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擦肩而过

田仲铭这次办差倒很顺利，腊月十八下午就回来了，晚上还赶上和周骏同去李府，听一些李钰瑶认真学规矩的事。而且田仲铭还想起来欠五姑娘钱，人已经要上门了，自己当时愣没想起来。

        田仲铭十九一早去李府后到曹掾署安排完工作，就去找五姑娘还钱，五姑娘却进了宫。田仲铭没有托人把钱带给她，不想让人觉得二人关系特别亲密。便回曹掾署，忙自己的事。

        下午从宫里回来的五姑娘，听闻田仲铭来找过自己，就去曹掾署。

        原本坐在文案桌前的田仲铭，特别不好意思的去门厅把钱袋给她，解释自己真的是忘了。

        五姑娘很痛快的接了他的钱袋，却要求田仲铭明天陪她逛街。年底了总是想买些东西备用，上次将军府宴席后，万平儿就没有找过她了，所以希望田仲铭陪着去，就当是答谢自己多次帮忙。

        此次出去，五姑娘没去李府，也没去田府。田仲铭觉得上次说后有效果，毕竟是欠她钱忘了还，而且也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给李钰瑶买的。虽不似之前那样时刻提防五姑娘了，不过还是提议喊着杨毅，他可不想又引起误会。

        在文案桌边一直帮忙的田恒，听了田仲铭的提议就笑了。五姑娘在门厅也捂着嘴笑。

        田仲铭意识到他们在笑什么，传自己有断袖之癖一个来月了，每次见到杨毅都觉得怪怪的。明明有姑娘陪着逛街，还要带上他，自己是有多惦着他啊！田仲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弃了喊他的念头。

        田仲铭竟提笔列起明细来：要买吃的，放满那些田蓉给缝的小荷包；看看饰品；在茶楼定两个看傀儡戏的座位，等李钰瑶可以逛街就直接带着去；去哪里打猎……

        田仲铭太期盼见到李钰瑶了，能想到的愿意提前准备好，心里的美能让周围人感受到。

        五姑娘第一次看见没有李钰瑶在眼前的田仲铭笑得这么开心，格外珍惜，主动走到文案桌前，又不失礼貌的帮田仲铭查看着明细。还提议道：首饰可以先看了花型，再请李姑娘试戴，喜欢的就买下；吃的甜品可以试尝一下，挑些她喜欢的口味；傀儡戏可以先看几场，再定个李钰瑶喜欢的……

        一番交流，五姑娘发觉自己在平淡无害，处处为他考虑的情况下，田仲铭说话会热情很多。第一次很是客气又平静的说了很久，五姑娘便告辞离开了。

        田仲铭一早高高兴兴的去了李府，让小莲告诉李钰瑶：要给她准备一些惊喜，等李勇来京的时候，带着他们出去玩。

        周骏一直保持着高冷的风范。其实他也再给李钰瑶准备东西，却没有田仲铭这样说出来。而且就算说出来，也只能得到几句客气的答谢吧。

        田仲铭到曹掾署处理一下事情。

        期间毛豆进了一次屋，看见精心装扮的五姑娘，乖巧的坐在大厅默默地看着田仲铭，一脸甜蜜。自从李钰瑶不来曹掾署，田仲铭身边就出现了五姑娘，楚姑娘也时常来看他。毛豆很为师傅打抱不平，上次去李府也没告成状。此时虽也不敢在田仲铭的院子里说，却跑去廖知那发了一圈牢骚，引得廖知来观望。

        两人远远的看见田仲铭和五姑娘有说有笑的走了。是能默默地感慨时过境迁，人终是会改变的。

        李钰瑶一早就陪着两位姑姑坐着，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了，讲了好多道理。什么为人要随和，有些时候要认命，不能太任性了，毕竟未出嫁之前只有父母心疼自己。婚姻大事更是要听父母的，不能任性，让父亲为难。嫁人了，更要孝顺公婆，对夫君忠贞。作为正房夫人要管好家宅，容得下妾室，更要善待所有的孩子。如果作了妾室，要遵守本分，不能逾越了。

        还说道曹掾署那种地方，能不去就不要去了，毕竟是要嫁人的。哪个男人也不愿意自己的夫人，以前是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的，被人说着闲话。

        不管说的爱不爱听，李钰瑶一一认真的表示记下了。

        女史又说了些平常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礼仪，一直说道隅中，府外有人找两位姑姑。胡女史出去，瘦女史说道：“这些时日，有两位公子经常来府上。田公子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另一位公子看着稳重些，姑娘应该多看看他的好。”

