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拥有一家国内最顶级的影视制作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
孟以凝在片刻之间想了很多，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飘过自己的后半生——在千万豪宅里睡到自然醒，佣人成群只伺候她一人，闲着没事满世界飞，心血来潮乘坐豪华游轮欣赏海上日出日落……
如果，她在那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无忧无虑的生活就会到来，她也不用再努力什么，苦苦要成为自己的依靠。
但是，她没有在那份文件上签名。
孟以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将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无情弃如敝履，挺着稚嫩的脊梁骨展现可笑的高尚。
可是，没签，就是没签。
霍家四人和管家刘娅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好一会儿。对于精明入骨的商人来说，也确实是在看傻子了，毕竟只有傻子才会把自己卖了，还不收钱。
除了傻子，他们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个坚定不移的小姑娘。
小傻子，不，小姑娘还非常良心地说：“我已经拿了霍先生三亿元，够了，已经很多了，我不能再拿。”
霍行深无奈提醒她说：“那是婚礼费用，这是彩礼，两回事。”
小姑娘没听进去，豪爽说：“对我来说就是一回事。”
“……”
程怜青只好收回文件，有点遗憾地垂眸看了一眼，这个浅红色文件夹还是她特意准备的，红得不刺眼，温和又喜庆。
文件让刘娅拿走后，茶室里剩下他们一家人，一时无话可说而寂静下来。
霍惟往茶杯里倒水，咕咚咕咚，水声轻快。
霍浅彻一只手放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一只手托腮，沉吟道：“怎么想都是哥的错，好好的为什么不办婚礼？还玩折现这一套。你霍大少爷头婚，婚礼费用折现才三亿，我怎么感觉缩水有点严重啊？骗以凝不懂？”
“……”霍行深不想理他，却听见他极其自然地吐出某个傻子的名字，不由得抬眸，眸光阴沉地对上他实事求是的眼神。
“没有的，”孟以凝摸着良心替霍行深说，“霍先生没有骗我，三亿真的很多了。”
霍浅彻嗤一声，“以凝，你根本不懂行情。婚纱、礼服、钻戒、场地、机票、酒店、宴席、手信、工作人员、保镖等等这个流程走下来，全都要最好的话，再加上不能掉他霍大少爷的身份，这一场婚礼的花费少说也得十亿。”
没见过世面的孟以凝睁大了眼睛。
霍行深冷冷瞥着霍浅彻，“你怎么不去抢？”
莫名其妙，霍浅彻叫“以凝”倒是叫得很溜。
“这就是市价，哥，估少一个亿那都是不给你面子。”霍浅彻靠着椅背，懒散地笑着说。
“这么懂婚礼市价，是要改行当婚礼策划，还是要结婚？”霍行深端起茶杯，风轻云淡一说，却直击要害。
霍浅彻脸上的得意转瞬即逝，轻咳一声，生怕父母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连忙端起笔记本电脑起身就走。
“唉，这边怎么信号这么不好？发个邮件都发半天。我去外面找找信号。”
孟以凝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跟随霍浅彻，直到他消失在门口。
看起来哥哥并不想结婚。
孟以凝控制不住自己心中一阵窃喜。
哥哥没有对象，哥哥不结婚，哥哥还是那个哥哥，潇洒轻狂，不受约束。这样她便还可以把十二岁生日一天和他一起藏在心的最深处，一直藏着，谁也不说。
-
下午，孟以凝才适应了和程怜青的相处，霍行深就要回自己的房子。
由于孟以凝是初次来家里，霍惟和程怜青都给她面子，一起到大门外送这对新婚燕尔，霍浅彻也在一旁陪同。
“凝凝，有空多回来，知道吗？”
程怜青对孟以凝不可谓不喜欢，尽管两座住宅只隔了十分钟的车程，这一刻的分别还是令人不舍。
“嗯。”孟以凝怕说错话，只点头应着。
“你会开车吗？会开车的话天天都能过来呀，反正你现在是暑假。”
“我有驾照，但不会开车。”孟以凝实诚说。
霍行深转过身冷笑。
程怜青愣了一下，直接把她归为不会开车了。“没事，那边的黄英不就会开车吗？我记得她开得可好了。你想过来的时候，就让她送你过来。”
“嗯。”孟以凝点头应着。
“行了，上车。”霍行深面无表情地说。
孟以凝忙不迭点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她迟疑一下，捏着拳头，鼓起勇气看一眼和霍行深有五成相似的霍惟。
家世、相貌、能力样样顶天的商人霍惟仅用半生就成了一代传奇人物。
孟以凝对他是有点发怵的，他虽然面带笑意，但那种久居人上的运筹帷幄的气场像某种刺眼的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令人难以靠近。
这会儿，孟以凝将全身的力气都攥在手心里，又将目光凝聚在和善的程怜青脸上，才有了巨大的勇气鼓舞自己开口，软糯的嗓音生硬地说：“妈妈，爸爸，再见。”
话音刚落，她自己的脸就涨得通红，想要转身往车上躲，却被程怜青欢欢喜喜一把抱住。
