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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相伴是福


田仲铭本和罗从事一人一个大帐篷挨着的,跟他也没什么可说的,而且和田恒两个人住也浪费,便让给属下,可以多住些人,省得有人挨冻,主要也为了照顾李钰瑶。

        挨着李钰瑶的帐篷又搭了两个小的,就是最简单的,两头固定了支架,中间一个横杆,搭上一块厚实点的粗布,挡个露水没问题,风大一点都能吹进去那种。帐篷不高,弯着腰进去,可以直接躺垫子上。也不用额外点个灯,借着外面的火光,有个亮儿能盖好被子就行。

        田仲铭和田恒住在两边,这样护着李钰瑶,还稍微放心点。

        田仲铭解了甲看看,就前后两片,对比李钰瑶的可简单多了。脱了鞋,刚要躺下,李钰瑶就抱着被子和枕头弯着腰进去了。

        田仲铭一愣,压着声音,有些嫌弃的说:“你的在那边!这也能走错!”

        “我知道呀!”李钰瑶直接到他边上,开始放枕头,铺被子。

        田仲铭凑近她看清楚,手在她眼前晃晃说:“你知道还放这!”

        “你不是说露营的时候,一起住啊!”

        走的前一天,田仲铭的确说过,那是为了让她觉得不方便,就不跟着出来了。这真睡一起,哪行啊,卷着李钰瑶的被子说:“我那是逗你的。”

        李钰瑶不接他递过来的被子,坐到一边说:“常伯说了,和你住一起比和别人住一起放心。”

        田仲铭放下被子,看看她。常伯是放心他的人品,这将近三百个男人,哪儿也不如在他眼前安全。和田恒毕竟是隔着帐篷守着她,过去也需要时间的。田仲铭还是打算说清楚,住一起有哪些好处,哪些不好的,让她衡量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李钰瑶蹲着往近前挪了两下。

        帐篷里有些暗,李钰瑶进来没有合严帘子。田仲铭看见门口有鞋子晃过,直接捂住李钰瑶嘴,示意她看看外边有人,还不是一个人。

        李钰瑶点点头,往出口挪挪,突然使劲踩了一只脚。

        “哎呦”一声,李钰瑶探出身子,有些惊讶的说:“罗大人!怎么是您?我以为是田恒呢!您是来和田大人一起住的吗?那不行了,我已经把被子放这了!”李钰瑶蹲着都没有起身,指着自己的帐篷说:“要不你在这里吧,我们正好保护您!”

        本来在穿鞋打算起来的田仲铭,又把鞋放下,直接盖上被子躺下了。也不用跟李钰瑶说什么了,这回所有人都知道住一起了!

        罗从事是过来听声的,他们俩要是干点啥,在外面听着太精彩了。而且打算参田仲铭。朝廷安排这么重要的是,却带个姑娘扰乱军心。可李钰瑶说的直接,踩了自己也不道歉,根本就不畏惧自己,最关键的是一直没听见田仲铭的声。若田仲铭不在里面,是个圈套,贸然说些什么还得中计。客气的说:“不不不,李姑娘误会了,我打算问问田大人明天行程怎么安排!”

        “一早再说吧,太黑了,大家都休息了!”李钰瑶直接回复完,回看了下田仲铭,已经躺下了。

        罗从事一听还嫌自己碍事了,识趣的走了。

        李钰瑶觉得自己说的还挺合田仲铭的心意,再看罗从事已经走来,说道:“罗大人慢走,帐篷低,进出不方便,就不送您了!”

        罗从事没必要跟个小丫头较劲,嗯嗯着继续走了。

        田恒那会闻声已经出了帐篷,弯腰搭手行礼送罗从事离开。可纳闷的低头看着李钰瑶,不知道她怎么去了田仲铭的帐篷,而且也没听见田仲铭出声,也不知道人在不在。

        李钰瑶看他不走,掀着帘子让他进帐篷坐会儿。

        田恒可不敢进,站在口那弯腰看着里面说:“这不合适!”

