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边城第四、五日
田仲铭一早醒来，田恒就告诉他，李校尉，就是李钰瑶的父亲，请他中午去府中用餐，吃个家常便饭。说是要表示一下感谢。
田仲铭也想不到有什么可感谢的，这几日总是与李勇和李钰瑶在一起，也没做什么旁的事！早早的穿戴整齐，点了五六个人，等时辰一到便去李府。
快到出发的时候，李府又来人请田仲铭，说是专程来给带路的。
一行人到李府，李勇和李钰瑶在府外迎接，礼数相当周全。就是李勇时不时的捂下腰，李钰瑶也不抬头。至客厅，同行的李勇和李钰瑶便站在门外，不进去了。李勇让田仲铭进去稍等一下，父亲马上就到。
田仲铭也没进屋，按职位自己比李远低很多，按辈分也是小辈，在门外停住，看着李钰瑶蔫头耷脑一脸不高兴的状态，心里犯嘀咕，感觉像没好事。
未容大家寒暄，只见一人，裹着头巾，目光如炬，鼻梁高挺，留着山羊胡子，身影魁梧的将军走进来。一句“上菜”中气十足，径直走到田仲铭跟前停住：“这位就是曹掾署田少史吧？”语气到很平静。
田仲铭来到边城，并未通报过官职，不由得心中一紧，瞄了一李钰瑶。恭敬的答道：“卑职来此未第一时间拜见李大人，失礼了！”
“来，快请进来！”李远说着就迈着大步进屋。
“卑职不敢，李大人请！”田仲铭客气的随着进去。
“不要客气，本将下午还有事，简单的跟田公子聊上几句就得走了。来田公子，请！”李远说着已走到桌前，示意田仲铭坐下。
田仲铭可紧张了，恭敬的回：“卑职不敢，请李将军吩咐！”
说话间下人开始摆酒菜。李远身前并不放酒，却给田仲铭倒了一杯，放到身前。
李远示意田仲铭拿筷子，自己就拿起来筷子坐下说：“我今天有简短的几件事要说。”
田仲铭站到身旁回道：“大人请讲！”
李远端着碗，往碗里夹着菜，严肃的说：“一是感谢田公子赠药、赠钱。二是感谢田公子再灵武对小女十几日的照顾。三是田公子来到边城，未报公职未至属衙，想必是有隐情，不便透露，我已责令小女不得打扰公子。四是有本将能帮上忙的田公子尽管说。办完差事田公子还要尽早回京。小女有什么地方得罪公子的就请告诉我，我替公子责罚。”
李远说完就赶紧吃菜吃饭，根本不想等田仲铭说什么。前三件事吧，田仲铭到是能理解，肯定是李钰瑶说的，第四件算是官话，就是最后这两句，李远意有所指。
李远咽了嘴里的饭菜，见田仲铭还站着，说：“田公子坐下吧，我抬头看你说话不方便！”说完又吃两口。
田仲铭跪下或者蹲下太夸赞了，只好赶紧规矩的坐下。
李远随后又问：“田公子多大了？”
田仲铭恭敬的回答：“二十二。”
李远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说：“与我儿同龄。尚未娶亲啊？”
“是。”
李远对田仲铭印象不太好，听李钰瑶说的赌钱、花钱也大手大脚的能挥霍、还带着几个军候天天醉酒。提醒道：“想必令堂十分着急吧，应该已经选好亲事，只待田公子回去啦！这边城距京城路途遥远，连道贺也不易啊！”
田仲铭看了看李钰瑶。他已听出李远是说他回家就该成亲了，离边城远，以后跟李钰瑶也不会有往来。
田仲铭壮着胆子说：“家母一定会考虑我的感受，怎么也会等我回去商议。这夫妻还是两情相悦的和睦。”田仲铭想让李远可怜一下李钰瑶没有母亲，让他多顾虑一下李钰瑶的感受，也不忘暗指两人情投意合。
李远自然听得出来，哈哈大笑两声，凑近田仲铭，小声却有些警告的意思说：“郎有情妾不一定有意，还是算了吧！山高路远互不相干为妙。”
田仲铭也不是很确定李钰瑶的想法，没有吱声。
李远见田仲铭这么半会儿了一口也没吃，说道：“田公子吃菜喝酒啊！难道不合胃口？”
田仲铭马上起身恭敬的回：“卑职不敢僭越，李大人慢用！”
李远见田仲铭还算规矩，也不像个目中无人的大户公子，说道：“听闻尚书令身体不太好，令尊最近应该比较忙吧？”
田仲铭小心的回：“卑职出来办差已近三个月，京城的事不是很清楚。家父一直尽职尽责，没有卑职这么闲散。”
李远认同的点点头，田仲铭思路清晰，对答如流，一点也不傻，又暗示道：“田公子办好差事尽快回去吧，该有喜事了！”
田仲铭听懂李远暗指父亲该升职了，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李远很快吃完，放下碗筷，又说：“军中有事，不能奉陪了！田公子一表人才，得京城的大户姑娘，才能配得上公子。郎才女貌的，定是一段佳话。李勇，你陪田公子吃饭吧，我有事先走了。”
“得令。”李勇说着就开始往屋里挪。
李远起身往外走，田仲铭跟着送行。
李远走到门外，停在李钰瑶前，看了她一眼说：“还不快回屋。”说完大步流星的走着，跟追着的管家说：“看好她，这几日哪也不许去，发现她不在府中，就给我挨家挨户的去找。”
