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城墙

田恒没有得到田仲铭的授意，不敢去追李钰瑶，趁着给田仲铭拿药去了休息的地方。

        众人都在屋里低着头，谁也不敢出大气。自从廖氏进了田仲铭的屋，大家就开始静声听音。李钰瑶跑走了，田仲铭没有追，连田恒都没有追，一想就没好事。大家已经做好跟上次一样，被田仲铭摧残一阵的准备。

        田恒让毛豆去看一下李钰瑶的情况，就去给田仲铭送药。

        田仲铭自己坐到了右厅，看着给李钰瑶写的信，还放了李钰瑶写给他的那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一天多么美好的开始，却如此狼狈的收场。

        田仲铭问给他敷脸的田恒：“能看出来吗？”

        田恒停下回：“有点显红，就怕晚上回府的时候还不消。”

        “我已经克制了，没把她怎么样，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不体会一下我的处境？”

        田恒看着有苦说不出的田仲铭，说道：“因为她没有公子这些难处。李校尉只考虑她是否喜欢，而公子，却要父母满意才行。”

        田仲铭叹了一口气，靠着椅背说：“我一直觉得父母是很疼爱我的，很多事情自己争取一下，就由着我了。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是身不由己！”

        田仲铭说完无奈的的冷笑了两声，闭上了眼睛，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只有田恒这样没有父母疼爱，只有柳氏母女那样卑微的才叫可怜，原来自己也这么可怜，还可悲。

        田恒装着胆子，小声的说：“公子，其实夫人说的是有些道理的。你们真的发生了什么，院里的人畏惧您的权势面上不说，有些人背后也会说李姑娘的。夫人还是疼您的，只是她听到的全是李姑娘的不好，所以有些讨厌她，觉得她配不上您。”

        田仲铭睁开眼，接过毛巾自己敷着脸，思考着田恒说的话。

        田恒接着说：“公子不开心的时候，每次夫人都知道是因为李姑娘，开心的时候夫人就不太在意因为谁。其实是家主觉得娶亲这种事，不用考虑感情，前程更重要。你看夫人约的那些姑娘，胖瘦出身长相都是次要的，全看公子是否满意。”

        “我现在更怕钰瑶那……”田仲铭怕李钰瑶一时半会不原谅自己，被周骏钻了空子。

        “夫妻之间还吵架呢，你们这也是正常吧。其实有些话瞒着倒不如直接告诉她。她就算帮不上忙，心里也会偏向着您、更理解您一些。公子，您要不要先跟夫人认个错，好请夫人帮忙跟家主说，夫人比您有办法！”田恒每日跟着田仲铭，最知道他的心思，没有李钰瑶是会疯魔的，肯定要帮着他与李钰瑶在一起。

        田仲铭拿开毛巾问：“还显吗？”他不想让母亲看见，又多一个责备李钰瑶的理由。

        田恒解劝道：“显一点，没有这么快消。”

        “钰瑶那怎么样了？”田仲铭知道田恒会派人跟着的。幸亏有田恒，要不然自己太难了。

        “我让毛豆去追了，李姑娘回去怎么也得哭闹一会儿。”田恒看看可怜的田仲铭，说：“不知道李姑娘会跟周少主说些什么？”

        田仲铭真是太难了，一脸幽怨的的说：“我现在真想把自己劈开，一个在这敷脸消肿，一个回家讨母亲欢心，一个去找钰瑶解释，一个去拦住周骏。最好再分一个去边城，讨好未来的岳父大人！”田仲铭说完一声叹息。

        田恒也替他无奈，说：“可惜分身乏术，只能一件一件的解决！”

        院里传来开饭的声音。田仲铭拿开毛巾又问：“还显吗？”

        “公子，还是在这屋吃吧！”田恒说的含蓄了些，知道他心急。担心被属下看出来，猜疑他干了什么。

        为了迎接他回来，菜准备的很丰盛，可田仲铭一点食欲都没有。田恒愣劝着吃了几口。

        田仲铭挂念李钰瑶，总是看向门外。

        田恒说毛豆可能被留在李府吃饭了，又劝着他吃几口。

        田恒也不易，每天察言观色的，跟田仲铭着急。见田仲铭又吃不动了，赶紧给给夹了两口菜说：“公子，您在吃两口，我去看看毛豆回来了没！”