        田仲铭一直盖着被子,挨着帐篷一侧背对着李钰瑶。听见田恒的声音这么近,抬起头扭着身子可怜巴巴的看看他。心情太复杂了,觉得李钰瑶傻了吧唧的啥话都说,又觉得挺可爱的,只感觉自己要被人笑话死了。

        田恒看见他动了,是又放心他人在,又尴尬他在。说着“不了不了”打算走。

        李钰瑶学着田仲铭的口气说:“站住,回来,进来!”

        田恒看了看已经坐起来的田仲铭,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笑着走了。

        田仲铭抬起胳膊想喊住他,可怎么说啊,难道让田恒进来给自己壮壮胆子?看着李钰瑶放好帘子,过来把枕头放在二人中间,铺被子脱鞋躺下盖好,一气呵成。

        田仲铭借着微弱的亮光看看中间的枕头问:“你带枕头就是为了放这的?”

        “嗯,我跟我哥在外面睡的时候也这么放,省得他抢我地方。”

        田仲铭俯下身子轻声的问:“我不是你哥,你,不怕吗?”

        苏婶和常伯嘱咐李钰瑶,躺下后不要跟田仲铭对话,说什么就当听不见。李钰瑶懂他们的意思,默默地看着田仲铭。

        田仲铭见她不回话,识趣的躺下眯着去了。

        李钰瑶眯了一会儿,睡不着,控制不住的想说话,侧身看着田仲铭,轻声的说:“表哥,你睡了吗?”

        田仲铭也睡不着,在想山匪的事。听到这个称呼笑了笑,以前装过表哥,喊得还挺顺口,眼皮没动,轻声的回了个“嗯”!

        “照今天这个走法,后天能到上雒。在那吃一天肉,也不耽误行程!”

        “吃三天吧,把你小叔父的聘礼吃光了再走!”

        李钰瑶笑着抬抬头,凑近一些说:“要不是怕耽误行程,误了你的事,吃五天也没问题!”说完躺好继续说:“我给我小叔父去信了,让播种前在举行一次:送百兽入山林的仪式。让乡绅商贾带着仆人迎接你,在那吃一天肉。放下一半粮草让他给保管,之后坐船顺水而下。到商县我们再吃一天,接着顺水而下,沿路就这么吃下去。”

        田仲铭瞪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她,说:“你这是让我利用好最后这点职权,回来受处置的时候,好有乡绅再给我填个罪名啊!”

        “不是。如果附近有山匪,这里的乡绅可能没被抢过,但是商贾一定免不了损失。大部分怕报复,不敢报官,一直忍着。你领旨剿匪是在帮他们,他们也理应出点力!”

        田仲铭“哼”了一声,躺好说:“就你有理!”

        李钰瑶听着他不信,侧着头说:“我仔细想过了,这些匪徒八成就在商县附近。农具又不值钱又不能卖,抢了无非是种地用。那为什么不抢山阳,不抢丹水?肯定是不方便啊!”

        田仲铭也想到了,打算在那附近找找,正发愁涉及范围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围猎的时候咱们的人正好与百姓聊聊,不定谁有消息呢!”李钰瑶凑近一些说:“是人就得吃盐。山匪除了抢的盐,肯定也买。做这生意的商贾,碰见大量买盐的,肯定会聊上几句。”

        李钰瑶见田仲铭不说话,用手碰了他一下,问:“你睡着了?”

        田仲铭其实一直看着她。说她单纯吧,她却这么精明,什么都能想到。说她聪明吧,又经常傻里傻气的!笑着说:“没有,你说的在理!”

        李钰瑶得意的躺好,说:“被我的才华吓到了吧!”

        “嗯!”

        “他们都说我可聪明了,要是个男孩,就把毕生绝学都教给我!”李钰瑶侧过身对着田仲铭又说:“我爹军营有个狗头军师,说带我开开眼界,只偷回来一匹马,就被我爹发现,训了他一顿,再也不带我出去了!”

