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落水听八卦
阿策说他会来沈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得上。在湖边散着步，想起还玉佩的事，良音将手摸进怀里，把帕子包着的玉佩往里再收了收。
“少装了！”
前方的吵嚷引起了良音的注意。良音才一抬头，便看见湖心亭里跌出一个蓝衣姑娘，落入湖中溅起一圈水花。
那姑娘落水后不住地扑腾，一看就是不会游水的。良音没有多想立刻跳了下去，青萝在岸边吓得惊呼。幸而经过正午的日晒湖水现下不大冷，良音手脚能舒展开，可以几下游到落水姑娘的旁边。
到了湖中，良音左手穿过对方的手臂，拖着对方往岸边游……这时湖边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两个丫鬟，站在原地不停地呼救喊人。为了不闹出更大的动静，良音加快了速度。
良音好容易拖着人游到岸边，只有青萝一个人流着眼泪上前拉人，那两个丫鬟依旧在原地叫喊。青萝帮着良音将蓝衣姑娘抬到一边的平地：那姑娘呛了水，闭着眼胸口一颤一颤的，有些喘不出气。良音赶紧大力按压她的胸口，想要帮她把那口气吐出来。
“不用瞎叫唤了，人救上岸了，你们去找沈夫人，让她带个大夫来才是。”良音朝着那两个丫鬟喊道。
然而这话说得分明，两个丫鬟却依旧不为所动，她们的叫喊终于让前院和后院都有了动静，良音再傻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要救人要么过来，要么去找人！谁再大呼小叫，我现在就将她扔进湖里，让她在湖里尽情地叫！”
听到这话，两个丫鬟才收了声。此时蓝衣姑娘终于把水吐了出来、喘出了气，良音也就不再理会那两人，只对着青萝吩咐：“青萝，你赶紧去马车上拿两件干净的衣裳来！”
怕姑娘外出，裙子不小心沾上脏污有失体面，丫鬟都会另备一套衣裳。现在自己和这个姑娘浑身湿透，不好在人前露面了。青萝立马小跑离开。
良音扶着蓝衣姑娘坐起，那姑娘还有些惊魂未定，闭着眼睛不停地咳着。好歹是能喘出气了！良音的心也安了，又想着自己带着的玉佩，赶忙探了探怀中，又摸了摸头顶：玉佩在、发钗也在，没有财产损失。
这时远远传来许多脚步声，想是惊动到的人都要赶到湖边了。两个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浑身湿透，定会惹人闲话，良音架上那姑娘的胳膊：“你有力气么？咱们现在得去树后头躲一躲。”
良音架着人才起身，就看到湖对岸跑来了一群公子，自家哥哥正跑在前头。
良景原本在与几个同僚论诗，听到外头有人说后院有呼救声，便跟着大家赶去后院看看。刚到湖边，远远看着对岸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身上分明是粉白的衣裳。良景这才赶忙跑到最前，挡住大家的视线，又最先跑到自家妹妹跟前，脱下外袍披在妹妹身上，确认妹妹的情况。
“哥哥，我没事！”良音把那外袍挪了一半到落水姑娘身上，笑着宽慰神色紧绷的哥哥，“是这个姑娘落水了，我把她救上来了，就是衣裳湿了……”
“安儿！安儿你怎么了！”
良音话还没说完，女眷这边也赶来了一群人，里头急急忙忙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夫人，和身旁的婆子一起搂起良音身旁的姑娘，过程中还拉走了两人身上盖的外袍。
“夫人，这位姑娘应该没有大碍了，她落水受惊，还是先去换衣裳，以免染上风寒。”良音提醒道。
这时候沈夫人也匆匆赶到，让丫鬟领了她们附近的歇脚处换衣裳。良音没了外袍只好躲在自家哥哥身后，浑身湿透的她风一吹便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人群里走出一位捧着手炉的锦衣公子，那公子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一张极俊美的脸，肤白如玉、眉宇舒展，明目朗星、薄唇似染，五官单拿出来都是话本子里写的美人的样子，周身带着温文尔雅的气质，叫人一瞧便知道什么是琼林玉树、君子端方。
锦衣公子没有理会人群的眼光，只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月白披风，递给齐良景：“如不介意，这件外袍请齐三公子接过。”
良景面露讶异，确也恭敬地接过衣袍：“谢过耿太傅。”
这声音？耿太傅？良音看着那位锦衣公子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厮，只能呆呆地在原地由哥哥为自己披上那件袍子。
此时青萝也带着衣裳回来了，沈夫人立刻吩咐丫鬟领良音去换衣裳。
良音裹着袍子，脑中确实有很多疑惑，但最清晰的念头是“做太傅的人为什么这么年轻”……
丫鬟领着良音去的是园子里女眷歇脚的地方，先头落水的蓝衣姑娘也在更衣。一进门，便看见换好衣裳的姑娘坐在桌子旁，那姑娘看着已经休整好了，身边的小丫鬟正红着眼眶用帕子帮她绞着头发。
听到有人进门，那姑娘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小脸。那脸上的眼睛十分有神，眼睛不笑也带着弯弯的弧度，眉毛细长略微向下，看着极为乖巧和顺。