        李钰瑶听着疑惑，女史一直让自己好好学规矩，入宫别丢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两人了。有些激动的问：“姑姑的意思是，我会嫁个平常人家？”

        瘦女史一笑说：“凭你的出身，也不会太平常。只是田公子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又官运亨通，家里肯定会寻个各方面都能帮衬上的亲事。而且田府就这么一个儿子，少不了多几房妾室。姑娘这样的性格，还是简单些的好。”

        李钰瑶就觉得跟田仲铭比较合得来，什么仕途上帮衬，什么妾室，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女史回来了，异常客气的说：“李姑娘，年底了，宫里的事情比较多，我们这就回去了。我们是尊太后懿旨，有哪里得罪了姑娘，还请多包涵！”

        李钰瑶有些不敢相信，宫里不会差四位宫人的。觉得好惊讶，转瞬又想宫里不会开这种玩笑，就抑制不住了笑容，激动的站了起来，小莲也是高兴的抓着她的胳膊摇了摇，两人都快跳起来了。

        宫人识趣客气两句就去收拾东西了。

        李钰瑶忙张罗苏婶赶紧安排人帮忙，告诉管家，送四位宫人。

        要不是李钰瑶这些时日学的全是些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文静温柔，早就高兴的跳上房了。此时在屋里，抿住嘴憋着笑，得意的扭了起来，在屋里和小莲嘚瑟了一下。嚣张的往门口走去，然后在门口处收收笑容，规规矩矩的出了门，假惺惺的去送四位宫人。

        管家带着府里的人一路客气的送到门口。

        快下台阶时，瘦女史迟疑了一下，抓起李钰瑶的手，对她说：“姑娘，临走也没什么送给你的，就送给你最后几句话吧！感情方面没有对错善恶，陌生执念。姑娘会使剑，那冰凉的东西，放在脖子上疼，插进心窝里也疼。不如放下，你不握着他，就伤不了自己，也不会伤到别人！”说完拍拍李钰瑶的手，笑着走了。

        李钰瑶对她的话并不太懂，反正剑不拿在手里的确不能伤人，倒是真的。

        管家觉得有深意，赶紧塞上两个金豆。

        两位姑姑上了马车，宫女随行，侍卫却没有走，还是守着门。李府众人目送四位宫人离开，互相看看，各个装的很淡定，赶紧进府避开侍卫。关上府门李府突然喧闹起来，恨不得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庆祝一番自由了。

        管家张罗人给周府和田仲铭送信，李钰瑶让给周府送信，晚上留周骏和陈伯在府上吃饭。说自己憋闷了，出去转转。

        府里人人都明白，她是要自己去曹掾署找田仲铭。小莲帮她收拾了一下，穿上披风，就笑着看她走了。

        李钰瑶骑着马，往曹掾署走，并没有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她在想，两人这么久没见了，见面要说些什么，五姑娘好像和他很亲近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到哪种程度了。上次廖知和毛豆来府上看自己，应该带些礼物去曹掾署才合适……

        李钰瑶想着走着，看见远处一个背影好像田恒。停住马，看过去，又见五姑娘的贴身婢女在前面，在看往前看去，五姑娘和田仲铭一起进了一家甜品铺。

        李钰瑶心中的喜悦被眼前的一幕打破了。也许田仲铭收到请帖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一切。

        铺里的五姑娘试吃了一口，点点头，拿起一块往田仲铭嘴里放。

        田仲铭伸手去接，五姑娘嫌弃的说：“你刚才摸了马背没有洗手，我喂你吧！”说着又往嘴里放。

        田仲铭往后轻仰着身体说：“不用，手又不脏。”还是想接一下。

        五姑娘微微撤手，严肃的说：“你不嫌脏，这甜品还嫌呢，你不好好的尝尝，怎么知道李姑娘喜不喜欢啊！”

        田仲铭听着有些道理，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田恒，田恒识趣的退出店铺。田仲铭张开嘴，五姑娘笑着把一大口全塞到了他嘴里。

        田仲铭闷的嗯了一声，挡着嘴嚼了起来。

        李钰瑶有些明白女史的话了，感情没有对错是非，这把剑，真的是又凉又沉。李钰瑶从马背上取下剑拿在手里看了看，打算挂回去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波动的，手一抖剑掉在了地上，李钰瑶下马去捡。

        田恒逆着光线，隐约的看见远方略高处一个人像李钰瑶。把手搭在眉上定眼看过去，只是抬起的马头而已。也许是自己感觉田仲铭与五姑娘亲昵的举动有些不妥，才会想起李钰瑶吧。转身看看屋里的田仲铭，又觉得田仲铭和谁有缘皆是命数，自己又何必感慨。站直看着身前来来往往的行人。

