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与我天生一对
身形矮小但异常灵活的傅修侧头瞥了他一眼，嘟囔道：“这家伙还挺帅的，不会跟我徒弟抢娘子吧？”
顾浔：“……抢什么玩意儿？”
傅修哼了一声，“老夫姓傅名修，是无定门第六代宗主，喻珉砚那小子是老夫的接班人，也就是拜托来救你的人。”
顾浔掏掏耳朵：“谁来救我？喻珉砚？”
“年纪轻轻怎么感觉耳朵有些不好使呢？”
顾浔一本正经地答道：“不是耳朵不好使，是怕喻珉砚那家伙别有居心。”
两人的轻功都很好，没多久别穿过了这片林子，找到个歇脚的地方后，傅修才继续说道：“老夫前来救你呢，是因为喻珉砚求了我好几次。”
顾浔听完心想：“完蛋，折寿了。”
傅修木着脸把喻珉砚的话转述了一遍：“他说‘我临死之前将阿玖托付于他，如今回来了，自当要千恩万谢’。”
说完他兴致勃勃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诶，小子，我听说这一路上你都对我那小徒孙挺照顾的，江湖上传‘无定剑法的传人’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不会说得就是你吧？”
顾浔心想：“他喻珉砚千恩万谢个鬼，我图的又不是这个。”
面上笑眯眯地说道：“说不定就是我呢，我跟阿玖投缘，自身又无根基的，便是跟着她走了一路，就当是看看人间百态。”
两个演技高超的老滑头互相试探着，傅修这边想着“完了我徒儿真有个情敌”，顾浔也一边纳闷着“这老头子怎么这般关心我”，表面上却维持了一种虚情假意的和平。
当然到底是个什么回事儿还得等两人回到徐州才知道。
放走了顾浔的闻不生相当愤怒，甚至因此迁怒到了赵进头上，若非中途派出个送信的，那家伙也没机会跑。赵进也觉得十分冤枉，军政要事不得耽误，岂是他说晚点送就晚点送的？
蜀地的雪比徐州还要早几天就下下来，给山野里铺上一层寂静的白。汉军内部就开始了内讧，矛盾不断，闻不生直接分了军队和赵进各带一队，从此互不相干。
遥远的长安里挂起了灯笼，荒淫无度的皇帝搂着妃子在每一个歌舞升平的夜里酩酊大醉。
年关就这么在各地扫着门前雪互不相干的时候，轰轰烈烈地来了。
“诶，左边，左边一点。稍微上一些，歪了歪了！”穆玖正咬着根狗尾巴草指挥着萧佑宏挂灯笼。
今年聚在一起过年的多，太守府里热热闹闹的，除夕夜里大家一窝都进了太守府，萧震乐得疵着一排大白牙愣是一晚上没放下来。
为了庆祝最近的胜仗，哪怕是在乱世里门口也挂上了红灯笼。
府邸里也被精心布置了一番，萧母带着几个侍女特意将这个府邸打扫了一遍，到处喜庆地贴着福，摆放些精巧的小玩意。院中放了一张长桌，占满了大半个庭院，够坐得下几十个人。此时正式除夕的夜晚，桌上已经上了好些菜肴，就等着大家坐定了。
折腾了好半天，萧佑宏才把灯笼摆正。跳下椅子后他拍拍手，随口抱怨道：“想当初我也是萧家军第一前锋，如今却被支使来干挂灯笼的事儿，真是。”
穆玖安慰他：“挂灯笼怎么了？红红火火的，迎来安稳的新一年。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别不知足啦——况且，萧家军第一前锋明明是大师兄。”
萧佑宏不甘心地撇撇嘴，“好吧好吧。”
这时冯桓和许承枫一边闲聊一边走过来，恰巧听到穆玖那句，许承枫说道：“这可不敢当，第一前锋分明不是我。”
萧佑宏好奇道：“那是何方神圣？”
冯桓：“前两日我们刚好做了军功总结，指挥战役最多的是我，参与战争最多的是三师弟，大师兄则是杀伤率最高的将领，第一前锋是……”他弯起眼睛笑了笑，“是小师妹。”
穆·神圣·玖：“？”
“我？”她“啊”了一声。
“对啊，你可别不信。”冯桓道，“每次打架都是你冲在最前面，咱们无定门现在最火的招牌，就是小师妹了。”
萧佑宏补充道：“说到这个，我也听说过。咱们门内有些弟子啊，给小师妹封了个外号——无定门第一打手。”
穆玖：“……”
许承枫笑道：“那以后咱们宗门建成了，就把小师妹推出去顶缸。谁不服，就揍谁。反正小师妹现在的剑法也练挺好的了。”
“话说回来。”萧佑宏问道，“小师妹，师父回来后有没有过问你的剑法啊？”
穆玖摇摇头：“不曾，这段时间大家都挺忙的，哪有精力管这个。”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师父切磋一下，好让他经验一把。”萧佑宏搓搓手，“记得邀请我们去观战啊。”
穆玖嗤了一声，“大过年的，还打架？要切磋你去。”
一听这话，萧佑宏就不肯了。他缩缩脖子道：“那不行，我可不敢。”
“出息！”
喻珉砚此时正被萧府的几个女眷缠着，其中有婚配的中年妇人想要为他说媒的，也有年轻的姑娘暗送秋波的，他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被几个女人围了一圈，倒真有些进退维谷起来。
萧家的一个舅母磕着瓜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喻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曾婚配？男人要先成家，再立业，你每天如此忙碌，没个姑娘帮你操持家务，那怎么行？”
喻珉砚不轻不重地就把话还了回去：“如今战火纷飞，婚配也没个准，我若现在成了家，以后……”