李钰瑶知道父亲生气她这两天回来晚，可也不至于通人百众的说她吧！“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田仲铭停在李钰瑶身前，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勇倒无所谓，招呼李钰瑶：“快进来吃饭吧，吃了饭好回屋反思！”
李钰瑶瞪了眼李勇，觉得都赖李勇每日喝醉不回家，气呼呼的走了。
“钰瑶，吃了饭再走吧？回去好有力气反思！”
李钰瑶并不搭理他，继续走了。
李勇也不管李钰瑶，张罗着田仲铭坐下吃饭。
田仲铭听着李远说的真是绝情，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给留。坐下拿起酒杯自饮了一个。
“田兄还自己喝上啦！来来来倒上。哎呦……”要坐着倒酒的李勇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田仲铭赶紧扶他起来，询问：“怎么了？”
“不碍事，皮实的很。”李勇嬉皮笑脸的又坐下了。“我爹还挺关心你，还知道你得娶个大户姑娘。唉！”说着不禁摇摇头。“我也二十二了，夜不归宿还得打我两板子。”
田仲铭马上愧疚起来，这两晚喝酒都是为了陪他，说：“李兄，真是对不住了，我害你挨了罚。”
“不怨你，怨李钰瑶。还不是她大晚上的不回来，回来还被狗追。我爹才生气打的我。”
“她不是昨晚被狗追，你是中午挨得打啊，也说不上她吧？”田仲铭向着李钰瑶，想帮她减轻责任。
“对哈！你怎么知道她昨晚被狗追？”李勇盯着田仲铭。
田仲铭放下筷子，附耳说：“昨晚她带着我和杨军候去给冯齐大姐出气去了。”
李勇就明白了，然后双眉紧皱：“那前天她干什么去了？仆人说她也是翻=墙回来的！”
田仲铭想了一下说：“那就不太清楚了，咱俩都喝多了，可能看你睡了，她才回家吧！”说完忙拿起筷子吃了口菜。
“我还隐约的记得，回道客栈，我听见你那屋有人说话，恍惚的看见了她，仔细一看是门板。哈哈哈，田兄你这喝多了跟门板说话，哈哈哈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是是是，快吃菜。李兄这伤势如何啊？”田仲铭赶紧换个话题，怕李勇继续想下去。
“不打紧。”李勇悄悄的靠近低声说：“就打两下，我还放了垫子。碰到了稍微有那么一点疼，明天就活动自如了。”
“那就好，那就好。快吃菜。”田仲铭也没什么好说的，李远嫌弃嫁到京城离得远，还真不好办呢。
吃好饭无事，李勇带田仲铭在家里转转。走到后院，一个大花园，有花草树木倒是齐全，就是跟平常的宅院都不一样。这个院子，都是低矮的花花草草，连树都不过一人高。从这边能看见那边院墙，难怪李勇说李钰瑶削的叶子也就桌子高，原来是没有比那高的树。
“李兄，你家府邸，景致很是特别啊，没有假山水塘这些，连亭子也没有。”
“哈哈哈，田兄见笑了。”李勇刚说着，管家就过来了。
管家上前行礼，说：“两位公子打扰了。”转头对李勇说：“公子，家主交待，不可耽误田公子办事。”
“他有什么事啊，不就是来边城玩儿的啊？”李勇说完，想起午饭李远说的话。田仲铭是有官职的，不是单纯的富家公子。便转身对田仲铭行礼：“田公子，既然有事要忙，那就不留田公子了。今天虽然家父提起，我也不会跟外人说的。”
这个逐客令让田仲铭很是心塞。自己的确有公务，可是还没急到不能在李府呆上半日，而且他很想见见李钰瑶，问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京城。
管家又说：“公子，您有空去看看姑娘吧，中午没有吃东西，还在闹脾气。”
田仲铭听了更是心疼，也不知道李远为何要反对他们在一起，七八天的路程按说也不算远。也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李远。想着怎么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办完公事再来拜见。或者让父亲找人带聘礼过来，倒时李远也就明了自己的诚意，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田仲铭想好，拱手告辞说：“李兄，那我就先告辞了。令妹，李兄多费心去宽慰一下。”
李勇觉得有点对不住他，本来玩的好好的，不知道父亲怎么就不悦了。
管家送田仲铭离开，李勇去看李钰瑶。
李钰瑶回到屋里生闷气，又想到明晚就是黑市开门的时间了，得找田仲铭商量商量怎么办？开门要出去，常婶就跟着她。她要去前厅，常婶就说家中有外男不方便抛头露面。
“那我去署衙总可以吧？”
