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找齐府遇贵人
天不亮，良音就牵了马赶去京城越安。
等到越安城的时候，日头已高。因没有马匹的文书，良音只能将马安置在城口的驿站，再去城门口登记入城。
这是良音第二次进越安城。
豹子寨的人都很少进城，对土匪来说，进城就意味着露过脸，日后难免有被官兵发现的风险。还记得良音五岁那年，石豹子用了山里农户的籍贯带她进城看端午祭。良音那时不懂事，看石豹子不愿带她去找哥哥，便偷溜了，要自己去找哥哥。
结果哥哥没找着，反倒被一伙匪人劫走了，闹得石豹子一行人是人仰马翻。自此，石豹子再也不许良音进城了。
良音一进城门就看到宽敞平坦的石砖街道，大路两旁是各种商铺、小摊，商贩们正在往外摆货物；不远处是专门的早市场，里头传出菜贩子的各种吆喝；商铺和小摊车挂着颜色缤纷、形状各异的招子……整条街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良音既不认识路，也不知道齐家在哪儿。
“卖包子咯！皮儿薄馅儿大的肉包子了嘞！”
“豆花豆花，好喝的豆花！”
……
良音摸着自己瘪瘪的肚皮，打算先个吃早饭再考虑怎么找齐家。
“来俩包子！”
良音来到了卖包子的小摊前，从怀中摸出一枚铜板。
“好嘞！”小贩掀开了笼屉，用洗净的叶子裹着取了包子递给良音。
良音接过包子顺便打听：“大哥，你知道越安城里当官的人家，一般都住在哪儿吗？”
听了这话，卖包子的小贩收钱的手都停住了。良音瞧着对方一脸警觉，猜想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立马补充上：“您别多想！我就是来投奔亲戚的！我一个远房婶子在越安城里当官的老爷家做工，看我无依无靠的，给我寻了个差事，托同乡告诉我上这京城来找她。可到底去哪儿找也没告诉那同乡，我只好先进城再想办法了。”看着小贩略微放松的神情，良音又说道：“只知道是户姓齐的老爷家。”
卖包子的小贩依旧不言语，只上下打量着良音。可能看她目光真诚，穿一身的粗布衣裳，又是个独自一人来京的姑娘家，这才敢放心：“这头啊，可没有当官的，当官的多在城中间住着呢。你就一直往前走，到能看到红门头的地方再找人问问。”
“好的！谢谢您了！”良音开心地道谢。
“对了，小姑娘。你找人的时候可别去官老爷家的大门口嚷嚷，不然连累你婶子丢了差事。”卖包子的小贩怕这乡下来的姑娘不懂规矩，好心提醒。
“知道啦！谢谢老板～”良音边走边挥着手。
良音悠哉游哉的啃着手里的包子，直到两个包子全吃完了，才远远见着红门头：那些门头都极宽，与左右高墙连成一片。良音立马加快了脚程，往那聚着红门头的地方走。
越往里走，道边的行人越少，正在良音发愁找谁问路的时候，一辆马车从拐角处驶来。
那马车帷幔干净，木头也泛着亮，因行驶的速度很慢，马车上挂着的齐字铁牌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莫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良音立刻跑向前。
良音迎着马车向前，险些惊着那拉车的马，还好车夫经验老道，及时安抚住了马匹，停下了马车。
“大胆！”车夫大吼一声。
车里立刻有人打开帘子探出头来，对车夫吩咐道：“不可喧哗！”
“是，小哥。只是这姑娘直冲过来，险些惊着马，我这才大声了些。”车夫连忙赔礼。
那小哥听罢，转向良音询问：“你是何人？为何拦下我家公子的马车。”
“大人！小女鲁莽，还请大人多多包涵！”良音低头抱拳，做了个礼，“冒昧拦住大人的马车，是想找大人府中一位叫‘齐良景’的公子？”良音心想若是这家没有这号人，对方自然会打发自己走。
“这里没……”
“姑娘，这确是齐府的马车，只是我们并非齐府的人。”温润平和的声音从车内传出，那声音不大却能叫人听得分明。
“那……大人是否知道齐良景可在这齐府？”
“确是齐府三公子。此时应当在府中。”车里的公子回应到。
“多谢大人！”良音心中纠结一番又开口道，“只是不知……不知这齐府怎么走……”
“你这丫头拿我们家公子当指路的了！走走走！”这下探出头的小哥看不过眼，气呼呼地朝良音摆手。
“长吟，不可无礼。”
车内的公子出声制止。
“是，公子。”长吟立刻低了声，勉强回话，“从我们过来的那个路口左拐直走，第二个坊第三家便是了”
“多谢大人！”良音朝车里鞠了一躬，又朝随从小哥抱了一拳，“也多谢小哥。”
说罢良音立刻退到一边，让出前路：“不敢再耽搁大人了，请大人先走。”
“且慢。”
车夫刚要扬鞭，马车小窗的幔子便打开了一角。马车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细长白净的手指递出一块白玉佩：“姑娘贸然上门，门房恐有为难，不妨带上此物去齐府求见。”
面前的白玉佩通体莹润，上头刻着鸾鸟，那鸟羽花纹繁复、栩栩如生。
没了家底的良音对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不敢伸手：“这位大人，这信物太贵重了，我粗手粗脚的，要是磕着碰着了，可赔不起”
“此物不值当什么，姑娘不必担忧。带上它应当或许可帮你顺利进齐府。”
