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
狭小的院子里，一位螺灰色布衣少年在杨树下闭眼小憩。
阳光从枝叶中打下一地碎金，少年那轮廓还未清晰的脸庞上映着斑驳的光影，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旁边放着一只破皱暗棕色草帽，及一把锄头。
这是要打算种什么吧，吟雪进里屋转了一圈，才发现只有少年一个人的衣物用具。
遂，她现了身，蹲在少年旁边，抬手挥了些气息。
一股冷冽且清新的空气使他从沉重的睡意中彻底醒来。
为了不吓到少年，吟雪弯着眉眼，很热情地打招呼，“李逸言，你好呀！”
李逸言揉了揉眼睛，倏地站起，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好。”
吟雪看他活像个警觉的小狼，掩着嘴嘻嘻笑了片刻。
“放心，我是来保护你的。”
他透亮的眼中满是警惕，“你是谁？”
她清了清嗓子，“仙人。”
少年只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暗光。身板矫健一跃，抓起竹竿，一副驱逐坏人的做派。
“咦？你这是作甚？”
“哼！你这个臭道士的走狗，我是不会上当的！”少年原本青涩的脸庞露出几分坚毅。
“你误会了。”吟雪也不躲，竹竿打在她身上就像棉花似的。
她施法夺得竹竿，往地上一插，竹竿就成了一棵幼竹。
“这会你可信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神仙。”吟雪看到李逸言惊呆了的神情，满意地拍了拍手。
“你，你，真是神仙？”他嘴巴张的都可以塞下一个鸽子蛋。
“当然。”
“仙女姐姐，能帮我修好屋顶吗？”
姐姐？就冲姐姐二字，她就得帮！
“可以。”她爽朗应道，不就是修屋顶嘛，简简单单。
李逸言一路小跑到屋内，指着屋顶上方的缺口，“就是这个，若不修好，每每下雨我都得拿盆接住。”
“简单。”她在空中划了一圈，缺口在荧光中渐渐变大。
“停下停下！”他扯着吟雪的手，焦急喊停。
她收了法力，咬着唇，“对不起哈，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李逸言那黑亮的眸子，满是失望。
“其实，不用砖瓦也可以的。”吟雪想要将功补过，变出一块透明玻璃，填补在空缺中。
“喏，你看，这样也好呀！”她甚是满意地道。
日光在玻璃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圈，少年眼中露出欣喜。
吟雪扫了屋内一圈。
被褥破旧，棉絮都露了出来，桌凳歪斜，屋内清寒至极。
“你晚上冷吗？”吟雪垂眸看着眼前这个身子瘦弱，衣衫单薄的少年。
他点头，随后摇了摇头，他早已习惯。
“我可以帮你把这里变得舒适。”吟雪说完，便施法将被褥补好，又将桌椅修正，台上多一盏明灯。
“谢谢你，仙女姐姐。”李逸言眼眶湿润，直垂着头。
“叫我吟雪姐姐便好。”她拍了拍李逸言的肩角，觉得他本应是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的，如今却只是他一人。
李逸言揉了几下眼睛，仰着脸，“吟雪姐姐，为何来找我？”
“我呢～是来帮你的。今日你可要去哪呀？”
“夜里子时要去土地庙。”
“可你这印堂发黑，晚上会有血光之灾。这土地庙去不得，我也正因此事前来。”她很是认真地道，尽管李逸言的印堂并无异样。
“可我想万事顺遂，若不去，我可能厄运连连。”
“我刚从土地仙那过来，那张告示也不是他写的。而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坏神仙，那个坏神仙会害你。而这其间弯弯绕绕，一时不能给你透露。”
见他起了思虑，续道，“我可以化成你的模样，代你去土地庙，帮你挡下这血光之灾。”
“为什么要帮我？神仙不都讲凡人是生死有命吗？”
话是这么说，是这样没错，她思忖了半晌，“因为，你是有缘人啊。”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你在这里待着便好啦。”
“噢。”少年在身后搅着十指，顿了一会。走到门后拿起靠在墙角的的锄头，走到院子里去。
“诶，李逸言，你要干嘛去？”
“种瓜。姐姐，你叫我逸言就好。”逸言回头道。
她跟了上去，在一旁立着。
“吟雪姐姐，这边热，你可以到杨树下边坐着。”逸言抬手背揩掉额角的汗水。
“不用啦。”她走到另一头去，蹲下拍了拍泛黄叶子下的青色小瓜。
这么贫瘠的土地，还能种出瓜来，实属不易。
她托着腮，只见逸言拿着锄头不到一会就挖了几行浅坑，然后从囊袋中掏出一把黝黑发亮的瓜子。两粒、两粒地放进坑中，再将沙土推覆上去。
“需要浇水吗？”吟雪走到他后边问道。
逸言直起腰，点头，“好啊，免我去河边提水了。”
吟雪一转手腕，在空中变出一汪清泉，正要将泉水倒下去时，被逸言急忙喊停。
“等一下！你这是要把它们淹了，后面可就难发芽了。”逸言从木桶中拿出一个葫芦瓢，“要这样才行。”
他用葫芦瓢盛了空中浮着的清水，缓缓倒在种坑周围。
“噢～”吟雪用法术取了一些水，淋在种坑周围。
她以前也是这么长大的吧？这一想，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又不是人养的梨花树，哪会这么精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刚下坑的西瓜种子也都得到水分的滋润了。
“小逸言，你想不想让它们现在就长出来呀？我可以让它们瞬间就开花结果哦。”吟雪凝着脚边这三行瓜道。想着这里土地贫瘠，长出来的瓜只能是又小又无味。
“不行，要遵循自然规律。”他有些斩钉截铁的说。
“行吧，行吧。”她只是想帮他种出甜甜的大西瓜，忽而看到另一头的小瓜时，心中一动，指道：“小逸言，我可以吃你的瓜吗？”
逸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扯了扯嘴角，心想这种小瓜也只能被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看上了，“拿吧，不甜。”
“保准它又大又甜！”吟雪“咚咚”拍了两下手中的小瓜，瞬间就变大了几倍。
“这样甜吗？”
“甜不甜尝一口一知道啦。”吟雪划拉几下，一片片红艳多汁的西瓜整整齐齐地摆在瓜叶上。
“喏，吃一片。”吟雪一手递给他，另一只手拿了一片，咬上一口。
清甜～
“怎样~瓜甜吧？”
“甜，这是沾了仙术的瓜，我吃了会有法术吗？”他又猛咬了一口，狼吞虎咽的他，瓜汁糊了一脸。
“不会的，你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这小孩是有多久没有饱腹了？怎么吃起东西来就囫囵吞枣似的，她心中想着，忽而替他心酸起来。
“把脸上的汁水擦一擦，慢点吃。”她轻声道，从袖中掏出帕子拭着逸言下巴上的汁水。
逸言吃瓜的动作一顿，久违的温情让他感到眩晕。
“喏，帕子给你，吃完自己擦擦。”
本来他应该说，不用，清水洗一洗就好了。但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接下手帕，然后紧紧地抓着它。
她满意地吃完手上的瓜片，还想再拿一片时，余光中看到立在远处的千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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