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苍茫剑李叶子
马车并不像帝国的交通工具一样几乎静音，嘈杂声里，这青年居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宋连年微微点头，只是他的打算与李轻云多少有些出入。
他想的是行到水路僻静处，将李叶子结果了，免得像那对农夫妇一样留下后患。
丢车乘船，宋连年已换了外裳，掩盖一身伤。
船是花钱包下的，艄公是个年逾半百，中等个子却有一身力气的敦实汉子，风吹日晒下，皮肤黝黑。
李轻云让同行的两人叫自己乳名‘云儿’，她则称二人为大伯和小叔。
宋连年起初拒绝，但深知此去一路危机四伏，就不再拒绝李轻云的决定。
江上行了大半日，入暮时分落起雨来。
李轻云一路休息，又吃了不少东西，体力渐渐恢复。
这段时间，她仔细盘问了李叶子的个人情况和他说的那两人。
现在体内毒素几乎全部清除，就确定是那两个神秘人给的药有奇效。
按照她自己的汤药，起码要吃上四五天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别的不知道，武功和医术肯定是极高的。”
李叶子把完脉后给出这个结论，看了眼守在一旁的宋连年，又有些畏缩地求道，“小贵人您看，您都没事了，要不下个渡口就放小生下船罢。小生对岐黄之术也就懂点皮毛，家人给开了个小药铺，其实是让小生能筹集今年春闱的银两。”
这个世界有科举制，春闱定在四月中旬，李轻云默默记下。
没办法，原主实在太过幼小，又被关着养，对世上许多常识规矩都不懂得。
对比地球各国已知历史，都不曾出现过一个叫圣唐的国家。
但这朝代及民风，倒是跟华夏封建时代一个名为唐的朝代有诸多相似处。
若不是监察员博学庞杂，进入银河时代的人们是根本不会去了解这种远古历史的。
封建王朝的特点，她也趁机回忆了一遍。
虽然面临追杀，但这个身份还是不错的，没有过度约束，也有一些不算牢靠的权力。
“你上既没有老，下也没有小，中间更没有妻。”
李轻云以静默的眼神注视着李叶子，“我给你名字也是帮你掩饰身份，追杀我们的人必定会去盘查你的底细，你确定要单独离开？”
这人有能力单独离开，但李轻云就是要试试他敢不敢对着两人露出真正的底细。
李叶子被注视得眼神微动，梗着脖子道，“我有什么底细？不过是观音庙前一弃儿，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亲人，但我是真要赶考啊，谁不想要功名利禄？”
着实有些嫌弃惹上了冤枉麻烦。
宋连年怕李轻云暴露身份，开口道，“跟着我们，你想要的功名利禄都能得到，离开，死！”
李轻云话语轻飘，似乎是倦了，闭上眼睛道，“既然是弃儿，名字就不重要了，跟我姓，不会辱没了你。”
李叶子沉默了，跟她姓，其中透露的信息便足以让他闭嘴。
云京方向逃跑出来的，加上姓氏，他甚至不敢猜测太多，现在是真的上了贼船了。
“小生真的怕死，”不甘心的青年最后还是嘟囔了一句。
午夜，船行至静水出，艄公下了篙，众人休息。
耳边呼吸平稳后，李轻云静静睁开了眼睛。
宋连年坐在船头，如同一座黑色石像。
察觉到身后动静，回头问道，“您睡不着？是不是还有不适？”
李轻云在宋连年身边坐下，微微摇头，“说说路线和计划吧。”
江面微风激不起浪，天际月亮长了绒毛，水鸟呜咽……
“此去免州有近卫接应，后转扬江驿，与舅老爷的人汇合。送您北上转晋阳关取道星曜原，入了白介山脉，只需上望雪峰。您师父便是在云巅之上。”
宋连年也是个小心的人，先是凝神听了船舱动静后，才低声道，“到了云上阁，就是陛下也没法，到时候您就安全了。”
李轻云笑了一声，笑声冰凉，“她既然一早安排好了，何必留到如今困境。”
这是感叹，也是埋怨。
“时局不易，您切勿责怪，她为您谋划，已是耗尽心力。”
宋连年跟了沐轻烟许多年，最是清楚步步危机，许多事情根本不允许她一个女子去做，何况……上面还有那位盯着。
李轻云未表态，只是淡淡道，“大夫非常人，留下有大用。”
宋连年不明白李轻云如何确定这个误打误撞碰到的倒霉大夫就能用，却又不好反驳。
唯一给他信心的是，这一路李轻云没有做出过任何错误决定。
子时三刻，交谈结束的两人并排坐于船头，细看着江面股股波纹。
“主子！”
宋连年顺着李轻云的视线，脸色立刻铁青几分。
李轻云微微抬手阻止了要拔刀的宋连年，突然朗声朝船舱中喊道，“小叔叔，我要是死了，你也要遭殃！”
一句话落，并未得到回应。
江水突然鼓起牛眼水泡子，几道黑影自水下飞跃起来，银白寒光直取李轻云。
而宋连年此时却依然被李轻云小手死死拉着，一时进退为难。
“哼，可恶的丫头！”
船舱内一声咒骂，青衣青年飞扑而出。
刀剑交击声中，道道寒光被逼退，黑衣人轻飘飘落于江面，踏水不沉。