他话还没说完，那舅母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你可别这么说！就我有个侄女，比你小不了几岁，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人也吃得了苦，不如……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喻珉砚礼貌地回绝道：“舅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必。”
身旁围着的姑娘眼前一亮，当场就七嘴八舌地准备毛遂自荐，哪知道他下一句话就泼她们一盆冷水。
“我已经有心仪的女孩了，不必舅母费心。”
长舌的女人愣住了，干笑两声：“那也不曾见你带出来给咱们看看……舅母也是为你好啊，要选个门当户对的。”
她话说到这，冯桓恰巧领着一帮子人过来找喻珉砚，穆玖也在其中，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虽是前不搭言后不搭语，只听到没头没尾地这么一句，穆玖还是没来得心头一紧，旁边的萧佑宏和她对了个眼神。
只听得喻珉砚回道：“小姑娘年纪小，面子薄，怕她害羞。”他说到这，余光里瞥到了不远处站住的穆玖，声音顿了一下，又略带几分笑意地说道，“还有，她与我天生一对。”
几人目瞪口呆地听完，齐齐把视线转向穆玖。
穆玖：“……看我干嘛？”
萧佑宏捅捅她：“诶，说得是你吧？面子薄的小姑娘？”
穆玖恼羞成怒地捅回去：“你才小姑娘。”
“不，我是根正苗红的大老爷们。”
萧佑宏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先喊了喻珉砚一声，然后不太客气地对那几个看热闹的女人说道：“我师父为无定门掌门，起义军的中坚力量，不是什么姑娘都配得上的——起码也要长得好看，会打架，是萧家军第一前锋！”
舅母：“……这是找妻子还是找部下？”
身后的穆玖神色扭曲，身旁的喻珉砚微微一笑，“他说得对。”
冯桓揶揄道：“小师妹，天生一对啊？”
的确面子薄的小姑娘此刻脸已经红了，嘴上还硬撑着：“瞎说！谁跟他是天生一对。”
不知什么时候喻珉砚却走了过来，堂而皇之地说道：“我的小徒弟跟我是天生一对。”
萧佑宏已经吹起了口哨。
“谁在吹啊？刚喝了酒，尿都要出来了！”远处有几个已经开始醉了的萧家军吼道。
“我吹的，不服憋着！”萧佑宏头也没回地怼回去。
好在喻珉砚适时把气氛救了回来：“好了，不闹了。厨房的饺子应该煮好了，先去吃饭。”
萧佑宏欢呼了一声：“我要吃茴香馅的！”
“那你得问厨娘做了没。”许承枫跟着他一道去了厨房，“话说回来，你不觉得玉米肉馅的更好吃吗？”
“不，茴香馅永远是我的心头好。”萧佑宏加快了脚步，“快点快点，不然都要被别人抢光了。”
冯桓还要忙着安顿几个喝醉了的士兵，就往前院走了。
喻珉砚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穆玖的手，“走吧，我们也去吃饺子——你的手怎么这般冷？”
穆玖往外抽了抽，没抽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
喻珉砚很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我几时对你动手动脚了？”他甚至还把她的手往回拢了拢，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天气冷，就别闹了。有哪个武功傍身的人像你这般畏寒？”
穆玖感觉自己的指尖触碰到热源，缩了缩手还是不动了，发出僵硬的五指也舒坦了些，“我哪有畏寒？就是今天没注意罢了。”
“等会儿我给你拿个暖手炉。”喻珉砚叹口气，转移话题，“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我等会儿帮你盛一碗。”
穆玖问道：“那有什么啊？”
“很多吧，茴香的，全素的，肉的……好像听说还弄了不少创新，将虾仁剁碎了和鱼肉混在一起，还加了小葱提味。”
穆玖惊奇道：“还能这么做？我倒想尝尝。”
喻珉砚一口答应：“好啊，等会儿让你做第一个试吃的人。”
“你再拿一碗全素的。”
喻珉砚心中一动：“为何？”
“难道是我记错了？”穆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吃全素的饺子吗？我这是怕你忘了顾着自己，特意提醒一下。”
一股暖流划过喻珉砚的心间，“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喜好的？”
“这还不简单？师父，我们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每年你都要厨房做一锅全素的饺子，吃得三师兄生无可恋，还得自己亲自下厨包肉馅的，看来你并不知道。”
喻珉砚缓缓说道：“肉味腥膻，我不大爱吃。但看来你们几个与我的口味不太一致。”他低头与穆玖对视，“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明年煮你们爱吃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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