常婶答道：“家主已经给您告假了，说你少则三五日，多则月余不去当值。”
李钰瑶不敢想象，她爹竟让要让她在家这么久。问：“我爹是要把我关在府中，直接闷死吗？”
“那倒不是，就是不怕您出去惹事，让您在家安分几日。等田公子离开边城，也就没事了。姑娘，您就听点话吧，家主不会害您的。”常婶也很关切李钰瑶的。她知道家主对子女都是百分百的好。
李钰瑶还是很生气往外愣走，常婶紧说：“姑娘，你哪也去不了，这府里的仆人已经安排好时时刻刻守着您。您离开府肯定会派人四处找的，冯齐家、署衙、田公子那里，一处也不会漏下的。”
李钰瑶听着父亲狠下心了不让她出去，只得回了屋。兴许在家乖乖呆一天，李远一心软，明天早上就可以出去了。
自昨天从李府回来，田仲铭就心事重重，不怎么说话。李勇和那几个军候都没有来找过他。
田恒都看在眼里，也替他着急。快吃午饭了，田恒问：“公子，要不要找李姑娘和冯齐过来议事。他们两个一直参与此事，今晚怕是需要些人手的！”
“不必了。人多了行动不方便。我想出去走走，你不必跟随了，赶紧休息一下吧！”田仲铭觉得烦闷，想出去转转清醒一下。
田仲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昨天李远说完，回来自己也反思了一下。按说和李钰瑶接触的时间也不长，说实话真不是很熟，彼此了解也不多。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总惦记她，会不自觉的想到她，想想她就觉得好笑，心里就特别舒服。
田仲铭正叹气自己这种为情所困的感觉，碰巧遇见告假回来的冯齐。
冯齐是特意来找他的，眼见到了日子，也不见田仲铭吩咐，李钰瑶也不去家里，自己便过来看看情况，想干点力所能及的。
田仲铭带着他去了个酒馆，知道田恒一直跟着自己，便让出来议事。
按之前与韩壮牛商议的，应该晚些会来找田仲铭。如果不来，田仲铭就直接去“善舞”，自己找入口。
目前不敢肯定宝物在谁身上，要先跟踪一下，免得失手以后就再找不到画了。田仲铭估计韩壮牛和外邦那个男子的功夫不错。自己能独自对付一个，要让田恒跟着进去。田恒就算打不过，也能分散他们的精力。那个跛脚男子，有伤在身，就算跑了也跑不远。
冯齐先拿密令回县衙，让县丞安排牙吏，由田仲铭安排的十二名随从各带一队人马，守在边城出口，日落后只许进城不许出城，理由是城外有猛兽。
韩壮牛是必然要回军营靠军候身份出营。冯齐晚些带着其他随从，在去往军营的路上设伏。
田仲铭其实特别想李钰瑶：要是她能来就好了，可以再设一个伏击点，胜算大很多。又觉得不来也挺好，免得有危险。
安排妥当，冯齐便先行离开。
田仲铭在酒馆呆了一会儿，稳了稳心情，才回客栈。韩壮牛果真差人带话过来，让田仲铭准备好，晚上日落之时带他去找乐子。
李钰瑶在家着急，管家和常婶看的紧，过了中午依然出不去。在屋里烦闷，两日没有出去，田仲铭都不来找她。今天已经到了开市的时间，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
李钰瑶早早的让常婶准备了饭，说自己饿了，吃饱了就睡觉。常婶怕她偷跑，总是开门去看，她就说常婶扰她休息，常婶间隔的时间就长了些。
太阳渐落，常婶又去了，她被吵醒的样子要了碗水喝，生气的说常婶不要再进去了，放下床幔继续睡。常婶走后，她麻利的上房梁，掀了瓦跑了。
李钰瑶一路紧跑到客栈，田仲铭已经跟韩壮牛走了。
随从还在分批离开，李钰瑶问他们田仲铭去哪了，只说不知道。问田恒去了哪里，就说跟着田大人出去了。
气的李钰瑶拔了一个随从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恐吓道：“如果不说我也不会杀你，我就在你身上捅几刀，想你们田大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随从也明白，以前不知道是校尉府的姑娘那会田大人就对她照顾，现在更不敢得罪了。悄声告诉李钰瑶，听说他们去了城西，哪里最亮哪里就是。
李钰瑶又是一路紧跑。看见一个灯火通明写着“善舞”的地方，来往的都是身着讲究的人，有说有笑的往里走。自己对边城大街小巷都算熟悉，可这个地方还真没注意过，主要是白天跟晚上的样子也不同。
李钰瑶一眼就看见三个穿着收袖简服的男子，不紧不慢走在其中，分明就有田仲铭。自己每次都是热心的帮他，最后一次行动，竟然连计划都懒得差人告诉自己。气恼的大步追过去，大喊一声：“田仲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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