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他爹！”阿娘一声惊叫！
可无论阿娘怎么叫，阿爹都没有反应，阿娘手忙脚乱，而就在这时外面叫门声更大了。
“丫儿他娘！快开门！族长让我来喊你们！”
外面阴风阵阵，连带着敲门的人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是谁的声音，好似隔壁三叔，又好似村西头的李大爷。
阿娘来不及多想，披着衣服踩上拖鞋就开了门，要去院子里开大门，也就在这时，我见远方的电闪雷鸣更重了，而我阿爹身边也多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我想要扑过去，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我想要开口喊阿爹，可是无论怎样我都开不了口，我急的眼泪直掉。
那团黑影好像看不到我一样，只在阿爹身边打转，随后就见阿爹站了起来，跟在那团黑影后面，走了出去。
我想叫住阿爹，可是阿爹只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动，可是我看着躺在炕上的阿爹和往门外走的阿爹，我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我看着阿爹跟在那团黑影身后，逐渐消失在我眼前，我这才可以动，我赶紧爬过去，用力摇着阿爹的身子，可是阿爹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在这时，阿娘回来了，手中空空的，脸色煞白，她赶紧关上门，爬上炕，想要将我阿爹叫醒，可猛然想到临出门前阿爹惨白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
我拽着阿娘的衣摆，一只手指着门外，黑暗中也不知阿娘能不能看到我的动作。
“哐铛！”
一声闷雷响过，好似就在耳边，震的房子都跟着颤了颤，紧接着一道闪电劈过，明晃晃的照亮了整个屋子，而阿娘也看到了阿爹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他爹！”阿娘再次一声惨叫。
“吱——”推门声响起，我抬头望去，是黄三奶奶！她手中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一进来，屋内便亮堂了起来，她看了看阿爹，知道出事了。
她走到我阿爹的跟前，伸出手在阿爹的天灵穴点了一下，随后在肩两侧各点了一下，随后从随行的布袋中拿出一盏年代久远的油灯，然后点亮放在我阿爹的身旁，对我阿娘说道，“丫儿他娘，别慌，丫儿他爹没事，你守着这盏油灯，别让它熄灭，每一刻钟喊一次丫儿他爹的名字，直到公鸡打鸣方可停下。”
阿娘虽然是嫁过来的媳妇，但也知道三奶奶是有一些本事的，当下连忙应了。
黄三奶奶对我招招手，牵着我就要往外走，阿娘刚想开口，三奶奶却开口道，“我带丫儿出去看看，你好生守着他爹。”
阿娘心知我跟着三奶奶也不会出事，还不如好好守着我阿爹。
我跟着黄三奶奶身后，眼泪还在脸上挂着，刺骨的风拍在我的脸上，我忍不住抖了一下，紧紧攥住三奶奶的手。
三奶奶走的很快，我只能小跑着跟上，这是三奶奶第一次这么急切，可直到唐家祠堂，我才知道为何。
只见唐家祠堂门口的那颗古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百年老树此时却奄奄一息，树干呈现焦黄色，仿佛刚刚被雷击过一般，而古树的周围躺着数十只的白狐，看样子也是被雷击死的。
族长站在祠堂门口，此时祠堂内人影憧憧，我看着里面的人影，直觉告诉我，里面的不是人！
我低下头看地上排的整整齐齐的狐狸，蹲下身去挨个抚摸了一遍，心下想着里面会不会有那天见到的小白狐，如此想着，心里便也难过起来。
就在这时，古树后面探出一个头来，是小白狐！
我向它招招手，可是它好像有点害怕，并没有过来，我看看三奶奶，见她点了点头，我再次招招手，小白狐这才走过来。
它绕过一排的尸体，然后四肢贴地，头紧紧埋在两只前爪中间，好似在祭拜一般。
眼前这一幕让我觉得很震撼，动物有灵，就好像三奶奶经常给我讲的，万物生而平等，不论种族。
见此，我也跟着跪下，对着躺在地上的狐狸尸体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起身后才想起来三奶奶在旁边，我赶紧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是因我跪拜的缘由，只见祠堂上空的黑雾好似淡了一些，就在这时，祠堂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月，你如何看？”
只见黄三奶奶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今日之事乃由唐家引起，白狐一族是被我辈牵累。”
说罢，便跪了下去，“当年我唐家遭敌家算计，一夜之间大火焚烧，为保全族内香火，遂在娘娘指引之下，举族搬迁来到此地，更是受到了白狐一族的庇护，小人一直铭记在心，始终不敢相忘！小人不才，虽无通天之才，但也知祸起萧墙，虽无文武之才，但愿一力承担此事，愿为白狐一族自请出山，以报白狐一族的大恩大德。”
