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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71章


李云鸿与钟君耀率军入城,京城一夜间人去楼空,四处弥漫着灰败的气息。傅汐月有三年不曾踏入这里,砖瓦蒙上了灰,一草一木都令她感到陌生。

        钟君耀骑着马,手里握着傅汐月转交给他的玉瓶。

        傅汐月说:“这是解药,服下后她的毒便彻底解了。”

        钟君耀从来都不知道沐晴身中剧毒,正如这三年间沐晴寄给他的信,永远只交代军务与父亲的情况,只字不提自己。

        她固执地认为他不会爱上她,钟君耀曾经也这么认为。

        玉瓶触手冰凉,三伏天里,钟君耀手脚充斥着凉意。他终于承认自己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而沐晴之所以正被架在方裘身侧,就是因为她是他钟君耀的妻子。

        傅汐月还说:“毒解之后,长老盟还她自由。从此以后她便只是馥琅国的公主,你的妻子。”

        沐晴被卸去了钗环,长发在风中飞舞,襦裙如波纹散开,她像被融进凄美的画里,哀婉又恬淡地看着钟君耀。

        方裘站在长安街的尽头,用他单薄又挺拔的身躯撑起了上京的天地。

        他看了眼李云鸿身后穿着整齐甲胄的铁骑,说:“没想到,你身后是狼烟军。”

        安南新军与赤明军都被李云鸿留在了城外,他选择了带狼烟军入城。

        李云鸿说:“我本就属于那里,也终有一日要回去。”

        方裘点头,命左右为沐晴松绑,沐晴在太阳底下晒了半日,有些眩晕,钟君耀急忙上前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微微睁开眼,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来啦。”

        钟君耀嗯了一声,以前从未抱过她,如今搂在怀里只觉瘦得快要皮包骨,也不知从前是否也是这般。

        沐晴没头没尾地问:“那你还会走吗?”

        “不走了,”钟君耀说,“等你修养好了,我带你回肃州骑马。”

        沐晴悬了三年的心终于在看见他的那一颗稳稳落回了胸腔里,她放心地昏睡过去,方裘说:“玄安,带着你的女人和狼烟军出城。”

        什么?

        狼烟军瞬时整齐地拔出长|枪,筑城一道道铜墙铁壁,方裘置身其中却姿态娴雅,宛如一只养尊处优的猫。

        方裘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龙脉之争,不伤凡人。”

        禁军全部卸甲,方裘身后空无一人,他赤手空拳又目光如刃。

        钟君耀看向李云鸿,他读懂了李云鸿眼神中的意思,两人对视片刻,钟君耀带着军队撤退。

        傅汐月觉得十分好笑,方裘几时做到了不伤凡人?沿途的生民涂炭不正是他故意为之吗?

        他就是在向李云鸿宣示,如果你不来抢皇位,我就让苍生陪着你下地狱。时至今日她还能清晰地看见方裘眼中的疯狂,仿佛在无声地叫嚣着——

        来啊,来争夺你最厌恶的东西。

        李云鸿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狼烟军,傅汐月觉得那一眼用了他很大的力气。

        “傅汐月,你也出去。”

        方裘指了指她,李云鸿却说:“她必须留下。”

        他不看傅汐月,方裘一愣,无所谓地笑了笑:“也罢,那你在一旁看着,不许插手。”

        李云鸿说道:“我同意。”

        傅汐月猛地抬眼,李云鸿握了握她的手:“听话。”

        傅汐月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收回剑鞘退至一旁,沉默地倚在柱子上。李云鸿看着她做出这个动作,有一瞬的恍惚。

        三年前,他与傅汐月在地牢狭路相逢,他记得傅汐月当时就是以这个姿势靠在墙壁上,冷漠地看着他挣扎。而此刻她的眼里像是下了一层雾,朦胧又悲怆。

        李云鸿取出了青龙剑,剑身质感冷锐,方裘打量着他握剑的手,赞许地点头:“龙皇就应该握着天子之剑。”

        旋即他从腰间抽出了惊鸿,李云鸿望着那剑柄微微出神。

        这把剑曾被民间视为夜狼将军的象征,如今方裘握着它,李云鸿握着青龙,似乎在昭告天下,那个镇守一方山河的少年将军一去不复返了。

        “你我如今都已通晓十八派武功,今日便一较高下吧,”方裘眼中金芒闪烁,“看看谁才是真龙。”

        剑器在空旷的长安街激荡,傅汐月仿佛透过相撞的兵刃看见了两条在空中盘旋的巨龙。

        李云鸿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野狼,带血的目光撕裂苍穹,青龙化作利齿,对敌人张开血盆大口。

        方裘则宛若一条蟒,招式来回间缠缠绵绵,恰到好处地吃住李云鸿的每一招,看似软绵实则力道强劲。

        他们谁更适合做皇帝呢?傅汐月想着,李云鸿看似冷然实则霸道,会是开疆拓土,秉持霸道的帝王;方裘擅使权术且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亦会是行走黑白两道的有为君主。

        但是帝王只能有一个。

        他们打得难舍难分,傅汐月从未见过他们竭尽全力的样子,但此刻他们倾尽毕生武艺,眼中都写满了不甘和屈辱。

        如果可以,真想输啊。

        方裘喘着气:“为何不用十八派武学!”

