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乳母
离开县衙，李轻云并没回凤仙楼，两荷包糖一包给风流儿保管，另一包边走边吃，很是高兴。
“少主，交往过密。”
到了地方，风流儿冷声提醒。
“你是说我不该跟宁和走得太近？”李轻云笑道，“他父亲只是个江南的小官，将来我南下的时说不定用得上。不过……”
李轻云看着面前白天门户紧闭的楼问道，“我一个书生大白天逛窑子，要是被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走后面，”风流儿似乎并不在意要去的地方是不是窑子。
鉴于这里还是清河县，李轻云同意了从后面翻墙进去。
这时代也没有红楼，不知道哪个人才将这里取名为‘怡红院’。
要见的人不是云上阁的，是李轻云自己的人。
“奴婢拜见郡主！”
一身粗使婆子打扮的妇人含着泪给李轻云扣头，任她拉都拉不起来。
“乳母，您不必这样，这几年您过得好吗？”
原本是打算背着江月白见一面这位老人家的，他突然走了，倒是方便了李轻云行事。
“好，都好，有郡主的照顾，我过得都好。”
说是乳母，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体态丰腴，长相也是慈眉善目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两人叙了旧，说到那个死得凄惨的京城第一才女，两人又抹了一阵眼泪。
“小郡主，您现在不回王府也好，奴婢说句犯上的话，那王妃一看也是个假菩萨。在王爷和宫里那位面前装作对您多好，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祸害您的事情。”
乳母叫秀香，就是前两年被秦双如想办法赶走的。
那些失散的小丫鬟基本都有去处，这乳母本来也去了别的大户人家帮工，一听李轻云派去的人就跟着来了。
“嗯，我也不想回去。乳母，您以后就跟着我吧，我拜了个很厉害的师父，我们以后谁也不怕了！”
聊到以后的生活，秀香自然是愿意跟着李轻云的，她的男人早年死于一场瘟疫，孩子本来就先天不足，养了不过两个月就没了。
当时沐轻烟在湖里将寻短见的秀香捞起来的，听了她的经历又恰逢当时李轻云缺乳母，便请了她。
“还好是六月，奴婢身体结实，才能帮主子照料郡主。也是菩萨可怜奴婢，才又给了这样的机缘，不然奴婢当时就活不下去的。”
李轻云拉着乳母的手，央求道，“乳母，您是我的长辈，以后就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再说您也不是贱籍，平白地降了自己身份。以后不许这样称呼了！”
“好好，郡主行走在外，是要小心些。”秀香也是个机灵的妇人，当即就道，“可若是回了王府咱们还是划分清楚的，郡主身份尊贵，便是放在那云京城里也是没几个贵女赶得上的。”
“好，您以后就叫我……叫我公子吧，”李轻云微微摇头，“我不回云京了，母亲临去时让我不得再踏进那城一步。”
“这……”秀香一听这话，顿时又是一阵怜惜，“我可怜的郡主，怎的如此命苦？好好的贵女流落在外，有家不能回……”
李轻云可不觉得自己可怜，现在的她比待在那王府里自由多了。
让秀香先待在怡红院内，她打算走的时候再带她一起走。
午后关于黑风堂的所有情报都送到了，走云上阁调来的资料果然比他们自己查的全面许多。
人员部署，数量，山里的地形图都十分详尽。
李轻云虽然做了两年多的劳什子少阁主，可也到前日拿到了江月白的黑玉牒，才有了调用云上阁资源的资格。
将所有你资料翻了一遍，在完善剿匪计划之前，李轻云先埋头快速写了几张纸。
“哥哥，把这些交给情报整理处，让他们尽快实施。”
“这是？新的情报整理方式？”
风流儿看了一页，便没继续看下去，直接将其折叠后烙上了李轻云的火漆印章。
太复杂了，字还那么小，堆在一起看得人眼花。
李轻云看风流儿的模样就笑了，“字都认不全吧？哥哥，琉璃影的杀手们知道自己老大是个半文盲吗？”
风流儿不屑地笑了一声，“都死光了！”
说罢拿着信出去了。
这意思是，知道他风流儿不爱认字的手下都死了？
李轻云自然是不信的，不过练武奇才是个文盲这件事，她也是两年前偶然发现的。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吐槽一下自己那师父，人家只喜欢练武，他就真让人只学武功。
要不是李轻云的努力，现在的风流儿怕是依然大字不识一箩筐。
将桌上的资料整理了一番，就有人进来禀报说宁和来了。
“让宁大人先去包厢，我稍后就到。”
李轻云将黑风堂的地形图拿了，关于具体布防人数却是不拿。
就这规模，要是让小县令知道了敌方人数，他指不定就不敢打了。
但这一场仗，必须打！
落霞满天时，李轻云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进了包厢。
彼此交换最新信息之后，宁和眉宇之间始终带着点愁色。
“大人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李轻云给宁和倒了杯酒，给自己也倒了半杯，“若是方便不妨与小弟我说说看。”