程怜青笑逐颜开，哄道：“凝凝刚刚是说了什么，妈妈没听清楚，再说一次？”
“……”
孟以凝的脸都烧起来了，低垂着眼睛不敢抬起来，咬咬牙重复道：“妈妈……”
“妈妈的宝贝凝凝啊！”
霍行深：“……”
霍浅彻：“……”
兄弟两人冷眼地看着程怜青抱住孟以凝又摸又蹭，喜欢得紧，他们神色都不约而同变得不自在。
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然而，一贯冷静自持的霍惟也鬼使神差清清嗓子，沉吟道：“以凝刚刚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
“……”
霍行深和霍浅彻齐齐蹙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霍惟，两双神似的深沉眉眼间明明白白写满疑惑——
“你凑什么热闹？”
霍惟一挑眉，扫过两个儿子的嘴脸，一脸傲气道：“你们不好好珍惜的父亲，有的是人要，懂吗？”
霍浅彻差点笑出声，“我怎么就没珍惜你？”
霍行深冷嗤一声，“我倒是好奇谁敢要你。”
话音一落，他直接把孟以凝从程怜青的怀抱里拉出来，塞进车里，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有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烈占有欲在促成这一举动。
……
车子启动，孟以凝趴在窗边挥手告别，腼腆未消的小脸上，有恍然如梦的幸福和喜悦。
爸爸，妈妈，哥哥。
她好像一下子拥有了全世界。
明明在此之前，她一无所有。
突如其来的幸福，虚实难辨，却也还是令孟以凝飘飘然。
“关窗。”
霍行深看不惯，她居然还恋恋不舍地趴在窗边。
“噢。”
孟以凝回过神来，直起身子升起车窗玻璃，靠进椅背后抓着身前的安全带，心情依然飘飘欲仙。
没一会儿，手机“噔”一声响，孟以凝拿出来看，是手机银行的动账提醒，有人往她的金卡里转入——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孟以凝目光微微往上一抬，“霍惟”二字映入眼帘，她倒抽一口冷气。
“霍先生，爸爸、他、他给我转了一亿。”
霍行深并不意外，“是吗。”
孟以凝举着手机无所适从，又把看了一遍详细，这回看见最下面的转账备注了。
——给可爱小女儿的嫁妆。
孟以凝睁圆了眼睛，呆呆凝视寥寥几字组成的一句话。
每个字她都认识，见过无数遍，但从来不曾想，这样一句话会是写给她的。
可爱小女儿。
在这个世界上，原来有人会这样称呼她……
孟以凝也不去探究这五个字背后有多少真心实意，伴随这五个字一起来的一亿元已经足够说明很多很多。
她的眼睛湿润，雾气氤氲，模糊了视线，模糊了那弥足珍贵的五个字。她眨着眼睛，豆大泪珠掉落，又能将那五个字看得清清楚楚了。
可爱小女儿。
她低头呜咽起来。
霍行深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问：“哭什么？”
他在银行当场给她转账三亿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哭？
孟以凝哽咽着，无法回应他。这时，手机的屏幕暗了，她连忙用拇指的指纹识别，屏幕又亮起来，那五个字回到她的视线里。
可爱小女儿。
……
车子在家里的车库里停下来，霍行深一手利落解开安全带，一手不由分说拿过孟以凝看得目不转睛的手机，一眼看见转账备注。
——给可爱小女儿的嫁妆。
霍行深轻嗤一声，刚想说老狐狸挺会装模作样的，抬眼就见孟以凝还挂着泪珠的小脸，冷嘲热讽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也没兴趣说出来。
他把手机还给她，漠然道：“下车。”
孟以凝将转账详细截图下来，打算留着做纪念，然后乖乖下车后走到霍行深身边。
“霍先生，这个钱是我能收的吗？”
霍行深大概能料到小傻子要说什么，言简意赅道：“他给你，你就收。”
“可是……”
她欲言又止，霍行深也欲言又止，定定地看着她。她有时还是有眼力见的，看得出他要说什么，于是认真地凝望他，耐心地等。
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长翘的睫毛湿润，变成一绺一绺，下睫毛还湿湿地贴在似有若无的卧蚕上。
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愈发明亮，清澈见底，不染一丝杂质。
霍行深挪开视线，简短道：“我劝你别一直那样叫他。”
孟以凝脸色一白，小心翼翼问：“不能叫爸爸吗？”
刚才孟以凝只是叫了一声“爸爸”，霍惟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霍行深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看见霍惟得意。
他漠然地往房子里走，道：“叫多了，就显得廉价，以后别想他主动给你钱。”
孟以凝恍然大悟，放心一笑，傻乎乎的。
“没关系，我也不要他给我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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