        李云鸿在风浪中笑得肆意:“对付你,只用我李云鸿自己的东西!”

        “天真!”方裘冷笑,“你以为我把所有人都支开,当真只是为了与你一对一单挑?”

        傅汐月愣住,什么?

        下一瞬,倒塌的铺子上发起轰隆隆的声响,早有千机卫埋伏在砖瓦间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傅汐月抽出孤月欲挡在李云鸿身前,忽然感到颈间一凉。

        她侧头,竟然是展白正举剑挡在她身前。

        傅汐月睁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时候……”

        局势的平衡在转瞬间被打破,李云鸿面前是数不清的刀剑箭矢,傅汐月亦被展白挟持。

        方裘拍了拍手:“身为一个赌徒,若是真靠一腔孤勇堵上身家性命,才是真蠢。”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李云鸿来一场平等的对决,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赢。

        朝廷的军队系统早已瘫痪,他们在安南新军面前不堪一击,唯有营造出要与李云鸿一对一对决的架势才能将他们拦在门外,但事实上他根本不打算公平竞争。

        傅汐月咬牙看着展白:“让我过去。”

        展白面容沉静:“抱歉,姑娘。”

        李云鸿盯着抵在傅汐月喉间的剑刃,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傅汐月不理解,展白从小跟着李云鸿闯南走北,四个兄弟里他年纪最小,也最稳重,何时走上了这条路?

        方裘似是为了让他们死时不留遗憾,懒洋洋解释道:“二位别误会,展白可不是叛徒。当年展家四兄弟都是我派出去扮作流浪儿换取你的同情心,只可惜后来被萧翼发现他们身份不寻常,就请了陆玉泽利用幻术抹去他们原有的记忆,制造出新的身份划作你的利刃。只有这老四聪明,不仅当时修为最高,还瞒过了萧翼,成为漏网之鱼。”

        李云鸿提剑的手一顿,险些捏碎剑柄上的龙身。

        神兽后裔奉龙脉为主,方裘亦是龙脉,又比李云鸿早生了二十年,展家原来真正效忠的是方裘,从来都不是他李云鸿。

        但这已然不重要,最让李云鸿震惊的是萧翼的态度,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是龙脉。

        萧翼顶住隐藏龙脉的风险收他为徒,还替他解决身边的卧底,早早安排了助手。这已不再仅仅是师徒之情,萧翼对他的爱重远比他想象中深沉得多。

        所以护国公拒绝出山,也许其实是因为不忍在爱徒与守护了几十年的叶霁之间做选择吧。

        李云鸿闭上眼调息半晌,再度睁开时,神色异常地平静。展白不愿去看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侧过了头。

        李云鸿心中冷嘲,子安啊子安,时至今日,一直看不清人心的是你。

        方裘饶有耐心,说:“如何?想清楚要当这末代皇帝了?”

        李云鸿忽然笑了一下,方裘皱了皱眉,察觉这笑容狠戾中透着笃定。

        “天真的人是你,方裘。”

        话音刚落,李云鸿自怀间掏出了一颗碧绿的主子,“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头顶天空骤然撕开一道大口子,滚滚黑烟漫了进来,眨眼的功夫遮蔽了烈日,目所能及之处尽数被黑暗包裹。

        傅汐月置身于深渊中,什么也看不见,腰间忽然被人轻柔地一握,靠在坚实的胸膛上。

        草木香稍稍抚平了她的不安,傅汐月闭上眼:“子安,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不见彼此,只有李云鸿温柔的声音在无尽黑暗中回响:“我从进城那一刻起便动用了幻术,抱歉,没和你打招呼。“

        傅汐月轻笑:“所以方裘兜了半天圈子,最后还是进了你设下的圈套?”

        “算是吧,”李云鸿说,“其实我与他的想法一样,这是关乎天下安危的一战,我纵使有把握打赢他,也不敢以江山为赌注,若是输了,所有人的下场都是万劫不复,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同他硬碰硬。”

        傅汐月说:“你做得很好,那为什么要我一定留下?”

        李云鸿默了默,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因为我绝对不能让你出现任何意外。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在凉州城的幻境里我看见了什么。”李云鸿说,“我看见在我称帝时,平王谋反,你死在了乱军箭下。”

        傅汐月呼吸一滞:“所以你才要把我带在身边?”