        李钰瑶捡起剑，左手拿着剑鞘在身前抽出一截，透着一股寒凉的锋利。来府中教规矩的女史，只是几眼，便看得出几人之间的关系，果真厉害。李钰瑶感慨完收了剑，挂在马鞍上，又觉得女史说的也不对，自己没有执念，剑只是一把防身的兵器，说不上放下放不下。也许一直拿的不稳。

        李钰瑶想回府了，上了两下没上去。看了看，马镫有些高，边上也没有能踩的东西。不由得轻轻地笑了笑，自己在府里憋了一个月，连上马都不会了。也笑自己，情不知所起，而悲伤不已。只好牵着马，往田仲铭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管是好奇还是不甘，总想走近些再确认一眼。

        田恒不经意侧头，看见那匹马走近，正打算看仔细看马头挡着的人是谁，田仲铭喊他进铺。田恒应了声稍迟疑，踮起脚尖晃了一下身子也看不见马匹挡着的人。便先进了屋。

        田仲铭挑了几样吃的，给田恒推荐了两种送给田蓉。田恒让店主包了一份。

        五姑娘拉着田仲铭胳膊往外走，说着：“前面茶楼有傀儡戏，前排的雅座不错，看得清楚，就是有点吵。那里的曲目可多了，有七仙女，嫦娥奔月，后羿射日，精卫填海，黄帝战蚩尤，好多呢，我们去看看吧！”

        田仲铭想让五姑娘松开，可也不好意思生硬的说出来，毕竟五姑娘今日格外的开心。可也不想碰她的手，尽量拖着脚步，走得慢些，客气的说：“五姑娘，不用着急的，等田恒一起过去吧。”

        五姑娘拽着他说：“我们先去看看吧，说不定这会正演着呢。你喜欢看什么，先看一个。等李姑娘出来玩的时候，我们再选个她喜欢的。”

        田仲铭被她拽着，从一匹马边上路过，马脖子挡住了人，那匹马走着，另一侧的人却停住脚。田仲铭本能的侧头去回看，又被五姑娘拽了一下，赶紧摆正头走了一步说：“不用，到时候让她自己选就行！”

        五姑娘依然拽着田仲铭说：“我昨天听你说要定座位，其实不用定座位，有钱的府里已经邀请去府里演了，这茶楼的座位会很多，加钱选戏码就行！”

        “是吗！”田仲铭看着五姑娘感慨了一下，却也没忘记回头看一下牵着马的人。这位姑娘穿了一件长款的披风，带上了兜帽。按说此时在街上走，阳光正好温暖，不必带着兜帽的。田仲铭停住了脚回看着，任由五姑娘拽着他。

        五姑娘突然松开田仲铭，非常客气的行礼喊了声：“夫人好！平姐姐好！夫人今日的装扮，特别能衬托出您典雅的气质！”

        田仲铭闻声忙转回头，看见万平儿和她母亲，赶紧面带微笑恭敬的行礼说：“夫人好！”

        万平儿看着田仲铭，对眼前二人的关系有些不解，还是先恭敬的行礼说了声“铭哥哥好”，“五姑娘好”。

        万平儿母亲被夸赞的很高兴，和善的说：“五姑娘还是这么端庄大气！铭儿也是难得有空陪姑娘出来散心！”

        她自知自家姑娘曾经对田仲铭有意，却没有如愿。幸亏提亲的人家也不错，如今田仲铭已经有了入眼的人，而且是众人惦着巴结的大将军府，自然会奉承上两句。

        万平儿碰了一下母亲，笑着说：“母亲，我们就别在这打扰两位了！”

        简短的相处，万平儿瞄了好几次田仲铭。自己对田仲铭虽没有了爱慕的心思，可对这幅场景还是很惊讶，毕竟一直觉得他眼中只有李钰瑶。

        田仲铭侧挪一步与五姑娘拉开距离，没有必要解释与五姑娘的关系，也说不清两人为什么一起逛街，再说上李钰瑶就更复杂了。客气的看着万平儿母女离开。

        五姑娘倒笑的很开心。

        田仲铭看着拿着东西跟上来田恒，就是那种小时候干坏事，有人去家里告状的劲。冲家里和万府的关系，今天同五姑娘逛街的事，用不了多久父母就该知道了。

        田恒一挑眉，表示爱莫能助。又回头看了一下，说了句：“刚才我看见一位姑娘牵着马路过，总觉得身影很眼熟。”

        田恒也想提醒他，还有一个人那里也不好解释。

        五姑娘也回过身，接过话问：“在哪里？像谁？”