说完便狠狠磕下头，族长听闻紧随其后跪在三奶奶的身边，我虽是年幼不懂事，但也知三奶奶都已经跪下，断没有我还站在一旁的道理，不论辈分，单论三奶奶那段话，我作为唐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我记事起就刻在脑子里的话此时在脑中浮现，我也赶紧跪下。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个目光盯着我，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动，我虽然看不到那道目光，但是给我的感受却很有压力，好像千万斤一般。
“咦？”
就在这时，我感觉一道威压压了过来，身上的重量突然加大了很多，我依然不敢动，我害怕我一动就会坏了三奶奶的事儿，我咬着牙挺着。
“我知道了。”忽然身上一轻，只听一阵大笑，“好个唐家，好个黄月，竟然把我当傻子蒙在鼓里？！真是好大的胆！”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突然大开，一个白衣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三奶奶和族长不停的磕头，出于好奇，我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就这一眼，我就愣住了，这不是画像上那个女子吗？只不过不同的是，肩上没有白狐。
“唐小雅？”女子叫道。
许是很少有人这么叫我，我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下才知道是在叫我，我连忙点头。
“通体七十二窍，全部都给封了！”白衣女子好像生了很大的气，语气更急了：“黄月，你真是好大的本事！这就是你报恩的态度？”
“回娘娘，丫儿出生之时，有众多邪祟要来夺舍，为了保小儿一命，这才封了她体窍，请娘娘明察，当日她阿爹哭着求我救她一命，更是用了逆天之法，将丫儿的命格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让丫儿可以苟活于人世间，而今日本该是丫儿的忌日，我一早便与她阿爹讲过，可她阿爹却言‘只要丫儿好好活着就好’，我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绝非有意欺瞒！”
黄三奶奶顿了一顿说道，“娘娘，若知会有今日之事，我唐家断不会将丫儿雪藏！”
那白衣女子闻此，似乎是认可了三奶奶的话，自唐家搬迁以来，一直事事求稳，只想过安稳日子，更是没有想过报仇，想来是失了斗志，如此便也说得过去，想到这里，问道，“小丫儿她爹在哪里？”
“回娘娘，她爹魂已被带走”
“这事儿我接了！”白衣女子转身回了祠堂，三奶奶和族长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小月，你年纪大了，本该颐养天年，可当年唐家惨遭灭族，如今我白氏一族为保唐家百年基业也死伤过半，元气大伤，我本意也是隐居山林，可如今风雨欲来，我夜观星象，天象有异，这丫头怕是你唐家不舍也要舍得。”
“是，娘娘，”三奶奶长伏在地，“我只求娘娘能保小儿一命，她，生来命苦，从未享过福，更没沾过唐家的光，我不求其他，只希望最后能保小儿一命，即便以命换命。”
“三奶奶！”族长忍不住出声制止黄三奶奶，让她不要继续说了。
可那白衣女子听到三奶奶这样说反而没那么生气了，怒气好像消了不少，“这丫头是个有福的，放心吧，我自有思量。”
“是。”
三奶奶应了，起身牵着我来到古树前，对我说，“丫儿，你可知道此树的来历？”
我摇头，我从未听三奶奶说起过。
三奶奶看着这颗古树，目露一片苍茫之色，面带悲恸，缓缓开口。
“三十年前，所有人都知我唐家百年兴盛，乃是当代第一世家，百年前，所有人都知我唐家乃是不世出的隐族，可二百年前我唐氏却只是长白山山沟沟里的一个小村庄，这事本不该我讲与你听，可到了今日，我却不得不说。”
“唐家发迹于长白山是得益于白娘娘，当年你祖奶奶上山采药却救了深陷猎人陷阱的一只小白狐，你祖奶奶心善，不忍小白狐受苦，于是将小白狐救了出来，可那年赶上大旱，颗粒无收，你祖奶奶危在旦夕，在命悬一线之际，那只被你祖奶奶救了的小白狐出现了，原来她是白氏一族的狐仙，天生便是灵体，本可以得道成仙，遇到你祖奶奶那天刚好是她百年蜕变之日，浑身虚弱这才不慎掉入陷阱，知道你祖奶奶命不久矣，她一路而来，为了报恩，她便将自身的灵力传于你祖奶奶，也就是那时起，你祖奶奶与白娘娘结为一体，自此人狐共生，即便你祖奶奶已登极乐，可白娘娘却因逆天改命受困于人间，而从那时起，唐家便开了堂口，直至后来名声大噪，被称为四大世家，而这棵柳树，便是在唐家发迹之时，由你祖奶奶亲手种下，被称为‘古柳’，你祖奶奶曾说，如有一日唐家遭逢不幸，只要古柳不倒，唐家亦可重振旗鼓，扬唐家之名，所以当年我唐家即便遭逢大难，这颗古树却依旧被送了出来，是唐家几十口人用命送出来的啊。”
说到这里，三奶奶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埋藏在心里已久的仇恨喷涌而出，这么多年来，无数个夜里她都从睡梦中惊醒，此时往事历历在目，怎能不让人心里发恨，她只恨自己没用，不能为唐家报此大仇，但此时，敌人的斩草除根，将她心中那团烈火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她用手擦了擦眼睛，对天发誓道，
“我虽是唐家养女，可唐家始终视我为己出，我早已将自己的命交付给唐家，唐家存，我存，唐家亡，我亡，我黄月与唐家同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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