        “狗头军师?偷了自己营里的马?”

        田仲铭一搭话,李钰瑶更有兴致了,趴下裹好被子,抬着头说:“他不是军师,姓勾,我小时候喊他狗叔父。他每次议事出主意只有偷袭,从哪里开始,多少人,怎么行动,说的头头是道!我爹的坐骑都是他偷来的。时间长了大家就喊他狗头军师了!”

        “哦!”

        “也是他教的我射箭!他带我偷的外邦商队的马,顺便还拿了他们点吃的。还没教骑射,就被我爹发现了。唉,我骑射远不及我哥!”

        “可以了,你射箭水平算高手!”

        田仲铭一夸,李钰瑶更有的说了,小时候跟李勇怎么淘气,怎么跟他打架,怎么跟街坊孩子打架,李壮去的时候怎么带着他淘气,怎么诬陷李勇……

        田仲铭开始听着还很有兴致的搭话,听着听着就只回应“嗯”了,再听着听着就不搭话了,实在困了,想闭上眼睛眯着听,就睡着了!

        李钰瑶听着有声音,睁眼已经有光亮了,却不见了田仲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枕头拽上来半抱着枕着了。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见田仲铭的被子给自己盖上了,有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

        田仲铭还是有些困意,从帐篷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另两个帐篷已经收起来了,环视一下,田恒正在往林子里去,便跟了过去。

        李钰瑶揉着眼睛出了帐篷,张望一圈,看见田仲铭去了小坡后面,也跟了过去。

        三三两两的人站在一排,田仲铭站到田恒身侧。

        田恒恭敬的挪一下,看他那样子,问道:“没睡好吧?换岗的人说大半夜的还听见李姑娘在说话!”

        李钰瑶看着田恒好像在和田仲铭说话,离得还有些距离,听不见,急走两步说道:“田大人!你们在说什么?等会儿我!”

        众人猛的回头,李钰瑶才发现好多人,之前根本没注意他们,只看田仲铭了。

        “别过来!”田仲铭喊了一声,其他人都摆正低头,捂着腰部从两侧绕着跑了。

        田恒看看收不住的田仲铭,爱莫能助,自顾自的侧身走了。

        李钰瑶已经停下了,觉得大家好奇怪,又走了两步,突然想明白了,翻个白眼,抿着嘴打算转身回溜。却听见田仲铭“哎呀”了一声。在看他,拽着深衣,很明显挂住了!

        田仲铭瞟向李钰瑶瞪了她一眼,弯腰小心抬起衣角,走向一棵树。

        李钰瑶见他不过来,四下也没人能过去看看情况,就走过去了。

        未走近,田仲铭就在树后说:“你追着我做什么!”

        “我见田恒在跟你说事,想听听!”

        田仲铭测出头,有些生气的劲,却又压着声音说:“有什么可好奇的。去,让田恒过来!”

        “哦”,李钰瑶眨眨眼,突然歪着身子,看着田仲铭说:“我哥有次……我扔他身前一条小蛇,他追着我跑了半座山!”

        田仲铭露着头瞪着她,她和自己很亲近是能体会到的,可她一冒傻气,自己就好难!

        李钰瑶下嘴唇兜着上嘴唇,看田仲铭满脸通红,便走了。虽然自己也没觉得怎么样,可毕竟早已不是戏弄李勇那个年纪,而且和田仲铭也不是兄妹关系。

        田仲铭换了一身衣服,与坐在罗从事一起吃早餐。李钰瑶凑过去,田仲铭瞄了她一眼,往罗从事那边转了转。

        李钰瑶憋着笑,走了。听他们说田仲铭换下去的衣服有湿的地方,不是刮坏了那么简单,难怪他脸红。

        又该出发了,李钰瑶牵着马想凑近田仲铭,田仲铭故意不看她,还躲着她。李钰瑶只能骑马在他后面跟着。

        已经走了一天半了,人们话少了很多,该吃午饭休息的时候,李钰瑶又凑到田仲铭身边。这一路休息三次,李钰瑶靠近他,他就侧身躲躲。李钰瑶也累了,既然不想理,就去和毛豆他们坐到了一起。