        田恒有种不好的预感，喊了人，让在院门口拦着毛豆，如果是好消息，马上进去告诉田仲铭，如果不是好消息，就在门口等着田仲铭吃完。

        田恒回来，发现田仲铭只吃了刚才那两口。赶紧给他夹了两口在，说着：“公子你快吃吧，万一回去夫人见您瘦了，说不准又要怪李姑娘了！”

        田仲铭觉得真无奈，什么都能怪到李钰瑶头上。自己忍着吃了一碗饭，又问毛豆回来了吗。

        田恒紧吃了一口，放下碗就出去了。

        毛豆一脸幽怨的站在院门，看着田恒跑出来，说：“找不到师傅了！”

        田恒原本猜想的就是回家大哭一场，摔个杯子，摔个壶，顶多骂一顿田仲铭，人都找不到了，可坏了。

        田仲铭皱着眉头看着进屋的毛豆，等着他说说有什么坏消息。

        毛豆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咽了下口水说：“找不到师傅了。我到李府常管家说没回去。我就往回一边走一边打听，也没人看见李姑娘。到署门门卫说李姑娘没回来。我就又跑去了李府，跟常管家说师傅从曹掾署走了，不知去向，李府派人去了周府，也没在那，随后就派人四处去找了。我这赶紧回来送信。”

        田仲铭感觉自己是要崩溃了，头疼的很。捂着脑门说：“田恒，多喊些人……”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毛豆饿的很，小声的问了句：“能在这吃点吗？”没人回复，他也不管了，自己过去吃了起来。

        田仲铭派人从曹掾署到李府的各条路都派了一队人，连去周府的路都找了一遍。一个时辰过去了，哪一拨也没有找到。

        田仲铭心中烦乱，李钰瑶京城并不认识什么人，转念想起她之前去过城墙上，也许会在那。可是跑到北城门，没有在城墙上，也没有人注意到有相似的姑娘出城。

        田仲铭真是慌了，只要平平安安的找到，哭也好闹也行，打也绝不撒手让她跑了。现在人怎么也找不到，心里又是责怪母亲说的太难听，又是自责没有追出去。失魂落泊的骑着马往李府走。

        到了李府，常管家一看还是没有找到。一拍大腿，叹着气带着哭腔说：“田大人，这早上走还高高兴兴的，没半天功夫，人就找不到了，这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老奴怎么跟家主交待啊？”

        有的老嬷开始哭了起来。

        田仲铭下了马，坐在李府台阶上，用手杵着剑抵在额头上，想着李钰瑶会去哪。她靴里藏着匕首和长鞭，不应该有什么危险，就怕是故意藏起来了，不想见人。

        “这是边城李校尉府上吗？”

        众人看过去，一个半大的孩子站在李府院前。常管家摸了摸眼泪，回：“是，这位小哥有事吗？”

        “我叔父让告诉一声，有个姑娘哭过的模样，上城墙了，看着有点像刚才李府找的人，让你们过去看看。”

        聚过去一众人，吓了孩子一跳。

        田仲铭挤在里面，比划着问：“是不是这么高，青色衣服，带着护腕？”

        小孩子很客气，行礼说：“这位大人，我叔父没说。说之前李校尉出城的时候，见过她在城墙上哭。但是时间有点久了，也不敢肯定，让府上去看看。”

        “好好好，这就去！”常管家也不管了，招呼人套马车去接人。

        田仲铭让人扶孩子上马，打算马上就走。

        常管家拦住他说：“田大人，老奴不知道姑娘为什么哭，可您知道，也不知道姑娘想不想见您，要不您就在府上等着，或者晚会再去吧？”

        田仲铭听着这话太扎心了，这是又要进不去李府的节奏啊！田仲铭想想：弄床上这事今天要是解释不清楚，等周骏知道了，一煽风点火，以后就没机会解释了。对常管家说：“您慢慢准备马车，我先去城墙看看，见到人我也好放心。”说完就走，才不听常管家的呢。