执剑青年正是口口声声怕死的李叶子，其余四个高手不用说，是来杀李轻云的。
对峙中，李叶子听到了白天听过的细小声响，又冷哼了一声，“听说你那家伙声响巨大，别拿出来丢人！”
这小大夫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唯唯诺诺书生气。
虽夜色朦胧，却也见一身凌厉英气。
明明长得挺普通的，李轻云不是很理解这种气势的由来，抬起了枪，“没事，小叔你要是死了，我跟大伯好自保。”
四个杀手马上变动了位置，为首的提醒道，“小心那暗器！”
声音嘶哑，应该是幼时就服用了毁嗓子的药物。
“大丈夫，行刺杀勾当，有何颜面存于世！”
同样踏水而立的李叶子长剑一抖，冲了出去。
月华突然明亮，映出江上寒光飞舞。
“果然是个人才，”宋连年终于承认李轻云之前所言。
但他也丝毫不敢大意，长刀在手，准备应对可能的突袭。
李轻云也是看得眼花缭乱，只见几人像是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在水面上飞舞交错。
……牛顿老祖宗无法解释！
但每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杀机。
李叶子长剑掠过一人手臂，鲜血喷溅间冷笑一声，“江南七风堂，就派你们四个，难道是瞧不起我小侄女？”
对手领头的退开，心里对今夜刺杀已经不抱希望，“苍茫剑，六合山庄当真要与贵人为难？”
“去他妈的六合山庄，老子不认识，有种就去灭了他们！”
不提还好，这一提李叶子勃然大怒，手上剑招凌厉几分，削断了近处缠斗的黑衣人用刀的手。
李轻云看到精彩处，不禁出声喝彩，“好剑法！”
从能偷听宋连年行动到两个神秘人谈话而不被发现，她就料到李叶子的武功不弱，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强。
当时假受自己胁迫驾车又是为什么呢？
想到此处，李轻云杏眼中多了几分玩味，心里却是更觉得人选对了！
电光火石间的思绪，那边已经分出胜负。
“撤！”
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自己先沉进了水里。
李叶子长剑并没有停留，轮番挥出几道剑气没入水中，便有两人浮了起来，已经是尸体。
“别追！”
李轻云制止了李叶子，回头对发抖的艄公道，“劳烦，前方树林靠岸！”
“现在上岸，恐有埋伏。”宋连年懂得许多用兵之计，当即劝道，“不如我们多行一阵，先甩开他们。”
“大伯，他们刺杀不成，定会凿船。”李轻云道，“在水里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上了岸，除非对方做了两家买卖。”
“她说得不错，江南擅水，江上我们不好下手。”回到船上的李叶子也道，“江湖规矩，一桩买卖不烦两家手。”
李轻云对那女人来说也没有那么大的威胁，当然，这是以原主的水平来评估的。
艄公几乎握不住篙，还是在宋连年的帮助下，才顺利划入林子。
“老人家，这些钱你拿着，找地方藏着天亮后再离开。”
宋连年看艄公惧怕，“如真被人抓住，就将这一路事情照实说，但银钱先藏住，只说我等凶恶相逼分文未给，可保一命。”
艄公哪里敢要钱，只是推据。
还是被李轻云威胁了一句，才愁眉苦脸地收下。
“若是他不收钱，你当真要杀了？”
李叶子对不明身份小姑娘所表现出来的狠辣有些不满。
“不会，”李轻云被宋连年背在背上，冲李叶子眨了眨眼睛，“我骗他的，不想浪费时间。”
也说不清楚对其有什么期望，但李轻云这么说的时候，李叶子心里不自觉松快了些。
前行不到两里路，走在前面的李叶子突然打了个手势，三人闪身躲入几棵交错生长的树后。
宋连年也凝神细听，“有十五六个，听脚步，都是高手，我们硬拼怕是要吃亏。”
宋军卫心里更多是担忧一旦动起手来护不住李轻云。
李叶子没表态，转头看向李轻云，似乎等着这个小姑娘做决定。
从两人的神态之中，李轻云知道了对方的棘手。
如果有足够的武器，这些人她一个人就能逐步伏狙了，只是……
大脑飞速想了一路过来的地形，不过几秒便有了对策。
“小叔叔你往东误导一阵他们，帮我和大伯争取至少三刻钟，等我们布置些机关陷阱。”
李叶子是江湖人，机关陷阱之类的事情自然不会觉得意外，何况他自己也是学过一些，只是他还有心想看看李轻云到底都会些什么本事，便答应了。
看准了方向，飞身跃上树干，以极高妙的轻功凌空而去。
“大伯，我们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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