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装病
李轻云被结实的村妇背着，很快进了一栋土房子里，入鼻便是一股股药草味。
陈氏一进门就去抓药，同时不忘让背人来的妇人照顾李轻云。
“月娥啊，你把门窗都关上，蚊帐子也拉上，湿巾子换勤些，我这就煎药。”
“诶，婶子，您只管弄药，这边我照看着。”
木月娥从陈婶子家里挂的一排巾子里扯了两条，又麻利地去院子里的井里打了水。
春天的井水可不如冬天来得暖和，冰凉的巾子搭在额头上，李轻云被冻得一个哆嗦。
“娘亲，我好难受？”
烧得迷迷糊糊的少年睁开眼便看到个圆脸盘子的妇人。
这妇人算不上貌美，是敦实朴素的模样，看起来格外让人觉得亲切。
木月娥只当她是烧糊涂了，见她难受，边用巾子帮她擦手臂，边柔声说：“乖，别怕啊，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了。娃啊，你这不是啥大病，陈奶奶保证给你治好。”
李轻云想吃解药，可身边守着人，一时吃不了，心里对孙老头的埋怨就更甚了。
“谢谢……婶子。”李轻云呼吸短促，看起来十分难受，却有特别乖巧地没有闹起来。
“娃儿，你叫啥名字，长得这样好看，家里人咋不要你了呢？”
木月娥怕李轻云太难受，便拉着她说话。
“我叫苏云，父母都没了。”
说着李轻云挤出几滴眼泪，“他们要带我去投奔二叔的，路上染了病，一起走了。他们不是不要我了，母亲说他们还是在我身边陪着的，我刚才就看到娘亲了。”
发着烧的孩子说话没什么逻辑，可在迷信的乡村里，这说法却很不合理地存在着。
家里去世的人会保佑孩子啊，会跟在身边啊，特别是生前还有挂念的。
而且没长大的娃儿们最是能看见他们。
木月娥一个村妇听这话，本能地就觉得周围空气凉飕飕的，当即双手合十念起阿弥陀佛来。
“大哥大姐，你们莫怪，我们会照顾好小苏云的，你们保佑他，莫怪莫怪……”
说了一长串，木月娥又怕自己神神叨叨的模样吓着李轻云，又勉强对他笑道，“你父母肯定会保佑你，别怕啊，忍一会就好了。”
“婶子给你擦擦身上，烧退得快些。”
这下李轻云就慌了，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吗，这婶子咋一点都不避讳呢？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木月娥就拉开了她的衣襟，将冰凉的毛巾搭在了她心口上。
一股寒意确实让李轻云舒服了不少，也让她清醒了不少，“婶子，不要拉我衣裳，羞羞！”
死死拽着裤子的李轻云着实狼狈，不过这也阻止了木月娥的动作。
“小娃娃，还知道害臊呢。”木月娥没有拉她的裤子，只是把人扶起来，在背上又擦了一阵。
“木朗认识不，就是带你们回来的那个男娃，他啊，是我小弟。别怕，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李轻云就说这村妇看着跟木朗有几分相似，当即乖巧地说：“那我叫你木姐姐，木朗大哥一路可照顾我了，还给了我猪肉烧饼吃，你们可真是好人！”
得了李轻云的夸奖，木月娥更高兴了，也不怕周围是不是有人家父母的鬼魂看着了，亲亲热热地跟李轻云聊了起来。
“咱们这里啊，啥都好，只要你们不怕吃苦，好好跟着宋教头学武艺，将来都是有大出息的。”
李轻云故意做出惧怕宋雄的模样，问了好些问题，将训练的事情基本都摸清楚了。
就在她身上开始出汗时，陈奶奶的药送了进来。
“来，娃儿，喝了这个，再养两天，就没事了。”
李轻云最怕的便是苦味，现在却不是矫情的时候，为了表现自己很独立，端起药碗咕噜咕噜便喝了先去。
喝完了还不忘向两人道谢，“谢谢陈奶奶，谢谢木姐姐，我很快就会好啦。”
苦得眼里含泪的少年着实又让两个妇人心疼了一阵。
陈奶奶查看了李轻云手臂和腿上，才说道，“娃儿，你就在奶奶这里休息着，宋教头那边我去给你说，先等你好了再去。”
李轻云自然又是一番感谢，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很快好了，绝不给大家添麻烦。
话是这么说，可接下来四五天，她身上红疙瘩反反复复，就是不见消。
好在第二天就没发烧了，但是多动一会就开始喘。
看着也是没法去训练的模样。
第五天午后宋雄还亲自过来了一趟，跟陈奶奶一起看了李轻云的情况。
“宋教头，我看这娃的身体也不是练武的材料，要不让他干点别的？”
宋雄脸色不善，却又不好对陈奶奶发作，这老妇人可是救过大堂主命的人，在黑风堂这一片谁不给点面子？
“木婶子，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教头，娃儿们的人数上头都是要查的，这……”
“一年总会遇到些身体不好的娃儿，山上的人也是知道的。宋教头，下次来了人，就让老婆子去说吧。”
陈奶奶活了一把年纪，当然知道这宋雄是怕惹麻烦。
“那就太麻烦您了，我这就先跟六堂主的人说一声，等他们来了我再把人带过来。”
宋雄却没就此罢休，“只是咱们这也不留没用的人，又不是咱们自己人，以后要怎么处理，您老有啥想法不？”