宁和唇角突然微微一动，那分明是个忍住的笑，“也是关于此次剿匪，我今日送去的官文，到此刻还没回应。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不妥了。”
李轻云并未注意到宁和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道，“如此确实是个问题。一旦黑风堂有了准备，要一次全剿灭确实困难。”
“一方匪患，除了有恶徒故意为之，其实也多由于民生困苦，无力活命便出了落草为寇的心思。”
宁和心里苦闷，抬头便喝了半杯酒，面对这个假冒秀才的小郡主居然生出交谈的心情。
“我来此两年，鼓励农耕，开辟商路，为的也不过是让百姓摆脱饥寒，有饭吃也就安生许多。如今，只是其中诸多难处道叫人无可奈何。”
“为官之道，确实是一门学问。大人如今年纪尚小，假以时日步步高升，必定能为百姓做许多事。”
李轻云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小宁大人不要着急，毕竟十五岁的官，当到以后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前途。
“是我急躁了。”宁和说出口才惊觉不该在一个皇亲面前说这种话，这岂不是让自己有希望通过对方获取官途便利的嫌疑？
“公子年幼，只管好好入学，将来造福一方百姓。”
李轻云眉头微动，笑道，“小生必不忘大人劝诫。”
宁和适时从怀里摸出三封信，“此乃三大学院的举荐信，公子若是已经寻得了双亲便早些南下罢。”
李轻云不明白了，问道，“大人不需要小生帮忙剿匪？”
宁和微微摇头，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但剿匪一事却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恐耽误了公子行程。如今春日时早，公子此去刚好可赶上学年入学，还是求学要紧。”
李轻云觉得自己给自己摆了一道，干嘛要说南下求学呢？说去经商不好吗？
这样还真没有推脱的理由，毕竟是双亲陪同南下，哪里是她一个小孩说留下就能留下的？
若是真这么留下了，反而会引起宁和的怀疑。
“大人所言极是，是小生一时间得意忘形了。”
李轻云不得不顺水推舟，说自己明日便随父母南下。
“那今日便算我为公子送行了，明日一早我还要去郡府，到时便不再相送了。”
这么一说，两人这一顿饭也就是告别饭了。
宁和自己的酒喝完了，顺手就把李轻云杯里剩下的倒进了自己的杯里，“小孩子喝什么酒。”
“你才比我大几岁？”李轻云心里难受，自己天天看江月白喝酒就算了，现在宁和这个小县令怎么也这幅德行。
宁和却不听她抱怨，只笑着不让她再沾一滴。
“你跟我那个师父一样无趣，”李轻云只能懊恼地吃起了菜，可心里还是不爽。
以至于她都没送宁清疏出酒楼。
干嘛跟一个孩子置气呢？
李轻云看着宁和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够幼稚了。
目光一转，却是又笑了出来。
不让自己插手，这可能吗？
“小县令也太优柔寡断了，就他那点兵，山匪的踪迹都找不到。”
“你想怎么做？”黑衣服的青年抱剑进门，就听到李轻云嘲笑人家。
“钱多多怎么说，查到了吗？”
桌上已经放了新泡的茶，包间里的菜味渐渐散去，换成一股茶香。
“山里的村子，外来的百姓，四处游荡的叫花子，最后是一些犯了罪的亡命之徒。”
跟李轻云两年了，风流儿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你想做哪一种？”
李轻云笑道，“你觉得呢？”
于是，当晚她就作了叫花子打扮，沿着街道一路乞讨，最后落脚在了城隍庙里。
十岁的男童缩在庙里一角，明明该害怕得不敢入睡，却十分蹊跷地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李轻云醒来时，已是在进山的马车里。
不大的车厢里，除了她还有几个一样的半大孩子。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
李轻云用脏手揉搓眼睛，懵懵懂懂地发出疑问。
“在去好地方的路上，小叫花子，只要你乖乖的，以后就有饭吃，有地方睡觉，不用在外面受苦了。”
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坐在最里面，身上衣服虽然不华丽，也是干干净净的棉布短打，还很新。
“你要带我去哪里？真的有饭吃吗？”
李轻云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捂着咕噜作响的肚子，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你没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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