。
“孩子们，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父亲说完，便昂道阔步地往大殿门口走去。
我们也跟着他往大殿门口走去。
父亲大手冲我们一挥，刹时一股强大的气流便将我与年团团围住，风势在耳边顿成轰隆巨响。最糟糕的是，我看不见，只听得父亲说：“上升吧”。
那瞬间我充满惶恐，我正以全速火力冲向天空，远远高于我自己御风飞行时的速度，我往上看，眼睛兀自刺痛，云朵围聚在我身边。
仿佛是一轮气流包围住我，我立即飞升数百尺。云层就在我下方几乎看不见的一道白光。我决定要飘浮着，此刻有什么地方好去呢？也许我无法完全睁开眼睛，看着风卷云动，但我不害怕那痛楚。
我不确定自从我的脑海中、或者上方某处，传来了父亲的笑声：“孩子们，来啊！再升高一点。”
于是我们旋身再度往上攀升，直到我看到他向我走来。他全身包裹着青色的袍子，长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到耳边的风声更大了。我拉紧他使自己与鹤年能稳住，试着往下瞧，看是不是能从云的缝隙中看见什么。我看见满布霜雪的山峰在月光中闪闪发亮；青色的山脉隐没在铺满厚雪的山谷。
“你放开杂念，把自己想象成一支射出的箭”父亲在我耳边轻语：“你们可以让自己更快。”父亲说完便放开了我的手。随后，鹤年也放开了我的手，他独自飞行着。我迅速便被远远抛在父亲身后，我一回头，鹤年远远地抛在我的身后。
“我做不到。”我大声地叫着。
“我做不到。”我听到鹤年也大声地叫起来。
“你们可以的。你的身体和心智都知道。不要去想怎么样才能追上我，而是要告诉它们你要往何处去。你和道这个道理，就像你举起拳头去击打目标，你不会去计算要多快才能把目标砸烂。你会依直觉出拳，目标就应声而倒了。”
我照做了，开始以极轻快的速度再度往上升。我看到鹤年也快速地追了上来，父亲的眼睛直瞪着鹤年，向他投去赞赏的一瞥。鹤年大声的笑了出来，然后鹤年又闭上眼睛集中意念在飞行上，他的速度更快了，超越了我。
不知飞行了多久，父亲在我耳边说：“你们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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