陈奶奶虽然不知道以前那些病死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但想来深山里那些大树根下也是葬了不少冤魂的。
“我这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利索了。宋教头，我看这娃跟我有缘，又有一股子聪明劲，要不我先留着他？多少能帮老婆子洗个衣裳、做做饭也好。”
谁不知道陈奶奶没有后代，当年她还是帮寨子里做事伤的身体，宋雄不敢立即应允，但也说回去一并汇报了。
李轻云躺在床上，跟他们只隔了一道草帘，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陈奶奶送人离开进来时，她就坐了起来，“陈奶奶，我会烧饭，我父亲是厨子，我从小就跟母亲一起给他打下手，我也会洗衣裳打扫，我肯定不给您添麻烦。”
“你倒是个小机灵鬼！”
陈奶奶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刚才的话被全听了去。
“你能不能跟着老婆子，还要看你勤不勤快，听不听话，不然还把你送寨子里去！”
陈奶奶这种威胁对一个十岁的陌生孩子来说是有用的，所以李轻云当即下了床，“我勤快，也听话，苏云做东西可好吃了。我现在就帮奶奶做事！”
“你啊，”陈奶奶看她一脸的红疙瘩，嫌弃摇了摇头，“那就去帮我挑拣金银花去，这可是今年头一茬，晒好了要送山上去的。没挑完不许出门，听见没？”
“好嘞！”
陈奶奶是这么说，可李轻云也是看出来，她是怕自己跑出去又沾了杨花。
李轻云卷起衣袖，进了晾晒药材的棚子，按照陈奶奶的要求将大篮子里的新鲜金银花倒进晾晒的竹晒席中挑选起来。
主要是挑选一些坏掉的花和叶梗，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却是需要十分的细心和耐心。
陈奶奶吩咐让她中午要挑完所有的，便出门去了。
李轻云看了眼地上五大筐子，顿时打了几个喷嚏。
这几天为了维持身体状况，她每天吃小半颗药丸，这些红疙瘩才没消下去。
现在看来，目前状况起码要持续到等那些山上的人来，或者到杨花花期过后。
当然，也不用等那么久。
风流儿悄无声息落入药棚，看到李轻云露出来的皮肤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疙瘩，浓黑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什么事？”
按照约定是要有事情了，他才能现身，李轻云手里没停，鼻子上围了块手帕。
金银花的味道不错，可被这么多包围着也难受。
“苏苏丽带洛剑一回来，北冥教总坛被灭了。”
风流儿语气依然偏冷，说出来的话却让李轻云瞳孔微缩。
“什么？怎么回事？”
“我们的人还在调查，按他们两的说法，事情发生在三天前。北冥总坛受到大批蒙面高手袭击，从入夜一直杀到天亮，死伤无数。”
“灭门……”李轻云放下手里的花，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洛剑一也没发现对方身份？”
“人多，武功也杂，几乎涵盖了他见过的所有门派武学。在我们的情报中，没有大批武林高手北上的消息，各大门派的主要高手也没有异常举动。”
“朝廷呢？”李轻云毕竟出身庙堂高处，她的思维方式跟纯粹的江湖人士多少有些不同。
她也知道，比起江湖混乱的势力，其实朝廷里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武官以及他们下辖的军队。
“各处军队没有动向，北边的换防也还有半年，那些人武功各异不像是朝廷的人。”
一朵娇嫩鲜花在指尖搓碎，李轻云淡淡问出三个字，“师父呢？”
“南六合，北北冥。他们的掌门都不是他的对手，但灭门非一人之力可行，尊上不会做。”
“也是，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口里这么说，李轻云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江月白做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洛剑一什么意思？”
“洛小教主要召开武林大会，已经向我们下了订单，时间定在六月六。”
洛小教主？
李轻云手指擦过下巴，“接吧，能一夜灭了北冥总坛的势力不可小觑。我们尽我们的义务，发英雄帖的同时，送一封白皮信。”
云上阁为天下知晓的买卖是情报，但要在江湖立足，也是要尽些义务的。
凭借江月白武功天下第一，云上阁也揽下了监视江湖动态的职务。
说得简单点，就是哪里有□□出世，哪里有门派违背道义，谁家被灭门……
这些信息一旦查实，便要根据严重程度发出不同颜色的告知信，让各门各派知道情况，也作警示。
“北冥教的势力大，地位高，江湖必定动荡，只发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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