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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郎归


凌彻走到韩秉跟前,唰的一声抽出佩剑,立即刺向韩秉的右胸,然后低声笑了两声。

        这种手刃仇人的感觉真的太痛快了。

        韩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凌彻,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甚至周边的侍从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向后倒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凌彻,只见他的眼神中闪着快意,表情轻微扭曲,正低声笑着。

        而后凌彻所带的人马将整个宰相府围了起来,后院那边传来阵阵惨叫声,和求救声。

        其他到场的宾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到了,个个噤声,有些携来的女眷在旁低声啜泣。大都不敢去看凌彻,低着头。

        凌彻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抽搐的韩秉,转身坐在了宴会主位上,用手指把玩着面前的小酒杯,调侃到,“各位重臣,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臣们心里一颤,来参加韩相的寿宴,起码和韩秉不是那种敌对的关系,现在这凌彻只是说韩秉涉及谋反之罪,便直接将他就地正法了,那他们这些大臣又有什么底气呢,现在凌彻还在这调侃他们,称他们为重臣。在场的大臣们脸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下……下官……下官什么也没看到。”在后排就坐的一个大臣颤颤微微的说,还朝着凌彻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凌彻嗤笑一声,他抬眼看了看,他认得他,是最近才来京都当值的七品翰林院修编刘大人。“哦,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你都没看到,那你猜猜韩宰相是怎么死的。”

        刘大人才来京都,本是想趁着韩相寿宴,和韩相拉拢关系,让自己在京都站得更稳,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

        他猜着凌国公的意思往下说,没想到,凌国公却反问了一句。刘大人的腿立即软了下去,伏在了地上,连声说下官错了,下官错了。

        凌彻看着觉得无趣,也不出声让他起来,只低头看起了手里的小酒杯。

        “够了,凌彻你个奸臣,韩宰相清白为官,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今晚,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当场治了他的罪,还在这里戏弄群臣。若韩相有罪,那也是明日早朝圣上亲自定罪,你现在是在公报私仇,蒙蔽圣听。”坐在前排的萧牧萧大人拍案而起,腰身直立,双眼狠盯坐在主位的凌彻。

        凌彻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一样,还是自顾自的看着酒杯。

        “我萧牧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说与你这贼人听。你为一己私欲,借圣上之手除去异党,扰得朝堂不得安宁。天下百姓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盛世,你这是又让他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萧牧,做官为的是天下百姓,从未做任何亏心事,就算死也是挺直腰板倒下去,不会伏在小人的脚边。”萧大人说完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刘大人。

        “父亲大人,我永远追寻您,愿一起为了天下百姓而死!”坐在萧牧旁的萧子安也站了起来。少年意气风发,面容刚毅,双目炯炯有神,充满了坚定。

        “呵呵,本国公什么时候说了要你们去死了,你们怎么总爱想多呢。”凌彻轻笑了几声,抬起头来,对着萧家父子轻轻说道,“希望以后想让你们死的时候,你们还记得你们今日所说的。”

        萧家父子转过头不与他对视,随即坐下。两人坚毅,腰背挺直,与这厅中其他人形成强烈对比。

        “今日凌国公来宰相府彻查谋逆之事,韩秉见事情败露欲意反抗逃跑,故凌国公将其就地正法。”柳琰从旁边伶人堆里走了出来,伏在厅中间,语气坚定,字字清楚。一旁的落落投出诧异的目光,随即又掩下,依旧混在人群中。

        “哈哈哈哈,你看,你们这些重臣怎么连个伶人都比不过呢。”凌彻放声大笑,抬起头来看着前面伏着的柳琰。

        旁边萧家父子,对着柳琰重哼一声,眼中尽是轻蔑。心中暗想,这恐怕是那凌彻早就安排好的。

        柳琰抬起头就看见高高在上的凌彻那带着探究的视线投过来。心中就像湖面被一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这是她此世的执念,是她日夜苦思的行重哥哥,此时他就坐在她面前,只看着她一人。柳琰立马浮起一个笑容回应着凌彻。

        柳琰知道,以她的身份,是没有机会在这种宴会上直接回答凌彻的问题。可是她很气愤,那些大臣居然直接称他为奸臣、贼人。

        他们有什么资格骂行重哥哥,韩相和宁王有关系大家早已心若明镜,就冲这点,杀便杀了。

        她不想再从这些人口中听到有关他的其他不好听称谓,所以不管不顾的站了出来。

        这边凌彻见伏在地上的小人抬起头来,暗自思忖着,她脸上有些许泪痕,想是被刚刚的事情给吓着了,现在却还要站出来回答自己的问题,真是个奇女子。

        然后他就直直撞上了她的微微一笑,这可比刘大人那挤眉弄眼的笑好看太多了。

        她的双目本就带着水光,这一笑,眼中竟闪着些许光,他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微微一愣,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笑了,一年,二年或是四年。

        “现在想来各位重臣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该看到什么了,今晚破坏了各位听歌赏舞的兴致,还真是抱歉。”凌彻回神过来,抬头扫了一眼席间大臣,只见那对萧家父子依旧挺身坐着。

        然后再低头看着柳琰说道“你唱个曲儿,就当本国公给各位赔个不是。”

        柳琰笑脸盈盈,立马起身拿了一旁乐人的琵琶,看了一眼凌彻后,坐在了他带来的厅中间的椅子上。

        她能闻到一缕不属于这个宴会的淡淡檀香,应该是随着他而来的。坐在椅子上时,柳琰感觉像是被他轻轻环绕。柳琰心中十分欢喜,笑得更明艳动人。

        只可惜空气中却伴着浓重的血腥味,耳边还传来后院的求救与惨叫声。柳琰很不喜欢,这让她没办法好好沉浸在行重哥哥的味道中了。

        柳琰见凌彻没说什么,便弹唱起来,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此时的她听不见后院的惨叫与求救声,也看不见满座大臣蜷缩颤抖的身子。她眼中唯他一人。

        “思君不上楼,思君不望月。

        日日抚琴道心忧,道心忧呀。

        小女福浅薄,小女却心执。

        可怜芳华销白骨,可叹呀。

        郎君骑白马,郎君着锦衣。

        不见佳人楼上望明月,庭中杂木亭亭如盖矣。

        郎君心欲绝,消得人憔悴。

        天仙腾云来,送得小女归。

        相拥泪难禁,执手共白头。

        今日唱与诸君听,还望勿当笑言谈。

        若小女无念郎无心,可怜旧人泪眼看郎君。”

        一曲唱罢,柳琰早已满脸泪水,是因为心中所感,也是因为她眼前之人从她开始唱后低着的头便再未抬起。

        这首曲儿是她照着前世所写下的,难道眼前之人心中早已忘记旧人了吗,如歌中所说早已“郎无心”了吗。

        这时一个侍卫走近,低头拱手说道,“国公,府内反贼已全部肃清。”

        凌彻抬起头,他脸上也没了之前带有嘲讽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冰霜,手中依然摆弄着小酒杯。

        他缓缓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韩秉,刚刚一剑刺穿了他的肺,现在他还剩一点微弱的气息。

        凌彻看着他那扭曲的脸,这个时候在害怕吗,在绝望吗,胸腔里应该会有剧烈的疼痛吧,然后窒息感如山压过来。不过依然可以听到别人说话,甚至听到后院的求救、惨叫声。就算心中再不甘,再怨恨也只能在痛苦中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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