        “嗯,虽然我认为窦琦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但事关乎你,我不允许出现任何我无法掌控的事情。”

        傅汐月闭上眼,热意打湿了李云鸿的衣袍:“所以你还是会称帝,对么?”

        李云鸿轻轻拢住她颤抖的身躯,在黑暗中笑了笑:“是啊。”

        傅汐月再也抑制不住这一路上憋闷已久的酸楚,放声大哭起来。

        李云鸿拍着她的背:“我称帝之后就娶你做皇后,后宫不要三千佳丽,只你一人,可好?”

        傅汐月双手撑在他身上:“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反抗了一辈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云鸿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既然是我的命,认了又如何?况且我曾经不信命,是因为我认为这世间无甚值得我留恋,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的世界。但是老天有眼,让我认识了你,如果所有的磨难都是为了让我遇见你,那么我愿意承担所有命运的馈赠。”

        “如何?看到了什么?”

        城门外,所有将领的目光聚集于归雁身上,归雁闭着眼运转着手中的苍水珠,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才睁开眼睛。

        她将所看到的方裘与李云鸿之间的赌约,他们通过幻境窥见的未来转达给在场诸位,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沉寂下来。

        展黎一拳砸在皴裂的土地上:“这个叛徒!”

        展辕搓了把脸:“他不是叛徒……”

        展墨背过身去,双目空洞:“我们才是。”

        大课大颗的泪珠浇在城墙下的枯草上,展黎的哭声撕心裂肺,他一点也不后悔做这个叛徒,展辕是,展墨也是。

        钟君耀喂沐晴喝了药,看着远处黑云:“已经……无法挽回了么?”

        归雁在脑海中继续摸索,忽然道:“不。”

        众人立刻看向她。

        “方裘在幻境里看到的未来,还有丰溯算出的卦象,其实都是他自己。”

        李云鸿当年身陷凉州城幻境,他以为看到的一切是自己称帝后的景象,但其实他当时若是能照一下镜子便会发现,那根本就是方裘的脸!

        窦琦反应最快:“所以所谓的末代皇帝,指的仅仅是方裘称帝的情况?”

        归雁凝重颔首:“盟主与方裘虽皆是龙脉,但毕竟命格天差地别,方裘的路数,不会在盟主身上发生。”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城内到底是谁赢了?这皇位谁来坐?

        沐晴披着钟君耀的袍子起身,沉声说:“我记得安南史籍中有记载,这种遍布范围广至全城的幻境要消散需要一刻钟。一刻钟后幻境中人皆会苏醒,我们要在那之前赶去将城内禁军钳制住,至于剩下的……”

        钟君耀说道:“剩下的,交给天狼将军决断。”

        李云鸿生于漠北边陲,一介站户之子,十岁从军,拜护国公为师,此后战功累累,十九岁加封天狼将军成为狼烟军统帅,二十岁被诬陷兵败入狱,以代罪之身入西北大败沙匪,在沉冤昭雪之际抛下一切叛走安南,二十二岁成为十八派盟主,二十三岁集结安南新军攻入京城擒拿方贼。

        他为这个一次次背叛了他的江山社稷献出了一切,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在短暂的黑暗里,李云鸿制服了方裘,他的手脚被捆住,扔在了地上。

        展白鼻青眼肿地倒在一旁,展黎立在身侧,别过头去不看他们。

        方裘睁开眼,面前是三方军队,仅剩的禁军全部倒在尸山血海中,他过分高估了自己的智慧,终于穷途末路。

        龙族是孤傲的,这份孤傲的本性延续了千万年,它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促使人卧薪尝胆,也会让他们变得自以为傲视一切。

        李云鸿没有被龙脉束缚,他心中有爱,所以破局。

        方裘自始至终也不愿被束缚,但他的孤傲限制了他的视野。

        到了要做最后决断的时刻,李云鸿紧紧牵着傅汐月,目视平静的方裘。他们都能看懂彼此的眼神,都想再挣扎最后一次。

        李云鸿赢了,代价是再也不能回到漠北,回报是他逃避了一生的皇位。

        他转头看着傅汐月,清楚地记得她在幻境中说的话:“龙椅很冷,但如果是你的决定,那我便陪你。”

        有她在,当皇帝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方裘笑看着他,他是失败了,但也终于可以解脱。

        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赢家。

        李云鸿缓缓启唇,这时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我来吧。”

        窦琦出列,站在方裘与李云鸿之间:“李将军,我想当皇帝。”

        如果这句话被载入史册,平王窦琦一定会变成漫漫史书长卷中一个不起眼的笑柄。安南盟主与千机卫指挥使争夺帝位,他一个没落贵族横插一杠,想要渔翁得利。

        李云鸿仔仔细细地观察窦琦的表情:“皇位无儿戏。”