        罗从事一路也没说什么,休息的时候只是和田仲铭喝点水,查看一下随行的人。此时坐到一起,见两人不似昨天那般腻歪着了,而且总是李钰瑶粘着田仲铭,说道:“没想到李府千金这么好性子,不是亲眼看见,还真不敢相信!”

        田仲铭看他半笑不笑的样,昨日他还不知道李钰瑶是哪个府上的,今日便知道了,看来这一晚也没闲着。问道:“此话怎讲!”

        “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姑娘脾气挺好,心思单纯!”

        罗从事不愿意说,田仲铭也懒得问了。

        田恒和罗从事的随从一起拿水回来。田仲铭看出田恒有话要说,喝了水便找借口离开罗从事,和田恒去了一边。

        原来随行中有人在传,田仲铭昨晚想做什么,李钰瑶没同意,所以今天才不理她了。还猜测,他把李钰瑶从边城弄到身边,是为了得到他爹的器重。

        听着蛮气人的,田仲铭也不能站人堆里解释一番,反正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吧。后边这话更不用跟这些人解释,自己是不是故意的,李钰瑶为什么在身边,李府知道就行。关键是,说明大家并不怎么关注五姑娘。

        田仲铭看着又来了精神的李钰瑶,和这波人群说笑一会儿,跑那波人群说笑一会儿,一点儿也不闲着。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不影响他,她依然开开心心的,还不想计较。

        伙夫端上来饼子,田仲铭照常给她拿了一个,这次也不好意思喊了,示意田恒。

        田恒赶紧跑过去,阻止她再拿一份。

        李钰瑶知道田仲铭是不好意思和自己说话,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拿了他手里的饼,碍于罗从事在,笑着坐到他身边默默地吃,没事了就偷瞄他一下,然后笑笑!

        罗从事看在眼里,反正也闲着无事,说道:“我记得当年李大人带李姑娘去边城那场景,看着李大人骑的那大马,跟着那么多侍卫,那叫羡慕!我回去就使劲吃,使劲干活,就惦着从军。哎呀,如今李姑娘回来了……”

        罗从事没往下说,他羡慕李远骑高头大马的威风劲,更羡慕那被厚待的气派场面。可李钰瑶最终还是回来了,回来的可以说悄无声息,以至于自己才知道。在心底和很多人一样,有些怨田仲铭去了边城。

        那场景,田仲铭当时也羡慕了,自然知道他羡慕的是什么。众人只记得是恩赐,是戍边将士的荣耀,却不记得原由。别人羡慕的,是李钰瑶失去母亲得到的怜悯。若能想到,便不会羡慕了!

        田仲铭看看李钰瑶,她这次坐的远了些。便往她那侧歪了歪身子,算是自己能给她的一丝安慰吧。随后轻声的说:“钰瑶,到上雒多吃点肉,不能便宜了你小叔父!”

        李钰瑶对他笑着点点头。已经不愿意多想了。边城的一切只能是回忆,再也回不去了。她离开京城,都是要报备的,还要正当又有必要。

        罗从事看李钰瑶吃了口饼子,没什么反应,不屑的“哼”了一声。总觉得李钰瑶没心没肺的,心中有些不平,又说:“听闻是田大人办差回来报功提及了李姑娘,所以才让李姑娘回的京,是这样吗?”

        田仲铭听着他说的难听,转头看着他说了句“罗大人”,正准备掰扯几句,李钰瑶碰了碰他。

        田仲铭见李钰瑶站了起来,踮着脚,伸着脖看着远处。田恒疾行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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