姑娘一见来人也湿着头发裹着袍子，便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立刻福身端正地做了个礼：“威远将军府秦知安多谢姑娘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不用不用！不用报！”看对方久久不起身，良音赶忙上前要将人扶起，手一伸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湿淋淋的，又缩了回来，“我这手也是湿的，也不好扶你，秦姑娘快起身吧！”
“是我疏忽了，先不与姑娘多言，姑娘快换上干净衣裳以免受寒！”
青萝拿的是良音第一次进齐府穿的淡青长裙，另一套不知道是哪位姐姐的，现下也用不上了。良音在屏风后换上了自己的衣裳，走出来坐到秦知安旁边，拿了沈夫人准备的干净帕子和青萝一起给自己绞头发。
“我出门少，没有见过太多人，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女儿？”秦知安柔声询问。
“我……”还没等良音开口，隔壁刺耳的推门声打断了话头。这歇脚处做的是三间连通的屋子，中间虽有隔断，但无法隔音，良音能清楚地听到三个姑娘笑嘻嘻打闹着进屋的声音。
“唷～我们的小百灵又打听到什么事，要拉大家躲起来说～”
“哼，别挤兑我，我要说的这个消息绝对值当拉你们躲来这里。”
“阿灵别理她，赶紧说说。我是趁我娘亲去湖边看热闹的时候跑去找你们的，还得早点回去呢！”
“你们还记得前阵子，齐府有位四姑娘要回京的消息吗？”
“嗯嗯！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良音也在这头竖起了耳朵。
“今日的送春宴她也来了。沈夫人特下的帖子。沈夫人的独子年已及冠又得了功名在大理寺当差，沈夫人来张罗宴会是要为沈公子相看。”
“嗯？这事大家都知道阿？”
“是呀，不然我母亲也不会把还在禁足的我放出门的。”
“别急，听我说。沈大人官至一品，更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沈夫人这趟下帖子，给的多是京中高官勋爵，或是清流世家，这齐府虽不至于说小门小户，但也入不了沈夫人的眼，但沈夫人还特意下了帖子，你们猜是为什么？”
“别卖关子！”
“好好好。沈夫人母家的事情，大家没忘吧？”
“啊？不会是那个‘王九代’吧……”
“是的，就是沈夫人母家那个九代单传宝贝公子王琮。沈大人官运亨通，这一人得道，鸡犬不就北上而来了。沈夫人的哥哥本在南岭的银矿做押运使，托沈大人的福，调到了京中做了个闲官。都知道沈大人平日醉心公务，不大管家中的事，所以这个王大人一到越安就让沈夫人借着沈大人的风帮着张罗王琮的婚事。这王家呢仗着自己的妹夫是尚书大人，还有儿子中过秀才也算是有些文才，便挑挑拣拣……”
“对对对！还放话要家中父亲官职六品以上，或是世家出身，还看不上庶女！借着沈夫人的面子相看了好多人家，当着人家的面挑拣人家的女儿，气走了一堆人！”
“京中体面些的人家哪里看得上王家，还敢要求嫡女！贾通判家的嫡女因体貌圆润了些，年纪稍大还未定下亲事，才放下身段与王家相看，没成想这王琮当着贾通判的面对自己的母亲说要年纪小点、窈窕些的，把贾通判气得甩袖子就走！活该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京中好人家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到王家了，所以沈夫人把注意打到了这个新来的齐四姑娘身上。齐家四姑娘是嫡女但没有双亲，顶个好听的名头和家世，内里却是没人撑腰的空架子，王家吃得住。”
“可就算如此，齐府没有理由要把自家姑娘嫁到王家啊。”
“所以王家打算来阴的，这次若是相中了齐四姑娘，便要坏了齐四姑娘的名声，让齐四姑娘不得不嫁。”
“王家太无耻了！沈夫人居然帮着做这种勾当，我不敢在这尚书府待下去了！”
“沈夫人不知道王家的打算，她只是下帖子请人来，相看一下齐四姑娘品行样貌，想着齐四姑娘没有双亲，又不是养在齐家人身边，可以替侄子多多砸些聘礼把人娶了。”
“沈夫人都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你忘了王琮常去我叔母的酒楼吃酒？那日他同几个狐朋狗友吃酒，喝醉了自己说出来的，在里头陪侍的听到了，回头禀了我叔母。我叔母知道我要来沈府，特来提醒我小心躲着，别没当心被掺和进去。对了，你们也留意些。”
“放心吧，那个王琮油头粉面的，说话也一股酸味儿，我本来也躲他远远的。”
“嗯嗯，今日咱们就别乱跑了，吃了酒早些回去，若是后面还有宴，这几日也要避一避了。”
“这消息是不是值得躲起来说。就是这倒霉的齐四姑娘要自求多福了。”
“太值得了，咱们得快点回去了，差不多要入席了。”
三人热热闹闹的聊完，又急匆匆地出门。良音已经眯起了眼睛。
“姑娘，这！”青萝要急哭了。
“姑娘你？”秦知安也发觉良音的神色不对，“难道你是……”
“没错……我就是那个倒霉的齐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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