        李钰瑶打了田仲铭，专走那些小街小巷的跑到了北城门，她怕田仲铭把她抓回去。她想回边城，可是到了北城门，又想起来周骏告诉她不能跑，会有人说她爹要谋反。

        李钰瑶在城门外哭了起来，觉得挺冷，又进了城，找了个晒太阳的墙根蹲着哭。哭着哭着就坐着睡着了。做了一个美梦，全是高兴的事，心情也好多了，醒来就去城墙上眺望边城。

        田仲铭上了城墙，看着她的背影。让曹掾署的人回去了，只留田恒跟着他。

        城墙上有守城的人，虽然是懒懒散散的不似战时的状态。可这要是当着外人面再挨一巴掌，太丢脸了。田仲铭想着，实在不好意思过去了。便站在台阶处看着李钰瑶，等着常管家，想着常管家把李钰瑶带上马车，自己就死皮赖脸的在马车上说到她满意为止，打也认了。

        常管家带了两个老嬷和胆小的婢女小莲，看见田仲铭也是压着声音喊：“田大人，怎么样？”

        田仲铭回头对常管家小声说：“在这呢！”当说完再看向李钰瑶的时候，发现她站在垛口上。一下心就提到嗓子眼了，紧跑向李钰瑶。

        常管家带着仆人走上台阶一看，腿就软了。守城的人也齐刷刷看过去，捏着一把汗。

        田仲铭也不敢走的太近，怕李钰瑶激动。站在离她两个垛口的地方，看着李钰瑶把手搭在额头上。轻声的唤了句“钰瑶”。

        李钰瑶竟笑着看向他，转瞬就收起了笑意，放下手，一脸不满的看向远方。

        田仲铭陪着笑，又走近一个垛口问：“钰瑶，你中午吃饭了吗？”

        李钰瑶不理他，看了看脚下觉得好高。

        吓得田仲铭马上喊着“钰瑶”冲上去要抓住她。

        李钰瑶往城墙里退了两步，莫名其妙的看着要抓自己腿的田仲铭。

        田仲铭见她不是要跳下去，还知道退两步。意识到是自己太紧张了，笑着退到挨着的垛口，也站了上去，学着李钰瑶的样子看看，说：“这的景不错啊！”

        李钰瑶看的是家，田仲铭看的是景。李钰瑶懒得理他，低头弯下腰。

        胆小的小莲“啊”的大喊了一声，晕过去了。

        这一声喊，吓得田仲铭一脚迈出城墙外，把手伸向李钰瑶，打算用身体接住李钰瑶，怎么也不能摔了她。田仲铭却看见李钰瑶一脸惊讶的伸出手看着自己。李钰瑶没跳，田仲铭跳下去了。田仲铭忙用护腕划墙减速，脚用力踩墙，旋转身体，再用力离开墙，空中转了两圈，轻松落地。抬头看向城墙上，一排脑袋低着头看他。

        只听田恒在城墙喊：“公子，你有没有摔晕，要不要有人照顾一下？”

        田仲铭觉得好尴尬啊。田仲铭心想：一个三丈高的城墙还值当摔晕？不过一想李钰瑶照顾一下倒是挺好的。看了一眼周围的雪地，躺下了。

        只听李钰瑶一声“幼稚”。好几个脑袋随着不在城墙上看了。

        田恒可着急了，喊着“公子，公子？”转头就往城墙下跑，超过李钰瑶，使劲跑。

        李钰瑶都被他弄得紧张了，让常管家赶紧去看看。

        田恒跑过来，一看田仲铭坐起来了，放心的说：“公子，吓死我了，我以为真晕了？”

        田仲铭看看他身后问：“钰瑶没来？”

        田恒不好意思的说：“李姑娘在城墙上说您幼稚。”

        田仲铭叹了口气，可怜呼呼的被田恒扶起，刚站稳就看见常管家，有些不好意思了。

        常管家看他没事倒也放心了，赶紧回头拦住李钰瑶说：“姑娘不用看了，有田恒就行了！”

        李钰瑶也不放心，探身瞧了一眼，却见田仲铭站在那里傻笑。田仲铭时时刻刻都想骗自己，太可恶了，转身就走。

        田仲铭紧追过来，拉住她说：“钰瑶，我掉下来了，你不关心一下啊？”

        李钰瑶虽有些心疼，但还是赌气的说：“田恒快扶着你家公子，长的这么英俊，别把脑子摔坏了，影响去大将军府！”说着推开田仲铭的手。

        田仲铭紧紧的抓着不放，李钰瑶这酸溜溜的感觉，就觉得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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