        田仲铭也往回看了去，刚才路过的人他也觉得像李钰瑶，可这个时候人应该在府里。按说自己和五姑娘也没什么，也不该心虚的看谁都像李钰瑶。也许是太久没见，太过想她了吧。

        田恒笑着回道：“也不像谁，就是看着眼熟，要是认识的应该会打招呼吧！”

        五姑娘笑着“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田仲铭觉得还是尽快跟五姑娘分开好，说道：“五姑娘，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两人已经在茶楼门前，五姑娘想看了傀儡戏再去吃饭。

        田仲铭根本不听她的，在前面走着离开了茶楼。

        五姑娘也只能跟随，两个人吃了饭，下午的看首饰看胭脂水粉，田仲铭刻意跟五姑娘保持着距离，说话也变少了，面部表情只剩下了客气的微笑。

        五姑娘依然逛的兴致不减，田仲铭不说，就问田恒，问自己的婢女。反正田仲铭答应陪着逛街，也不好意思撂下自己走的。

        田仲铭觉得逛的差不多了，张罗送她回府。五姑娘就说想买刚才看上的哪个镯子，返回去买。买完了又惦着逛书局，反正总有想买的。

        眼见天就黑了，田仲铭再一次张罗送她回家。

        五姑娘还是有些没逛够的感觉，说：“你今天没有陪我看傀儡戏，只买了这些东西。”

        田仲铭已经不在客气了，直接说：“我说陪五姑娘逛街，没说看傀儡戏和吃饭，我今天还请你吃饭了！”

        五姑娘知道他心里有事，而且今天已经很开心了，不能奢求太多。便由田仲铭护回府。

        田仲铭送五姑娘到大将军府，碰巧见到她二哥。

        田仲铭有才，人又勤恳，京城很多公子是知道的。邓府二公子很欣赏田仲铭，这次在府前碰上，也想唠上几句，邀请田仲铭入府，田仲铭拒绝了。二公子便在街上简短的说了几句。

        五姑娘弄了好些东西进府。上次宴席二公子看得出田仲铭一直关注李钰瑶。今天又送自家妹子回府，想确认一些关系。忍不住问：“田公子，你们这？”

        田仲铭解释道：“我前些时候买东西，带的钱不够，碰巧遇到五姑娘。借了钱十几天才想起来还，五姑娘让陪她逛街作为利息。”

        跟别人可以不解释，跟大将军府的人必须要解释清楚。别人误会，顶多是几句闲话，将军府的人误会了，万一给个什么恩惠，便难撇清关系了。

        二公子听完一笑，说：“哦，这样啊，我这妹妹顽劣了些，给田公子填麻烦了！”

        “倒也没有，只是田某不会欣赏，让五姑娘失望了！”田仲铭说的很客气，他已经想好了，以后再也不会陪五姑娘逛街了，说什么也不去。

        二公子依然客气的说：“田公子年轻有为，我这妹妹最近时常提起你，还经常打听李姑娘的事。”

        “是我托令妹照顾的！”田仲铭说完一笑，说白了就是借五姑娘进宫的优势，打探一些消息。

        二公子点着头哦哦着，很明白的样子。又邀请田仲铭入府，想坐下来聊聊。田仲铭依旧拒绝了，与二公子也不是很熟，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想攀这高枝。

        两人在门前客气了两句，田仲铭便告辞离开了。

        李钰瑶离开后去了北城门，她怕回府常伯问她和田仲铭说了什么。这次她没有上城墙，在城门处一直呆到日央。回府便告诉常伯去等李勇了。之前说会陪自己过小年，这两天该到了。还告诉常伯不用通知田仲铭了，非亲非故的，不要总打扰他。让常伯告知府里的人，女史回宫的事，不必声张，不能多言，一切等兄长回来。

        常伯也没有深问，从她的话语中听得出与田仲铭疏远的很，不似曾经那般亲切了。按着吩咐交待了全府的仆人。

        周骏守孝回来便兴冲冲的到了李府。李府的庆祝很简单，只有李钰瑶、周骏和两位管家吃了顿饭，人们全程都能看出李钰瑶有心事，虽然一直是笑脸，却不怎么说话。

        田仲铭到李府又晚了，直接去了后门，递上今日给买的甜品。小莲按照李钰瑶的吩咐，劝说他不用每天来了，等李勇回京定登门答谢。问什么只答一切照旧。

        田仲铭听着无关紧要的话，识趣的走了。安慰自己应该是总来晚，引起了小莲不满。其实最担心的是白天看见的人是李钰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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