        窦琦年纪尚小,还不会完美隐藏情绪。他依然认真地说:“想。”他永远眷恋在山中纵情潇洒的那三年,那将是他此生最珍贵的回忆。

        足够了。

        李云鸿叹了一声:“还是我……”

        “还是我来吧。”

        方裘开口,众人陡然抬起头。

        “婆婆妈妈的,”方裘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这皇位真他娘是猫嫌狗弃的东西,我败了,让我来。”

        “那你会是末代皇帝。”归雁说。

        “你错了,”方裘懒懒散散道,他半躺在地上,抬眼便是温暖的日光,“我姓方不姓窦,我若称帝,哪有窦氏的末代皇帝之说?现在想来,我们看到的应该仅仅是我自立新国,开了一个只延续了一朝的皇帝吧。”

        他似是十分疲惫:“你们让我想起了那个不认命的自己。我方裘输了,收下你们都不要的东西,这很合理。”

        他只是想活下去,为了这简单的愿望,耗费了他与父亲两辈人的心血。他乏得很,也觉得自己可笑,为了不当皇帝,一步步靠近皇位,人生如戏,最大的丑角是他自己。

        归雁若有所思:“你要另立一朝,国号是什么?”

        方裘笑了笑:“还叫叶霁,听着好听。”

        十八派回到了中原。

        他们在李云鸿的耳提面命下没有寻衅滋事,事实上这一代人与叶霁黎民之间并无实打实的恩怨,长老盟也因窦氏皇朝的崩塌失去了报复的对象,放下多年执念。

        钟君耀带着沐晴回了一趟馥琅,亲自拜见了阑桓,从此阑桓成为西北坚不可摧的屏障。阑桓见钟君耀并不是个粗野武人,对待沐晴无微不至,看着女儿隆起的肚子,嘴角咧到了后槽牙。

        李云鸿依然顶着盟主的名头,一应事务则都交给了归雁。归雁想带着展黎回安南,展黎想了想,在一个月夜下约见了展白。

        展白如今是禁军总督,新皇身边的大将,展家四兄弟蹲在角落里相顾无言。

        “到安南后记得写信。”展白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们。

        “你也是。”展黎鼻子一酸。

        “你别哭啊……”

        稳重自持的总督慌了阵脚,末了四个人坐在一起抱头痛哭,听着他们声如洪钟的哭声,房檐上的李云鸿将傅汐月搂在怀里,双双望着月亮。

        “窦氏已灭,窦琦想跟我们一起回去。”傅汐月说。

        因为他顶着窦氏遗脉的身份,这辈子也不可能踏进朝堂,因祸得福的是获得了自由。在他自己看了,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归途。

        李云鸿勾唇一笑:“那边捎带上他吧,小伙子脑子灵活,是个行军打仗的料子。”

        傅汐月又说:“你倒也狠得下心做甩手掌柜,让归雁忙得脚不沾地。”

        李云鸿耸耸肩:“我终究是个外人,如今天下大局已定,长老盟若是再由我来统领,日子久了也会生嫌隙。再说她还有楚轻澜帮衬着,那家伙如今有妻万事足,正好给他找点事做。”

        傅汐月失笑:“有妻万事足?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

        话音刚落,傅汐月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李云鸿压在身下。

        “吾妻尚未过门,云鸿很委屈。”

        他的眼睛亮而轻柔,黑长的睫毛下波光潋滟,比月色更令人迷醉。他觉得龙脉又要发作了,一刻也等不及,想把人娶回家里,整日黏在身边腻歪着。

        傅汐月眉眼弯弯:“不急,要先请护国公出面为你送婚书,还有三书六礼一样也不能少,否则我就休了你。”

        李云鸿也笑:“好,还有十六抬大轿。”他调侃起来功力也不在傅汐月之下,世人常说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他偏翻了一番,说十六抬。

        两人吻了片刻,月亮没有云影与枝桠的遮掩,赤|裸着暴露在苍穹中,房瓦上满是银霜。傅汐月说:“我的将军,终于可以回漠北了。”

        那是李云鸿的家,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原野,他终于可以卸下枷锁,像少年一般尽情奔跑。他与漠北同根同源,以魂铸就了漠北的铜墙铁壁。

        他生来就该是将军,不是盟主,也不是皇帝。

        “嗯,林衡山已经把聘礼送进安南,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

        傅汐月说:“漠北的月亮也会这么圆吗?”

        沙匪还未彻底铲除,仅仅延续一朝的叶霁国未来会走向何方,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但他们还年轻,依然有精力为这片毕生热爱的山河鞠躬尽瘁。

        至少现在,海清河晏。

        李云鸿吻了吻傅汐月的额头,月辉为这对璧人笼罩上一层暧昧的纱,他们隔着这层纱帘仿佛看到了狼烟军雄丽的烽火。

        “有你在,漠北的月亮才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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