万一真的没能见到人岂不是白来一趟。“那就多谢大人了！”良音上前小心接过玉佩，手指接触的瞬间惊讶那玉佩上透着的凉意。
“敢问大人是哪家的大人？府邸何处？等我办完事情，便去府上将玉佩还给大人您！”
“不劳姑娘辛苦，”车里的公子收回手，似乎还笑了一小声，“或是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我吧。齐四姑娘。”
车里的人说完便吩咐车夫启程，留良音愣在原地：齐四姑娘？谁？我？
大人您怎么知道的？大人您是圆是扁？下次见到大人您的面我也不知道啊……良音留着满肚子疑问看向手中的玉佩。
玉佩另一面刻着不同的纹路，像是花又像是字……
算了，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先办正事！良音把玉佩握在手中，按照小哥说的路线，小跑着找到了齐府。跟良音预想的不同，齐家竟是个大宅子！
小时候，良音缠着老寨主问父亲家的事，老寨主没好气地抱怨“破当官的”“京城小官”“早就没落了”“没什么好说的”……可面前这占了四分之一坊的大宅子，规整方正十分气派，哪里像是什么没落小官的府邸。
良音站在齐府门口打量齐府老半天，引得一旁的门房前来问信。
“你是哪家的下人？若是没有事情，还请走开些。”门房倒也没有特别凶恶。
“劳烦小哥通报下，我是来找齐良景的。”良音回到。
“哪里来的乡下丫头敢直呼我们公子名讳？”门房拔高了声音，引得其他守门的也过来了。一群人推推嚷嚷的要将良音赶走。
“别别别，我有信物！”眼看有不少路人停下脚步观望，良音立马亮出手里攥着的玉佩。
门房一看那玉佩，果然变了脸色，脸上虽是疑惑和惊讶，但语气却恭顺了起来：“原来是耿大人府上的。姑娘有请。”
门房领着良音进了齐府大门。绕过照壁后，门房叫来正在前头打扫的小厮，吩咐小厮领着良音去齐三公子的院子。良音跟着小厮顺着回廊七拐八拐，好一会儿才到了一个门头挂着卧澜二字的院子门口。
院子进门就是小花园，因是暮春，园中花色少了些，但枝桠被修剪得十分整齐。小花园有方池塘，池塘里游着些锦鲤，边上还种着一排矮竹……小厮让良音在外头稍等，自己进去通传。
本以为“通传”是一句话的功夫，但一盏茶过去，小厮还没回来。良音在原地站得无聊，只有去池塘边逗鱼玩，她一边拨弄着水面，一边在脑子里设想着待会儿该有些什么说辞。
是用妹妹这个身份“要挟”对方，还是装可怜哭诉，又或者用利益诱惑……良音在脑内权衡一番，得到的结论是求人帮忙还须声泪俱下！
正在此时，良音察觉身后有脚步声，扭过头只见一位紫袍公子从院内走出，那公子凤眸狭长，鼻梁高挺、嘴唇细薄，眉宇间颇有些不羁，而脸的轮廓却柔和似女子，乍一看有些雌雄难辨的美。
公子长发披散。这样随性，只能是院子的主人了。良音在心里有了判断，也更惊讶自家的哥哥居然是这类长相。姥姥说过自己圆圆的杏眼是随了母亲，这样看来父亲可能是丹凤眼吧……
没有愣住太久，良音立马调整状态，朝来人扑了上去，抱住对方的腰干嚎起来：“哥哥，你可要救救你的亲妹妹呀！”
虽然没能挤出眼泪，但良音干嚎得十分动情。良音一边假哭一边断断续续说着些“多年没见”“一直在想着哥哥”“现在没有亲人了”“需要哥哥救命”之类的话。
“好好好～”那公子伸手拍着良音的背，语调拉得又缓又长，“你先起来，让好哥哥我看看，我的妹妹长什么样子～”
几乎是良音松手的同时，一声呵斥从远处传来。
“良音，还不快放开平王殿下！”
良音站直身体，看向紫袍男子身后：一位身穿银灰锦袍的少年正疾步走来。待人走得近了，良音才看清来人的面貌。那少年剑眉星目，一双杏眼跟自己有七分相似。
看来这位才是自己的便宜哥哥，良音立马拉远了与紫袍公子的距离。
“平王殿下，这便是良景提到的，那养在外庄的妹妹良音。她自小没有与齐家人见过面，刚刚误认了殿下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齐良景向平王殿下抱礼。
看着哥哥递来的眼色，良音赶忙绕过平王，躲到哥哥身后，学着哥哥的样子鞠着躬：“小女多有得罪，还望殿下宽宏大量，原谅小女的过错！”
平王殿下没让二人起身，只摇着手上的折扇：“听闻齐家四姑娘自小身体不好，承受不住人气，所以另养在了城外的庄子里。可看齐四姑娘方才……用‘中气十足’四个字形容，毫不为过？”
一被夸奖就会翘尾巴的良音，条件反射般应声：“嘿嘿……过奖过奖……”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好一阵子，平王殿下才大笑了起来：“有趣有趣！不打扰你们兄妹团聚，本王回府了～”
两兄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直到平王殿下走出院子。
待两人站直身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良音又深吸一口气抱住齐良景的腰，齐良景几乎是立刻将手按上了良音的额头：“不用把刚刚那套再演一遍了，进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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